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相忆》革囊众秽

24、六

　　陶无在一群人中嬉笑道“没人啊？那我可就不管啦，哈哈，这局不算！”说着转身要坐下。

　　卓扬呆呆的看着人群里的陶无，突然有一丝的悲哀：娱乐、玩笑、热闹似乎都可以用来形容目前的场面，倒不是他觉得亲吻有什么，只是为人们的这种略含投射的准性行为的狂热。人这种生物历来有看热闹的习性，古时刑罚一般都会选择请群众观看，越是残暴越是痛苦，越能引起人们的热情，就像凌迟这种酷刑就是很多人围观的最佳选择。追求极致的痛苦与快乐是人类的天性，而两者闭合成为一个圆，痛苦伴随着快乐，便是狂欢的极限。卓扬思维就这么天马行空的随机游走，直到旁边的同学轻轻地推了推他，道：“卓扬，卓扬，你是几号？”
　　“哦，我看一下，六号啊。”

　　“六号在这！这！六号是卓扬！”刚刚得到信息的同学略带疯狂的宣布着。似乎这世界上有个天大的消息，而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在卓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时他俨然成了献祭的羔羊。

　　“来一个！”“啵一个！”“啊啊啊~”欢乐夹杂着兴奋在人群中蔓延。

　　一屋子的人起哄的起哄，嬉笑的嬉笑，有的小女生半掩着嘴角说不上是害羞还是激动。一大群人都为这即将上演的好戏开始暖场。

　　“吻”、“陶无”，当这两个词跳进卓扬的脑袋里时，他还是懵懵懂懂的：他可以吻陶无，将要吻陶无的那个人是他，他们、他们要接吻了。

　　他们两个就这么默默站着，似乎谁都不愿迈出第一步，又似乎谁都努力的想要迈出这一步，只是太想要了，反倒不知所措。

　　卓扬嘴角扯了个笑，看见陶无略显尴尬的看着自己。

　　卓扬倒不觉得亲一下有什么，特别是和陶无亲一下，就算被围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刻，有激动，有欣喜，有困惑，有不解，有辛酸……似乎蕴藏已久的情感顷刻喷发，而他则被这愈演愈烈的情感钉在原处，走动不能。

　　“亲一个！亲一个！”“快点啦！”“要不要奏乐~”有人在旁边恶搞的哼起了婚礼进行曲。喧嚣、狂热弥漫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无处遁形。

　　卓扬看着陶无越来越不自然的表情，觉得两个人不能在这样僵持下去了，他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撞撞的心跳，一下一下，似乎要撞出心窝：崩裂，碎片，灭亡。

　　于是他半闭上眼，吻上了陶无的唇。

　　陶无的唇是软软的，有种让人沉迷的触感，陶无的呼吸是浅浅的，似乎夹着一丝香甜，陶无的头发是碎碎的，刚刚还蹭过他的额头，陶无……

　　卓扬觉得自己有必要结束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那样快，而欲望又那样迫近。

　　“吻技不错呀，小子。”卓扬半调侃的评价。
　　整个屋子似乎燃烧了一半，有人开始大声起哄。
　　“承蒙您抬爱。”陶无略带调侃的盯着他的眼睛道。

　　“哎呦，两个人说什么呢，这么亲密。”
　　“在一起！”“在一起！”
　　“陶无你就嫁了吧！”最后这句是顺子喊得，陶无闻罢带着他的三分怒气杀向王一！
　　一时间屋子里笑闹一片，而大家的视线也从刚刚的“香艳火辣”转向了“战火连天”。

　　人们的注意力总是转移的很快，对过往的记忆又是极短。看着“拼命”厮杀的二人，似乎刚刚弥漫着的激情浪漫已成过往。

　　卓扬一个人躲回角落喝酒，人群纷纷扰扰，似乎永远都在不知疲倦的燃烧。

　　“陶无人不错。”林闻没头没脑的一句打断的思绪乱飞的卓扬。
　　醉醺醺的他有些迷惑的看着眼前一样微醺的女子，看她几乎忧伤的感慨。卓扬觉得头有些痛了：她爱他么，或者她爱着什么人？酒精的作用让他没办法继续思考，只是呆呆望着她，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

　　“这个酒有些辣，不过还好，我觉得还好，你觉得辣么，辣吧，辣好啊，恩？是辣的对吧。”林闻没有在意卓扬略带打量的目光，也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是轻轻摇着酒杯，斜睨着杯中漏过的光，兀自言语。

　　美都是脆弱易碎的，就像在水的一方的伊人，就像可望不可即的爱情，人们常讲青春永驻，快乐永远，殊不知这世间最短暂的就是那些幸福的时光和那美的让人心碎的日子，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而痛苦的岁月却是那么长。怪不得钱老先生说：那些快乐的人生，哪怕再长，也得算是夭折。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也正是这失意的八、九让我们的人生有了长度，多了厚重。

　　人群的喧嚣并未减弱：光影下的青春，燃烧的热情，如熊熊烈火，从远古烧到如今，从现在燃向未知的以后，欢乐或者悲伤、喧闹或者宁静，青春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