5、第四章 翠玉芙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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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月白推门而入时，瞧见韩青臣正铁青着一张脸坐着，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不断啜泣的素衣女子和她身边五六岁大的女童。韩夫人覆着面纱端坐在一旁，左手托着茶托，右手拿着碗盖有一搭无一搭地拨弄着茶碗里漂浮的茶叶。下人们则分立两旁，各个噤若寒蝉。
韩月白进门闹的动静挺大，惹得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他身上，连带着跟着进门的林凡茵也被看得头皮发麻。乍见这阵势，她有点后悔跟来，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当成池鱼给殃及了，本想后退一步遁走，却又按捺不住那颗扑腾腾的八卦心，终是顶着众人的目光，状似淡定的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看戏，顺便打量了一番那素衣女子和女童。
只见那女子虽一身素服，却难掩风流身骨。她眉带春意，眼含柔情，娇态百媚，似乎能化成一汪春水，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再看那女童，小眼睛，塌鼻梁，大嘴巴，嘟嘟着一张圆圆的脸，活脱脱的一只小肥猪。
那素衣女子看见林凡茵，愣了下，然后抬手拭泪，对着那女童道：“翠翠，还不去叫爹爹。”
林凡茵极不淡定地看了一眼韩月白，心道：这两人是怎么弄出这么一个极品！
翠翠一听，忙撒开了欢儿似的，迈开小短腿，跑到韩月白身边，一把搂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叫道：“爹爹，爹爹。”
韩月白眉角抖了抖，捧住翠翠的小肥脸，仔细瞅了瞅，奇怪道：“怎么生的这样丑？”
素衣女子满脸歉意道：“翠翠长得像她外公。”
林凡茵一听，没绷住，扑哧一乐，引得众人的眼刀齐刷刷地砍向她。她干咳一声，别过脸，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背后的墙。
一直绷着脸的韩青臣终于忍不住胸中怒火，大声问道：“逆子，你来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韩月白掰开翠翠的小肥手，把她推给素衣女子问道，“你来说说？”
素衣女子一脸哀色，凄凄楚楚：“韩郎，你不记得凌家庄的凌芙蓉了么？”
韩月白坚定地摇摇头。
凌芙蓉捂住胸口，落下泪来：“六年前仲夏，你借宿凌家庄半月。那夜小雨微风，······谁知，你走后，奴家便有了翠翠······奴家自知身份卑微，本不想来寻你。但，如今，奴家父母双亡，村里更容不下翠翠这个没有爹的孩子······奴家没了出路，这才变卖了祖宅，来荥阳寻你。若韩郎不认我们母女，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韩月白认真地点点头。
韩青臣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逆子，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韩月白从袖袋中掏出一方锦帕，递给凌芙蓉，道：“先擦擦泪水，妆都花了。”两手一摊，对韩青臣道：“实话实说，这事儿似乎好像有，又似乎好像没有。”
凌芙蓉一听这话，如丧考妣般大哭起来。
韩青臣则暴跳如雷，抓起茶碗，伸手就朝韩月白扔来。韩月白头一歪，那茶碗不偏不倚，正中他站在身后的当归。当归“哎呦”一声，捂住额头，蹲到地上。韩月白嘻嘻一笑，对着当归道：“好奴才，回头爷好好赏你。”
林凡茵仰天长叹，心道：果真是天下混蛋第一！韩伯伯能安然到今天，真是造化！爹爹若亲眼看见今天的情形，定会觉得有我这样一个女儿是件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儿！
韩夫人实在看不过，边帮韩青臣顺气，边道：“老爷，多大个事儿。瞧您，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嘴里说着，眼睛却飘向一旁啃着手指看戏的林凡茵。
“逆子，说，眼下你打算怎么办？”韩青臣怒问。
韩月白敲了敲手中的扇子，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抓起果盘里放着的梨，咬了一口，道：“你问问芙蓉，她想如何便如何。只有一条，我不能娶她。”
凌芙蓉听见韩月白如是说，目光一暗，向韩青臣道了个万福。“韩老爷，芙蓉母女卑贱，只求能有容身之所，有口饭吃，别无他求。”那翠翠见母亲如此，呜呜地哭起来。
韩青臣思虑良久，对凌芙蓉道：“凌姑娘千万别妄自菲薄。世人只有出身不同，那份高低贵贱。千万别因为孩子而耽误了自己的终身。韩月白虽是我子，却绝非可托终身的良人。你若愿意，只管跟孩子住在绿柳山庄，全当老夫的女儿。你意下如何？”
凌芙蓉看看翘着二郎腿的韩月白，又看看哭花脸的翠翠，左右思量，终下了决心道：“爹爹，请受芙蓉一拜！”言毕，就冲着韩青臣磕了三响头。
“这‘爹爹’的‘爹’是公爹的爹，还是干爹的爹？”林凡茵稳住口中茶，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韩月白一敲扇子，站了起来，呵呵一笑，“这不结了！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补个午觉。芙蓉妹子，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尽可到抱月轩找我，当哥哥的定然替你解忧。”
林凡茵望了望天：“太畜生了！”
“站住！”韩青臣怒气丝毫未减，反而更盛。“你以为就这么完了？”
韩月白扇着扇子，淡然道：“不然，如何？”
“平日，你流连赌坊妓院，无非是费点儿银子，毁的是你自己的前程，所以我已不大管你。可如今，你竟然祸害到良家女子，毁人一生，还满口胡话。你以为我这么做是在为你擦屁股？我是怕真的害了人家一辈子！韩月白，枉你生为韩氏子弟，枉你母亲对你悉心教育······”
“老爷——少说一句。月白，他还年轻，日后——”韩夫人劝道。
韩月白目光一冷，打断韩夫人的话，淡淡地道：“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再提‘母亲’二字，你不配。当不当韩氏子孙，我无所谓。”
“你——”韩青臣指着韩月白，一口气没喘顺，连连咳嗽起来。韩夫人一旁忙帮着敲敲背顺顺气。韩青臣一挥手，不巧碰落了韩夫人的面纱。面纱脱落，韩月白的面色陡然惨白，厉声道：“谁让你露出那张脸！”
韩夫人惊慌失措，连忙拉上面纱，唯唯道：“你别生气！不小心，碰掉了。”
韩青臣冲天的怒气瞬间化为乌有，挡在韩夫人面前，“罢了，你若怨，冲着我来，何苦一味地为难她！她又有何错？”
韩月白寒光微敛，冷哼一声，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林凡茵蹲在角落，苦思冥想：“难道那混蛋知道了他娘跟梅师伯的奸情，所以连韩夫人的脸都不肯见？看这意思，怕是韩伯伯也知道了。那么他们知不知道洛雪这个便宜妹妹的存在？若是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样？”想到这里，林凡茵擦了擦一头冷汗。“韩伯伯宅心仁厚，看样子，倒是不妨事。不过那韩月白看起来小肚鸡肠，若是知道，焉有我的好果子吃？”想到这里，林凡茵打定主意，死也不能让韩月白知道洛雪的身世，以防不测。
正堂内，鸦雀无声，静的可怕。林凡茵大气不敢出，有点后悔来看这场热闹。良久，韩青臣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道：“老管家，命人把风影楼拾掇拾掇，再安排几个得力的丫头，让凌姑娘和翠翠住那儿吧。其余的人都散了。”
老管家道了声“是”，便领着众人依次离开。林凡茵听着一乐，刚想跟着一起溜走，就听韩青臣淡淡道：“梅姑娘，解药明日便会配好，你也收拾收拾，随我们一道回神剑山庄，莫让你师父师娘在这个时候再替你操心。”
林凡茵一听，退后半步，突然问一句：“林师妹可否转醒？”
韩青臣汗颜，“难说。保命尚可。”
韩夫人心中一紧。
林凡茵思虑片刻，“韩伯伯可信灵魂一说？”
韩夫人莫名。
韩青臣嗤之以鼻，“无稽之谈。”
林凡茵垂头丧气，“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
韩青臣在林凡茵的脚刚跨出去时，补充一句：“月白不是个省心的。如无必要，还是离他远点。”
林凡茵回身行礼，恭谨道：“看出来了。”
韩青臣愣了愣，回神，微微叹气：“知道就好。回去别跟你师父师母提起今天的事。”
林凡茵点点头道：“知道了。”
这是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么？林凡茵暗自慨叹：须知这绿柳山庄的家丑早已外扬，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是目前她没有外扬的对象，苦于无处倾诉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翠玉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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