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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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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理石地砖光可照人,巨大的水晶灯闪着柔和的光,Mariah Carey略带慵懒的声音缓缓的流淌着,像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雕花镂空的屏风隔绝了一小块安静的天地。
如此美妙的气氛,可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桌对面的女人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白色绸质衬衣,黑色高腰裤,一条水钻腰带闪闪发光,头发轻轻挽起,眼眸波光流转,此刻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完全无视同桌还有人在。
而我右边一旁的男子,目不斜视,安静的享用着晚餐,好像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宁静的自成一派。
此刻我坐在冰与火之间,坐立不安。
是否女人陷入爱河之后就变得跟范之柔一样,眼里只容得下那个人,别人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什么亲情、友情,都不如那人一个眼神来的重要。想到这里我不禁摇头,爱情啊,真是可怕。
“莫小姐摇头是觉得今天饭菜不合口味吗?”身边某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音量不高,却足以让对面原本还在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我的身上。
“啊…是,我不喜欢五分熟的牛排。”慌乱之中的随便找了个理由。
“依兰,给你换份餐点如何?”之柔关切的问道。
“不用,习惯就好了!”我微笑着回答。觉得有些尴尬,尽量将头埋得低些,不想再引起关注。我可不想一边面对着血淋淋的牛肉,一边还得接受他们目光的扫射。
瞥了一眼右边此刻正在浅尝着红酒的男人,竟然发现他嘴角边藏着莫名的笑意。
我恍然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明知道这种情况下难为会有不安,却以一种看好戏的态度欣赏我拙劣的表演,着实可恶了些。
在Kris邀请他一起共餐的时候我就应该找个理由先走一步,否则也不会轮到现在这样只能腹诽的境地。
我愤恨的用刀凌迟着盘子里的牛肉。完全没有看到旁边男人嘴角边逐渐扩大的弧度。
“依兰,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哦!”之柔抱歉的看着我,“你怎么回去呢?”
这顿饭吃的憋闷,好不容易挨到结束,正想独自走走缓解一下心中的闷气,之柔的话正合我心意。
“我可以自己--”回去。话还未说完,就被之柔身边的Kris生生截断。
“Lewis,就麻烦你送一下依兰。”
瞬间有点晕眩,他们都不用问我的意见吗?这算什么,把我安排好,以减少他们丢下我去享受二人世界的罪恶感?这两人,未免也太会操心了吧!
我将目光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暗自猜测他应该不会有空。
他静静站立,目光落在前方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几秒钟后,一个单音节从他嘴里跳出“好”,他说的风轻云淡。
舒适的真皮坐垫,沙哑动听的女音,安静的气氛,还有车外的灯红酒绿。本是个美好的夜晚,可此时我坐在车里,原本宽敞的空间却异常狭小。
“你好,我叫莫伊兰。”受不了太过安静,我开口打破沉闷。
“顾随风”身旁的男人缓缓开口,视线一直汇聚在前方。袖口的纽扣尽数解开,挽在手臂上,露出Patek Philippe精美的表面。修长的手指一搭一搭的叩着方向盘。从不出的从容与优雅。
“莫小姐是范小姐的同学?”某人问道。
“哦,不是,我们是亲戚,我应该叫她表姐。”我解释道。
之柔就比我大几个月,从小一起长大,我自然是不愿叫她表姐的,平时都是直接称呼名字。
“莫小姐热衷于建筑?”
“还好,我的专业是国画,建筑也只是业余爱好。”
“如今学国画的女孩可不多,大都学习西洋乐器了。”
“所以我就接过了继续传承优秀历史的重任了。”我自嘲,原本是无心学画的。毕业时报的是摄影专业,可阴错阳差的被分到国画班了。
他微微一笑:“莫小姐真是爱国。”
脸颊瞬间一热,明知道他说的话没有戏谑的意思,还是微微恼自己的回答,干嘛要这么说,好像整个国画界的未来都靠我了。
还在暗自懊恼自己的时候,突然发现车速加快,周边的景物急速倒退,我不解的看向身旁的人,他眉头紧蹙,下颌绷紧,方向盘上的手指关节泛着微白。
“怎么了?”我不安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视线不时地扫过后视镜。
我探过身,在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黑色的跑车紧随其后。
他低咒一声,对我说道:“坐好。”
汽车犹如离弦之箭急速向前行进,这样的场景,像是好莱坞大片。此刻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死死的握住车门。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跟踪还是追杀?
倒车镜后的那辆跑车也同时加速,夜晚人烟稀少的街道,两辆车上演了追逐战,车速相当,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害怕么?”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突兀。
我心慌的厉害,可是下意识的用力摇了摇头,手却不自觉地抓紧车门的把手。
他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看着他唇边扩散的笑容,还有隐藏在路灯急闪而过半明半灭的侧颜,我忽然觉得心中平静下来,之前的恐惧渐渐消退。
就在此刻,他忽然紧急刹车,车子瞬间横停在马路中间。轮胎与地面摩擦造成的刺耳声剧烈的响彻天空,柏油路上,随处可见刹车后留下的黑色印迹。
后面的黑色跑车仍急速向前,眼看两车就要相撞,我失声尖叫。
几秒之后听见一声闷响。
我蜷缩在座椅上不敢动弹,此刻心跳骤听,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别怕,别怕,没事了。”一个醇厚好听的声音耳边响起。像是阴沉厚实的云层里透出的一丝光亮,拨开了这愁云惨雾。
温暖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柠檬,丁香,薰衣草的味道四面八方的涌来。
我仍不敢动,只紧紧抓牢这份让人心安的温暖。片刻抬眸,望着将我拥入怀中人,他眉宇见透着一丝担心与关切,薄唇一翕一合:别怕,别怕,没事了。
在他黑色如渊的眼眸中,我看了慌乱的自己,头发散乱,满脸的恐惧。
我静静的望着他,却越发看不清他的轮廓,车内的灯光折射出无数亮点,眼前模糊一片。
“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了?为什么要哭?”他焦急的语气在耳边回荡。
我咬着唇,拼命的摇头。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哭。可是喉咙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手指划过脸颊,指尖潮湿冰冷一片。
如果你曾见过绚丽多姿的朗朗晴空,那会不会埋怨无边寂静的黑夜。没有光亮,看不清方向,一切都脱离的控制。不过别在意,生活本就如此,你得到多少,必将承受多少。
“用宣纸毛笔画欧洲建筑,你也算是第一人,这叫什么,中西合璧?”范之柔着着书桌上即将完成的新画调侃道。
那是我准备传给文化周刊的稿件,主题就是弗罗伦萨街景。大片灰色街道,成群的白鸽,还有那高耸云端的建筑,虽然色泽不甚明朗,却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之柔用手轻轻拂过柔软的宣纸,说到,“还不错,只是,这是谁?”看着之柔所指之处,我微微一愣。
空旷的广场上,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子默然站立。只是简单的几笔,男子清冷的形象跃然纸上。
--别怕,没事了。
低醇动听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带着阵阵麻酥感。
感觉脸颊一热,我尴尬的拍下之柔停在宣纸上的手:“墨迹还没干呢,小心别弄坏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之柔仍是不依不饶。
“倒不如我问你那个Kris是谁?”我收起宣纸,含笑看着她。
之柔原本白净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晕,神色羞赧,半晌到:“你不是都见过了吗?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我挑眉,不置可否,“你定义的普通朋友在我看来不一般哦。你们怎么认识的。”
仿佛是在回忆,很久之后之柔才缓缓开口,“是在一个假面舞会上,我正坐一人坐在角落发呆,他带着骑士面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温柔的说‘美丽的公主是不应该独自一人’,然后牵起我的手随着旋律慢慢旋转。那一刻,我忽然有种感觉,其实这些年,我等待的人,唯他而已。”之柔的话像是春日那暖暖的阳光,满含清幽的芳香,悄然的绽放。
那洛文呢?
看着她此刻心满意足的深情,我很想问她,洛文这些年的守候算什么?五年的陪伴与等待,千里迢迢的跟随,只是为了一个范之柔。
可是我又清楚她的回答,她对洛文,是喜欢,依赖,敬佩,关心,却独独不是爱。
是之柔太决绝,还是洛文太傻,一个明知道有人深爱自己却无动于衷,一个很清楚前方没有未来却仍执意飞蛾扑火。
这世上,总有人习惯做着一些事,甚是明白无用,却是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