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弥补一次 ...
-
出机场后，丁露单打一辆车离开了。公司派来的车上只有司机和阿静、邱宇两人。
邱宇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头一天收到的短信：X日下午3点，请亲友陪同患者，准时前来就诊，预约号码为06。
X日就是第二天。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诊疗机会。邱宇托了很多熟人才争取到的。
而阿静还不知道这件事。
邱宇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之前每次他说起要带她去检查眼睛，阿静都是摇头或者沉默。他其实没有把握这次就能说服她，但他一定要试一试，因为机会太难得。
工作日下午4点多，回市区的路正在变得越来越拥堵，越接近目的地，速度反倒越缓慢。
汽车后座上，阿静轻轻地依靠在邱宇的肩头，合着双眼，像是睡着了。邱宇侧过头，用嘴唇蹭蹭她的头发，阿静的嘴角马上浮出笑意。
“没睡着？”
“恩。”
“那在想什么？”
“明天的课。”
“明天要去教小朋友吗？”
“不是教，是去上课。”
“盲文课？下午吗？”
“是，你知道的。”阿静笑了笑。
邱宇回想下短信的内容，“可不可以，跟老师请一次假，明天？”
阿静慢慢转向他：“有什么事吗？”
“嗯，有。”邱宇拖起她的手，“陪我去趟医院。”
“怎么啦？”阿静脸色瞬间变白了，挣开他的手，手指快速抚上他的肩膀，朝上摸索着，托住他的脸。“生病了吗？”
邱宇的大手掌按在她的手背上。“我没事，别担心。”嘴唇触碰她的手指，安慰她，凑到她耳边：“是我想带你去。”
大手掌和脸颊之间的手指想要从缝隙中挣脱出来，邱宇用力握住，没让她逃开。
“答应我这一次，好吗？”邱宇认真地看着她，她却躲闪着，头扭向一边。
“很难才预约上，排在了明天下午，第六号。嗯？”
阿静愣愣的瞪着椅背下面的什么东西，不动了。
“我不想去医院，我想去上课。”
邱宇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看到前排司机微微侧着头，他便没有讲出来。路上，他们再也没有说这件事，也没有人开口说其他的话。
回到家也很沉默。小别重逢后的气氛变得有点怪异。到家后，阿静不抬头，不抬眼，沿着墙壁，摸进了自己卧室。邱宇皱了皱眉，这次，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说服她。
“今天，还去那家吃饭吧？”邱宇问她，他说的是他出差前去吃的那家。
“我给你做吃的了。”阿静人没有出现，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邱宇听到了，他没有去厨房，窝进沙发里，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指揉着眉心。约莫过了5分钟，阿静从卧室里出来，扶着门站着，侧头听了一会儿。
“大宇？”她没有听出他的动静。
邱宇愣了两秒，才抬起头答了一声“嗯”。阿静朝沙发的方向转过头，笑了一下，然后数着步子往厨房去了。
“你不用来帮忙。”阿静的声音又从厨房里传出来。
邱宇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到沙发上，他换了一个方向，正好能看到厨房的一部分。她在料理台这边的时候，他就能看到她的背影。
最后，浓浓的肉香飘出来了。邱宇忍不住站起来，就见到阿静戴着隔热手套，双手端着满满一盆走出厨房。
她还往前走了两三步，最后没把握地站住了：“大宇？”
“来了来了！”
邱宇跑过去要接过那一盆。阿静连忙说：“别碰，太烫，引着我就行了。”
邱宇笑着点点头，透明的盖子下面，看得到一整盆色泽饱满的坛子肉，浓香已经飘得满屋都是。
美味安全地放到了餐桌上。
阿静把手套摘下来，“还有菜，在厨房，”把手套递给邱宇，“小心别烫到。”
邱宇咽下口水，应着小跑去了厨房。一会儿桌上摆了四个菜，一汤，一肉，一蔬菜，一凉菜。
那坛子肉是邱宇的最爱，上次去那家店吃过之后，他就赞不绝口。说好了出差回来就再去吃。
“比那家店里如何？”阿静没有动筷子，邱宇已经塞得满满一口。
“我怀疑就是中午从店里买回来，下午加热的！”邱宇满嘴余香。
阿静这次没有生气，反笑了。
“不然怎么不让我进厨房？”邱宇非要气到她不可。“就是怕被发现。”
阿静仍不理他，笑着拿起筷子。刚才已经熟悉过菜的位置了，顺利地夹到菜叶，端起碗，就着米饭，送进口中。
“怎么，真的一点都不吃？”邱宇说。阿静主攻蔬菜，而眼前的坛子肉已经被自己吃掉了一小半，邱宇有些羞愧。
“全是肥的。”阿静又夹了一筷子菜。
邱宇仔细瞅了瞅：“有瘦肉，我找给你。”
邱宇拿自己的筷子把一小段瘦肉夹下来，放进阿静的碗里。
阿静低头用筷子拨了拨，第一次没有拨到，第二次才拨进嘴里，抿嘴细细地嚼着。
“嗯，”她点点头，“我也怀疑是从店里买来的。”
邱宇听后张大嘴，无声地大笑。
“那就要多吃点，我找到的都要吃光。”邱宇说。
阿静不理他，继续自己吃。
一盆坛子肉终于化解了之前的怪异气氛。但是，问题依然存在。邱宇低落地感觉到，吃完一桌菜后，似乎说服她的把握变得更小了。
邱宇从厨房收拾完餐具走出来，看到她的卧室里暗黑一片，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他走到门口，打开灯。
阿静靠坐在床头，后面垫着软软的靠垫，她刚才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睡衣和厚袜子，头发散着，腿上放着一本小册子，手指抚在书页上。
她抬头冲着门的方向笑了笑。“忙完了？去洗个澡吧。”
他出差的东西都随身带着，洗个澡没问题。
邱宇没有去，而是走到她床前，认出她腿上放着的是盲文书。
“书上讲的是什么？”
“是课本，基本的字母点位，还有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阿静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以后坐电梯，我就知道按哪一层了。”她笑着。
邱宇站在她身侧，没说话，看着她。
她停下来，伸手朝床边探了一下。“大宇？”
“我在。”邱宇挨着她的腿坐在床沿，手指反方向地抚上书页，他闭上眼，细细地摸着书页上的凸点。
阿静觉出他坐下了，觉出书页上多了一份重量。伸出手，果然碰到了书页上他的手指。
“哪个是十？”他闭着眼，问她。
阿静捉住他的一根指头，挪到一个位置，“这个。”
“旁边是九？”
“恩。”
邱宇摸了摸十，又摸了摸旁边的数字。“你能分辨出来吗？”
“能啊，”阿静骄傲地说，“练了好久呢，现在一秒以内就可以辨认出来。呵呵。”
邱宇睁开眼，看着她的笑颜，轻轻拍她的手。
“因为我太笨，学得太慢，所以要多练。”阿静撇着嘴。“不能落课。”
“那，”邱宇握紧阿静的手，“让我给老师打个电话，换一个时间，好吗？不耽误。”
阿静的脸好像没有云彩的天空。
邱宇注视着她，说：“我是特意赶回来的，因为接到预约的通知，诊疗时间定在明天，所以我一天见了十多个客户，去了三场饭局。就为了今天赶回来，明天能陪你去。”
邱宇看到天空中布了一些淡淡的云。
“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这是美国顶级的眼科专家组，十年第一次来中国做学术交流，交流后与中国医生一起联合义诊。我托了好多关系，才弄到这个机会。”
云彩里凝成了一些水滴。
“我已经错过了很多，你也不愿讲，我不知道你怎么受伤，不知道你怎么在医院里治疗，不记得那时候有没有陪过你，不记得你怎么惊慌，害怕、难过、伤心，因为那时，我根本就没在你身边。如果我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云彩中积满了水滴。
“一定不会。”他停了几秒，“如果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阿静，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让我带你去看一次。”
水滴从云朵中跌落下来——一滴、两滴……
“希望也许是小，但别放弃。”邱宇擦掉她面颊上的泪珠。“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弥补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