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次之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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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人，要跟他们讲道理。
有一些人，要跟他们谈条件。
朱老三显然不属于前者，所以，只能与他谈条件。
西苑太液池边，三皇子摇着他不离手的金丝折扇依约而来，朱圆通回头看他，最近朱老三倒都没有去东华宫给她添堵，两个月不见，他似乎一点儿没变，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哟，小十一，放出来了。”他一开口，朱圆通心中便确定无比。
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讨厌。
“这我解了禁足的第一日，特意约三哥前来商议一事。”朱圆通道。
朱以洵眼睛一亮，手腕翻转，合拢折扇，示意朱圆通继续说。
“我想自己出宫。”朱圆通开门见山。
朱老三闻言便笑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来，小十一还没被关够。这一次，是想禁足一年，还是两年？”
朱圆通摇头，“就是再也不想被禁足了，才来找你帮忙。”
朱老三挑眉，脸上仍带着笑意，眼中却写着：我又凭什么帮你。
“那三个青衣人，你有什么新消息吗？”
朱老三含笑的眉目收敛了一分，仍回答道：“发现你与小七出宫的那一位，被调至了司礼监，但并未与司礼监中太监同住，而是仍居东苑原址。还有一个被调至高格身边，最后腰牌为鱼的那一位，仍在东苑服侍父皇清醮。”
哟，果然都是旧闻，全无新鲜内容呢。
朱圆通很满意。朱老三若什么都知道，她也就没有与他交换的筹码了。
忍住心中笑意，朱圆通又问：“如今这三位，紫微宫中诸人还是分不清吗？”
“昨日也许还分不清，今日起，便不同了。”朱老三摇摇折扇。
嗯？她就最近两日没去密道，难道又有了新鲜事？朱圆通正纳闷，就听朱老三继续道，“今日起，这三人的青衣之上都纹饰了图案，分别与他们的腰牌上刻画的一致。”
哈，也真是难为了元隆帝，怕是每次看腰牌又要掏又要摘他自己都觉得烦了吧。以衣饰分辨，确实更为便捷，也让紫微宫中其他人可以加以辨别。
可是如果他们三个换了衣裳呢，带上面具，是否还能分辨？
想来身量与身形相近的那三个人，一般宫人还是分不出来的，可是，朱圆通能。密道中观察了美少年与未数月，她已愈来愈熟悉两人。
现在，两人在寝房中即便带着面具同时背向她而立不发一言，她也可以分辨出他们两个。腰身处细微的差别，浑身散发出的完全不同的气场，右手执杯时不同的方式，那些点滴全然不是一样的衣服与遮面的面具就能掩盖的。
可是这些，她都不能说。
“那么，可知道三人的名字了？”朱圆通问。
朱老三颇有点遗憾，摇头，“目前，尚不知。”
嘿嘿，你不知道就对了，朱圆通心中暗喜，自己每夜钻来钻去，点灯熬油得来的消息，你怎么能轻易知道呢。
要得就是你的不知。
朱圆通清清嗓子，抬头望向朱以洵，“三哥，我知道。”
“嗯？”
“我知道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朱圆通轻声说道，那声音如同她现在的姿态一般缓慢而软糯。
“小十一，你怎么知道？我又怎么知道你说得到底对，或者不对？”
朱老三一如寻常的微笑，脸上即未表现出对知道蒙面人名字的惊喜，又未全然拒绝朱圆通的提议。
嗯，真是有他亲爹元隆帝的风范。朱圆通心里念叨他一句，脸上却一如方才的柔和，“三哥，既然还要请你相助出宫，我怎么可能骗你。就算不求你出宫去，我也不会骗你呢。我虽然在东华宫禁足，但是这脚的范围能限定，又怎么能禁得了自己的耳朵与旁人的口舌呢？我啊，就是无意间知道的那个【花】的名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朱老三神色变化。
这几个人的名字，绝不会成为紫微城中永远的秘密，人们不会永远称呼他们三个“青花”、“青鸟”、“青鱼”，即便他们自己欣然接受这样的称呼，紫微宫中的人也不会接受，假以时日朱老三必然会挖出一些东西。
她就是要赌，朱老三对这个“假以时日”的容忍度。
是的，紫微城中有无数的秘密。可是，作为不走寻常路的朱老三，他应该不会允许一个被禁足的半路公主，比他知道的秘密更多、更早、更丰富。
半响后，朱老三倏地收拢折扇，“成交。”
……………
这是朱圆通第三次出宫。
第一次，天降馅饼，懵懵懂懂。人群冲散，却有良人。
第二次，有心无力，被困茶楼。推窗望景，幸得偶遇。
比起前两次，这是她最自由的一次。
没有看什么都不新鲜的朱老三，没有看什么都新鲜的朱小七，只有她自己。
哦，也不对，严格说来，还是有一个人的，担当护卫之责的赵锐。也不知上次朱老三用的什么法子，赵锐赵利居然全身而退，想来，是不是黑锅都让她一个人扛了。
不过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吧，眼下她心情真好，不去想那些。而且这一回，只一个人跟着，总比赵利也在的时候要好。
朱圆通在街市上闲闲逛了一圈，又特意去王记旁的面人摊仔细看了一会儿，瞧老师傅巧手捏拿，一会儿，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面人便跃然而出。
果然，这手艺远胜她千百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啊。朱圆通心悦诚服，与老师傅详说了东华宫中荣妃、两位嬷嬷、芝兰、暮兰几人的特征，请他制作面人。
待老人一一做好，朱圆通仔细收到盒子中，道了谢，付了银两后，上了马车便让赵锐直奔上次的茶楼。
她点好了茶水点心并几样小菜，便见赵锐一如上次般退到了门外。
“赵侍卫，一起吃吧，逛了这半日辛苦了。”朱圆通在门边唤他。
赵锐脚步一滞，谢过之后仍站在门外，另一手便要关上房间的门，退到楼梯口。
“我害怕。”朱圆通连忙道，“上次自己一个人在这房间，空落落的……害怕。”
赵锐迟疑了一下，终是走了进来，站在房间门口。
“既然都到这里了，便一起吃吧，上次七姐姐匆匆就走了，我自己吃得好没意思。”朱圆通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塑造自己无辜软弱的公主形象。
见其未动，朱圆通又楚楚可怜动之以情一番。
赵锐无法，只得坐到硕大圆桌一角，默默品了口茶。
朱圆通走了这半天，实在有些饿了。自从她发现密道以来，睡得就比以前少，夜间又钻来爬去，现在早已不负初入宫时的圆润。真是悲愤啊，这会儿一定要多吃点才够本。
朱圆通畅快吃完，品了一口茶，发现对面的赵锐碗筷未动，依然在品茶。
哎哟哟，那个朱老三，平日里不知道怎么苛责自己人呢，看看这个赵侍卫，如此恭谨小心。
朱圆通又唤了店小二，点了心的点心与小菜放到赵锐身前桌面上。然后，她倒也不再勉强赵锐吃，自己绕着屋子看了起来。
先是推南窗看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再是推西窗，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最后，她推开了北窗，窗外，苏记仍静静坐落在那里。
朱圆通在雕窗前望了对面的房顶好一会儿，此刻，那里没有了补瓦的少年。她目光顺着苏记的青砖墙先下望，忽地就看到一口窗前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容。
他果然，就在这里呢。
朱圆通转过了身，“赵侍卫，我看到对街有家布料店，刚才有位老妇人从里面拿着匹花布出来，我看着颇喜欢，去瞧瞧好不好。”
她微微笑着，就像刚才说去面人摊，去茶楼一样，声音温婉，眉目弯弯。
赵锐起身至北窗看了眼对面的店铺，见无异状,点头，静默地跟在朱圆通身后。
……………
站在苏记门前，朱圆通背向赵锐时，长长地出了口气。
每一次出宫，都是多么的不容易。
而这第三次出宫，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来这苏记见苏行之。
但是，绝不能急，绝不能一出宫便奔赴此地，赵锐是朱老三身边的人，决计不能留下一丝半点的线索让朱老三知道她此番出来的目的。
是以，朱圆通兜兜转转绕了这半日，坚持让赵锐也入了茶楼的房间，都是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更合理更顺其自然。
现在，水到渠成，她就是偶然发现了这家店，来这里挑选自己喜欢的花布。
“在这里等我就好了。”朱圆通回头对赵锐道。
赵锐是很有分寸的人，又顾忌礼节。根据这半日的相处，朱圆通相信，他绝不会跟进来，而会逛到旁边的小摊，装作看热闹般注视苏记的动静。只要没有异常，赵锐就不会过来，而是在那边静静等待她挑选完布料出去。
万事俱备，朱圆通迈过门槛，走进苏记。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次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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