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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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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的前一天,刘铭锐接到了沈晖的电话,许诺醒了。
为了迎接新年,学校提早了两个小时放学,刘铭锐匆匆赶回家做了碗汤,拿保温杯盛好,拎到医院。
去病房的半路中碰到了薛楚仪,向他打听了下许诺的状况,确认了他没有生命危险后,深深舒了一口气。
走进病房,沈晖上班去了,里面没有人,许诺闭着眼睛躺着,像是睡着了。
刘铭锐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缘,俯下身看许诺的脸。他的烧没有退,嘴唇是白的,脸上却有不正常的红潮,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
刘铭锐拿毛巾凑近他的脸,帮他擦汗时,许诺睁开了眼睛。
刘铭锐愣了愣,有点欣喜:“醒着?”
“嗯。”许诺的声音很微弱,带着病重的沙哑,双眼朦胧,带着水光,非常脆弱。
刘铭锐有一点心疼,又帮他擦了擦脸,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是不是很疼?”
许诺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
“医生说没事了,”刘铭锐把手掌轻轻放在他胸口受伤的位置,小声哄着,“再忍一忍,啊,不能打止痛针了,对身体不好。”
许诺没力气说话,只是轻轻弯了下嘴角。
他刚被擦干的额头上又沁出了细细的汗水,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
“我带了汤过来,喝一点儿?”刘铭锐又擦了擦他的额角,小心翼翼地把床上升了一个角度。汤是红枣和莲子煮的,刘铭锐怕他刚醒,吃不了油腥的东西,弄得非常清淡。
他洗了洗碗,把汤倒出一点在碗里,舀了一勺。
“我自己来。”许诺吃力地伸手,按住刘铭锐膝盖。
刘铭锐放下勺子,腾出一只手握了握许诺,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你没劲儿呢,别逞能,我就伺候你这一回。”
许诺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刘铭锐喂了他一口汤,他含在嘴里,脸红红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你昏迷了快一星期,没力气正常,”刘铭锐安慰他,“一会儿我让看护阿姨给你擦擦身子,按摩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你……没事吧?”许诺小声问。
“我?没事儿,”刘铭锐伸长手臂让许诺瞧,“看吧,全须全尾的,好着呢。”
“这些天……没人找你麻烦吧……?”
“没有,真没有,你放一百个心,”刘铭锐擦了擦许诺嘴角溢出的汤汁,“我让阿言找的秦老师帮忙。”
许诺的脸色变了变,没有做声。
“吃不下了?”
许诺点点头,说道:“下次……千万别过来了,太危险。”
“哎哟还打算有下次呢,这次就被你吓掉半条命,下次我还有命坐这儿吗?”刘铭锐夸张地说。
许诺轻轻笑了一下,大概是带动了伤口,疼得直皱眉头。
刘铭锐收拾了碗,许诺就喝了小半壶汤,他自己也没吃饭,把剩下的大半壶囫囵吞下肚。
“对不起,”许诺说得很慢,“我以为会死在那里……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刘铭锐叹了口气,帮他把病床放平,摸了摸他额头,又是一手汗,烫的,还烧着。
“是对不起你自己吧。”他替他拉了拉被子。
许诺别开视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别想了,再睡一会儿。”
许诺点点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刘铭锐说,“一会儿我要回家陪爸妈跨年,不能陪你了,看护阿姨会过来,你哪里不舒服就告诉她。”
见许诺点头,刘铭锐还是有点不放心,伸进被子里握住他冰凉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唉……是不是很难受?我还是让沈晖来陪陪你吧。”
许诺说:“不用,你回去吧……我没关系的。”
“那你好好睡,没事的,我关照了阿姨晚上不要关灯,”刘铭锐摸了摸许诺的头发,“我改天再来看你。”
许诺嗯了一声,挣脱开了刘铭锐的手。
“晚安许诺,”刘铭锐调低了床头灯的亮度,“元旦快乐。”
再去看许诺的时候,他好转了许多。
已经是深冬了,外面很冷,病房的暖气打得很足,窗户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许诺披了一件外衣,半靠在床头看书。
刘铭锐带了一些吃的过来,在床边坐下,顺手帮许诺在背后加了个枕头。
“还烧不烧?”他摸了摸许诺的额头,终于没那么烫手了。
“昨天晚上退的,”许诺说,“还不如烧着呢,头疼。”
“你还烧上瘾了,”刘铭锐失笑,“给你带了点粥,就是上次你去的那家店的,白粥,喜欢么。”
“还行……放着别动,我自己来吧。”
刘铭锐看着许诺艰难地支起身子,右手拿勺子皱着眉头慢吞吞地喝着。
“等你胃口好点了,给你带骨头汤,伤好得快。”刘铭锐说。
许诺的手顿了顿:“先别和我提这油腻腻的东西,粥才喝了一口呢,就犯恶心。”
“好好好,诶你行么?别洒了——要不我还是喂你吧。”
吱呀,门开了,薛楚仪夹着病例走进来,看见刘铭锐熟门熟路地打了个招呼:“Hey,专业陪护先生。”
刘铭锐默认了这个称呼,开始向他咨询许诺的近况。
“他啊,最近蛮老实的,挺配合,不过底子实在太差了,好得慢,得多补补——当初小易言住院时,你不是天天汤汤水水来伺候嘛,这位怎么那么怠慢?”一边说一边狡黠地挤了挤眼睛。
刘铭锐也有点不好意思:“最近忙期末……不过马上就要放假了,寒假里时间多,尽量多看看你。”
薛楚仪看了看两人,小声和刘铭锐咬耳朵:“他这两天独守空床,孤独寂寞冷,劝你与其和你秦老师抢人,不如……”
话没说完,隔空飞来一记眼刀。
“薛医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许诺冷冷地说。
薛楚仪道:“哎哟我就是怕你寂寞,劝他多来看看你嘛。”
“谢谢医生,不用你瞎操这心。”许诺面无表情地说。
“唉你这没良心的,”薛楚仪摸了一把许诺的脑袋,起身给他换点滴。
刘铭锐说:“医生说得也没错……等我忙完了一定多来陪陪你,朋友嘛,应该的。”
许诺却摆摆手:“薛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出院?早着呢,”薛楚仪挑眉,“起码要等你胸口的骨头长好了。”
许诺说:“这个回去也能养,肺炎好差不多了我就出院吧,住这里还浪费钱。”
薛楚仪说:“说得你好像有家可回一样。难道你还想醉夜?”
许诺长长叹了口气:“过年的时候凯罗恩不会呆在国内,我能在醉夜呆到正月十五。”
薛楚仪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你有种,你厉害,皮条客需要你那么敬业的MB,醉夜需要你那么爱岗的红牌,虽病尤荣。”
刘铭锐说:“醉夜太不安全了,不如住我家吧,我经常带朋友回家住,我妈也是医生,能照看点。”
许诺摇头,说了一声不麻烦了。
沉默了很久,他又说:“其实我已经被醉夜辞退了。”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他艰难得俯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盒子:“家被凯罗恩抄了,就剩下这个,小灰拼命帮我留下来的。”
盒子的表面斑斑驳驳,看起来时间久远,他把它交给刘铭锐:“能帮我保管这个么?”
盒子其实不沉,放在刘铭锐手中,却如同千斤。
小铁盒的锁已经坏了,轻易就能被打开,里面的确没什么东西,两张银行卡,一把刀,一张照片,一个首饰盒,几盒药片,一罐云南白药,一个小手电筒。
“这个你还留着。”刘铭锐认出了手电筒,打开来,灯光很暗了。
“很实用。”许诺说。
“到时候给你换个好点的,”刘铭锐把手电筒放了回去,关上铁盒,“再去给你这个盒子换个锁。”
“谢谢。”许诺精疲力竭地靠在床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还是去我家住一阵子吧。”刘铭锐有点心疼,帮他把床背的角度调得低了一点,替他拉了拉被子。
许诺说:“我让小灰去找房子了,找到房子就搬出去,没问题。”
刘铭锐没有强迫他:“那找到房子再出院,我可以帮忙。”
“谢谢。”许诺真诚地说,看着他的眼里充满了温情。
刘铭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放低声音道:“你早点休息,争取快一点出院——租房子的钱够了么?”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吧,小破孩。”许诺笑着伸手弹了弹刘铭锐的鼻子。
刘铭锐摸着鼻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帮忙,真的,我明年就成年了,还比小灰大呢。”
“是是是,知道您老人家有钱有闲,事事都操心,先帮帮忙让病人好好休息,别秀了,小朋友早点回家了啊~”薛楚仪起身掰着刘铭锐的肩膀往外走,刘铭锐也知道,许诺虽然看起来好转很多,其实精力依旧很差,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应该已经很累了。
尽管有许多疑问,刘铭锐依然笑着与他道了别。
许诺的身上藏了太多秘密,既然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活着,自己就不能对他过于追根究底。毕竟相对于许诺而言,自己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友人,凭着习惯照顾了他几次,却并不拥有探究他过往的权利。
用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开别人的伤口,实在是太过卑鄙了。
而且刘铭锐感觉到,许诺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个世界的一切。
那就依着他的意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