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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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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那么倔,如果那时候,他能更聪明一点,稍微服个软,适应一下醉夜的局势,那也不会把自己放在这个两面夹击进退两难的境界。
许诺感到浑身都疼,半昏迷中被人扛回房间,扔在床铺上。
他觉得发冷,冷汗一点一点沁满全身,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揪紧胸前的被子,也止不住一点颤抖。
时间似乎又倒回了某年某月,那时他正为自己做着无用的抗争,又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的人气一点点升高,点他出台的人越来越多。
到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已经几乎每晚都出台,被恋|童|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同时,还遭到了当时的头牌们联合起来的反抗。
醉夜的MB没有友谊,许诺的出现降低了从前MB的营业额,他又是最小的,丝毫没有反抗能力,被那些早已在社会上跌打滚爬的人肆意欺负。
那些人把他挟持出房间,关在地下室和一楼中间的小隔层里。
他记得,那里有一个小气窗,气窗外透出光亮,便是白天,没入黑暗,便成夜晚。
那是许诺用来判断时间的唯一标准。
白天时,他通常百无聊赖地躺着,望着那唯一的白光,一发呆就是一整个早上。
夜幕降临,没有被点名的MB就会出现在房间。
他们挣不到钱,便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许诺身上,唾骂,殴打成了家常便饭。
“好无聊啊,自从有了你,就再也没有人关注我的存在。”
“就算你被关在这个地方,他们的脑子里还是只有你啊。”
“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呢?不就是脸长得好看一点么?我呸。”
“除了这个,一定还有别的优点吧~”
“对啊,听说你小子挺行的啊,能把人伺候得欲-仙-至-死?”
“那些主顾们就算受了伤,第二天还巴巴地来找这小子呢,看来床上功夫真的不错哦?”
“要不要咱也来试试?”
“四五千一晚呢,真是便宜他了……”
不绝如缕的笑声。
粉碎在黑夜里的希望。
烦,烦死了,烦死了。
滚开,滚开,滚开。
许诺无意识地蹬着被子,身体蜷缩,再蜷缩,努力捂住耳朵,把自己圈成婴儿刚出生的形状。
时间又转到了不知何时,眼前出现的是吴烬恨铁不成钢的脸。
他站在黑夜里,一双眼睛炯炯地散发着凛冽的光。
“N,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会呢,只要你不反抗,稍微温顺一点,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伸出手,难得轻柔地磨砂了一下许诺干裂的嘴唇。
许诺张了张嘴,嗓子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早就应该死心了,好好干,说不定还能有出路,总想着逃跑,结果你也看到了,只能是两败俱伤。”
伤还没好全,他又被推出去接待客人。
这次的客人,和往常一般,不够温柔,喜欢刺激,这对刚大病一场的身体而言,是放大了好几倍的疼痛。
许诺没有忍住,骨子里的叛逆始终在叫嚣,终于在吃不消前,举起床头柜的台灯,没轻没重地砸晕了客人。
那个昏过去的男人,恶心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满头鲜血,身体还和自己的连在一起,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
满屋子的血腥。
闯祸了。
许诺懵了,脑子无法思考,像断了线。
运气不好,砸得角度刚好让客人重伤。
当晚被送进了医院的加护病房。
醉夜承担了一切责任。
许诺自然也逃不开最严厉的惩罚。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天。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味道,没有触觉,只有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窒息一般的黑暗。
梦境在这一刹那停止。
他终于被深深的夜色包围。
*
刘铭锐也睡不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是易言淌着大滴大滴眼泪的表情。
他心烦意乱,干脆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他从没见过易言这样无声地哭过,在他印象里,这个小孩如果要哭,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
今天晚上的易言,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让他真正体会到,这个孩子,已经离他而去了。
丫的,混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一拳敲在房间墙壁上,突然发现了对面房间淡淡的灯光。
这才想起,对面还住了个陌生的MB。
他深吸一口气,心血来潮地走进客房,看到床上的人穿着来时的衣服,皱着眉头,抱着枕头睡熟了,连台灯都没有关。
他摇摇头,蹑手蹑脚地关上台灯,又拉上了房间窗帘,一室幽暗,这样才能让人睡得安稳。
这么做完以后,心情似乎比刚刚通畅了点——果然么,他刘铭锐就是个善于奉献的人,没有易言能让他照顾了,他憋得慌。
做妥了一切后,他躺回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努力闭上眼睛数羊,把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驱赶出境。
不知过了多久。
“砰啪!!”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一下子把他惊醒了,他猛然惊坐起来,又听到对面房间,传来了什么东西的撞击声,悉悉索索,急急切切。
怎么回事……?!
他想也没想,本能地一头冲出房间,撞开对面客房的门。
大床上一个人也没有。
阿言……?
他差点叫出声,然后一下子清醒了,深呼吸了一下,整颗心迅速恢复了原先跳动的频率。
“November……?”
他试探地叫着,屋内太暗,他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没有人答应他,难道是不在?
他绕过大床,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拉开窗帘,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原本在床头柜上的台灯不见了。
顺着视线往下,他看到撞落在地上的台灯,然后,他的脸色变了。
……
“……喂!!”
是许诺。
他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耳朵,满头的冷汗,脸上毫无血色,睁开的眼睛,黯淡地一丝光芒也没有。
“喂,喂——!”
刘铭锐慌忙蹲了下来,用力扶住他的肩膀,眼前的人看起来一触即碎,他不敢过度摇晃。
许诺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眼睛直视着正前方,没有焦距。
“喂,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刘铭锐慌里慌张地把缠在他脚上的台灯电线弄开,又凑过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许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说句话啊,”刘铭锐的声音加大,“看到了就说句话!喂,喂!!”
许诺终于有了点动作,他眨了眨眼睛,目光没有焦距。
刘铭锐觉得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
许诺像没看见似的,一动不动。
不,他应该是真的没有看见。
越是紧张和慌乱的时刻,刘铭锐反而越是镇定,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当机立断地把台灯放回原处,插上电源,打开开关。
一瞬间,房间恢复了一片光明。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揽过许诺的肩膀,一手插在他的膝盖下,毫不费力地横抱了起来。
这个人,真轻。
他皱了皱眉头,把人抱回床上,让他倚着枕头靠在床背上,再拉好被子,把他冰凉的身体裹起来,露出一只手在外面,由他轻轻地揉搓着。
过了一两分钟,他感到那个人的手,恢复了一点热气,抬头一看,许诺的眼睛正在渐渐对焦,显露出浅浅的疲惫。
他这才松了口气,放开许诺的手,转身走出房门。
当他端着一盆热水回到客房时,许诺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蜷着膝盖半躺在床上,漂亮的眉眼恢复了神采,正疲倦,并且凛冽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