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白灼

1、逃逸

　　“碰——”
　　楼上的客厅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你又怎么了？”男人疲惫而无奈的叹气声。
　　“我怎么？我怎么？”女人声音尖利：“你问我怎么？你问我怎么！”
　　“你到底怎么了？”男人也上了火气，提高音量。
　　“我没工作了你知不知道！”女人尖叫。
　　一阵沉默，男人沉沉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什么气都随便往家里撒？”
　　“呯——”杯子被砸到地上的响声。
　　“随便撒？没人惹我我会随便撒？”女人越发癫狂。
　　“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压着嗓子。
　　“让他滚！”女人尖锐的嗓音像是要穿透人耳膜般：“让他滚！都是因为他！”
　　男人怒吼：“这又关他什么事，你能不能不要把事情都怪他身上！”
　　“不是因为他？你知道他妈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杂种！”
　　“住口！”
　　“砰——”比之前更响亮的撞击声。
　　“他是我亲外甥！他妈妈是我的亲妹妹！”男人大吼。
　　吼声回荡在狭窄的客厅里。
　　客厅一时间寂静得可怕。
　　隐隐地，渐渐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好，好，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女人哽咽：“当初就不应该把他带回来，你你知道我在工厂受了多少闲话”女人哭声断断续续地：“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儿子读书钱都是往娘家借的别说还多出来一个别人的儿子，以后日子要怎么过怎么过啊啊”

　　黑暗中，男孩蜷缩在角落里，战战发抖。

　　夜色浓到化不开，一颗星星都没有。虽然是夏季，入夜之后的风却寒冷刺骨。贫民的小巷，高高矮矮的破旧房屋、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的的垃圾堆、铁锈的裸露在外的钢筋，在夜色笼罩下，寂静得好像墓地里张牙舞爪的怪兽雕像。
　　小小的男孩颤栗着奔跑在蜘蛛网一样的小巷里，象一只被困住的幼兽。
　　隐约传来叫嚣声，把男孩惊在原地。
　　棍棒击打在□□上的声音，陌生的辱骂声，叫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喘息声。
　　压抑的喘息声，微弱却清晰的，并且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血的腥气。
　　小男孩愣怔地定在原地。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比那个他离开的地方更为复杂黑暗。
　　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这些声音意味着什么，那个人就出现了。
　　比黑暗的夜更黑暗的身影，弓着腰驼着背，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但看起来还是体格颀长。男孩觉得他应该是不能走路的，但他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拖着脚前进，那应该已经算是奔跑了。
　　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踢打垃圾桶的声音，男孩忽然觉得呼吸急促，他忽然预感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所以当那个人还没有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就张开了双臂。
　　比男孩大了整整一号的身体脱力地靠在他身上，男孩却没有被压趴下。鼻尖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那人抬起一只紧握钥匙的手指着小巷旁边的一户，嘶哑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