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流萤》柒夜舞

15、Chapter 14

　　夜幕降临，许诺一个人又一次出现在A中门外。
　　双休日A中大门紧闭，从正门是进不去了。许诺绕着学校走了一圈，找到了一个隐蔽的矮墙，上面的铁栅栏因为年久失修断了一截，高度正好够爬上去。
　　他脱下校服外套，丢进铁栅栏，确定上面没有安电网后，吃力得爬了上去。
　　天色有点暗了，他感觉视线很差。
　　那栋宿舍三层明明暗暗地亮了几盏灯，光从窗外无法分辨里面的景象，许诺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和做贼一样，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三楼。
　　幸好教师公寓按标准写了门牌，许诺舒了口气，找到了一个写着“秦贞”的门牌，那扇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亮光。
　　许诺蹑手蹑脚地把门推开一点，里面的人在高声交谈，他趴在门缝上，隐约听到了“龙华”、“德莱克斯”的发音，犹豫了一会儿，推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玄关。
　　教师公寓的玄关和客厅被一排长长的橱柜隔开，许诺刚好躲在那个后面，透过橱柜空隙，看到魏云起背对着大门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对面是个没见过的美男子，金黄色长发，蓝色眼睛，不像中国人，仔细看，有点儿面熟。
　　在哪里见过么，许诺迅速回忆了下，觉得美男子的脸，长得有几分像德莱克斯的大公子凯罗恩。
　　“不想演？”美男子好像在发火，“你什么意思，不想和我搭伙咯？”
　　“抱歉，不是这个意思，”魏云起声音低沉，“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看着他那样，我心里难受。”
　　“想不到魏总也是那么情深意重的人，当初招惹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路路你别这样，我这不喊你过来商量对策么。”
　　“屁对策，你别装作不知道，他在你身边一天，埃洛特那帮吃屎的就会利用他一天，我可不帮你承担后果，你自己决定吧，跟我干活，还是收拾家伙走人？”
　　“我不会放弃龙华的，再给我一点时间，”魏云起有点低声下气，“我去和他分干净。”
　　许诺听明白了，自己给凯罗恩透露的那点消息，看起来制造了不少麻烦。
　　这个魏云起居然对易言用了真心，看来刘铭锐任重而道远……
　　而那个美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再演一次你的情人。给我分干净点。”美男子下了最后通牒，在客厅转了一圈，注意到了什么，“阿云，你没关门么？”
　　许诺顿时警铃大作，屏住呼吸向后撤退。
　　“什么人？”刚挪到门边，魏云起像有感应一样突然站起了身。
　　许诺心呼不好，蹿出门外夺命奔跑，楼梯上没有灯光，身后的脚步声格外醒目，他看不见路，扶着墙数着脚步，速度太快还是不能避免地踩空楼梯扭了下脚踝。
　　这该死的夜盲症。
　　许诺愤恨地捶了下墙，忍痛一瘸一拐地往下挪了几步，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住了。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嘘，别慌，我是刘铭锐。”
　　“你……吓死我了。”
　　“你也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别乱跑，我去应付他。”
　　说罢，他拍拍许诺的肩膀跑上楼，过了几分钟才下来，顺便打开了过道的灯。
　　“走吧，秦老师回去了。”
　　许诺暗自松了口气，扶着把手不动声色地向下移动。
　　“你怎么在这里？”刘铭锐跟在他身后，还是背着上午的那个大包。
　　“你怎么也在这里？”许诺反问。
　　“球队说阿言今晚没去训练，我觉得他在这里……还没上楼呢，就碰到你了。”
　　“我刚才听到了个很有趣的东西，”许诺说，“魏云起要和易言分手了。”
　　“分手？”
　　“你们老师房间里还藏着个混血美男子，易言没辙，根本比不过他。”
　　刘铭锐的拳头捏得直响：“真是个人渣……”
　　“估计易言上午状态不好就是因为这个，你的机会来了。”
　　“还说什么追不追，我先上去揍他一顿再说……”
　　“别幼稚了，”许诺冷笑道，“你以什么身份揍他呢？他俩没分干净，你一插手那家伙说不定不想分了。”
　　“那怎么办？”刘铭锐咬牙切齿。
　　“慢慢等，肯定会分的，”许诺说，“分了易言他自己会来找你。”
　　刘铭锐拿着手机的手又慢慢放了回去。
　　“他找你哭诉的话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了吧？”
　　“……这样，不太好吧？”
　　“你还真是个老好人。”许诺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俩竹马竹马那么久，你还没搞定他。”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公寓楼，夜晚的月色淡淡的，幽幽的路灯光亮仿佛在很远的地方，许诺停了下来，闭上眼睛，手指按摩眉心。
　　刘铭锐跟了上来，一言不发地搀住他的手臂。
　　“你说的其实我都想过，”他说，“可能和你说的一样，我的顾虑太多了……同|性|恋不被认可，我是怕阿言走上这条路太苦了……但是现在，我又看不得他吃苦……”
　　“你们老师就没有那个顾虑，”许诺说，“人就活那么一辈子，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人，因为这些顾虑错过，太不浪费了。”
　　“我这人前怕狼后怕虎的，”刘铭锐自嘲，“可能是担心他跟了我，过得不幸福。”
　　“不会不幸福，”许诺轻声说，“你比很多人好太多了。”
　　他轻轻唏嘘了一口，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谢谢。”刘铭锐垂下视线，把许诺带到了路边的长凳旁。
　　“歇一会儿，你身后是凳子，坐下去就好。”他说。
　　许诺不明就里地坐下，茫然地看着前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白茫茫的灯影下的树丛。
　　刘铭锐把书包丢到地上，蹲了下来。
　　“脚怎么了？”他问。
　　“噢……刚才下楼的时候扭到了。”许诺下意识地把扭到的右脚往后缩了缩。
　　“给我看看。”刘铭锐挽起他的裤腿，双手小心地在他的脚踝游走，“哪里疼？这里，还是这里？”
　　碰到一个地方，许诺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就是这里了。”刘铭锐放下了许诺的脚，“别着地，有一点肿了。”
　　许诺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脚呆呆地悬空不动，任他处置。
　　夜晚的校园光线太暗，刘铭锐其实也看不清许诺脚踝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有点照明的东西就好……他一手套着自己的大书包，从包底摸到了一个手电筒。
　　好家伙，来得真及时。他眯了眯眼睛打开电源，地上出现了一团小小的黄色光斑。
　　“帮我拿着这个。”刘铭锐把手电筒递给许诺，自己又从书包里掏出了毛巾和云南白药。
　　“你还背着这些东西。”许诺失笑。
　　“本来给阿言准备的……现在倒是全给你用了。”刘铭锐笑道，“诶，你等我一下。”
　　他扬了扬手中的毛巾，起身跑向远处。
　　许诺不由地举起手电照着他的背影，少年奔跑的样子飞扬挺拔，实在美好得不可方物。
　　不过一会，刘铭锐带着湿毛巾回来了。
　　“你脱一下鞋子，我给你敷脚。”他说。
　　许诺没有推辞，脱掉鞋子后，刘铭锐看到了他的脚踝上有明显的一块红肿。
　　“没事，不严重。”他说着，把冷毛巾裹在许诺脚踝上。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到自己受伤的脚踝，刘铭锐蹲下身来认真的身影，好像会跟着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