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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坊间伊始初识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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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夜幕笼罩下的千姿坊美丽而又华贵,就像是一个绝色佳人,吸引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千百盏灯齐点,灯火通明。把京城那一角天空渲染成一片亮红色。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千姿坊被装扮华丽的马车,精致漂亮的轿子堵得水泄不通。这是属于贵人们的夜晚。这里是富人们的不夜城。
良辰站在梨香左手边,她那位大小姐正坐在雅座上吃得开心。且丝毫不在意周围的那些赤裸裸、不怀好意的目光。
伺候她已有了一段时间,却并未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难以相处。梨香也算是个好主子。至少不会像其他姑娘那样打骂自己的丫头出气。先前的那首《古朗月行》使梨香对她颇赏识,还有她平日里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观点,也深得她心。
大厅里人声鼎沸,平时这时候梨香已做好上台的准备。她是个青倌,只卖艺,不卖身。只要上台舞完一曲,再下台就了事。但不知今日怎么,有点怪怪的。
轻轻的推了推梨香:“小姐,时间差不多好上台了,怎么……”梨香转头看了看她,不紧不慢的说:“今天不用上场了。”
良辰有些郁闷,难道做这行的还有节假日双休日不成?可是今夜的客人可是比平日里多好几倍。大厅里的座位都爆满了。就连楼上雅座都塞满了。她想是不是周围人太多产生了误听。
“忘记跟你说了,今夜我们不用表演的,客人都是冲歌月来的。”
“歌月?”她表示有疑问。
梨香抿了一口酒,顿了顿说:“是的,别和我说你不认识。”
“我真不认识。”
“这个必须认识。”梨香翻了翻白眼。很好心的解释:“你很难想象有这么一个人。简直就不能称之为人。”不是人,难道还是怪物?该不会一开场就出现个史莱克吧。她摇摇头,甩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梨香继续说:“简直就是神一样的人。”
“难道比小姐还厉害?”
梨香叹气。“不是的。”
她嘘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等她松一口气,梨香的下一句话却让她震惊半死。
梨香说:“不是的,我是连他半分都比不上。”
良辰有些生无可恋。梨香这样的姿色,这样的才华。竟连对方半分都比不上,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儿啊。现在她倒来了些兴致,真想看看这美人啊。
她往大厅瞧了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晚千姿坊无故多了许多女客。她们或雍容华贵,或娇媚动人,脸上带走倨傲的微笑,无意识的手掌翻转间露出几件贵重的珠宝。在灯光照耀下闪着莹莹的光华。她们身上佩的,手上戴的,万般瑰丽多彩,灯光反射在墙上印刻成一片光点。
女客们谈笑自若,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掩嘴轻笑,手间小折扇轻掩住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她们眼睛不时瞄一下玉石阁台,眼中都带着兴奋的光芒,甚至可以与她们佩戴的珠宝相媲美。
良辰瘪瘪嘴,忽然回忆起来自己那个时代里的明星演唱会。那些歌迷们也是有着这样的光亮。她有些感叹,想当年,她也是周董的万千粉丝之一,坐在观众席里随他人一起狂热的呐喊。现在想来,竟像是前辈子的事了。
原来追星是不受空间和时间限制的。不是说古代的女子大都十分矜持吗,有三从四德和道德戒律约束吗?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有琴姑娘。有琴自后台闪出怀抱一把通体幽黑的玉凤尾古琴,谦恭的登上玉石阁台,用一方丝帕小心翼翼的擦拭并调音。
难道这些人是冲着有琴姑娘来的?不对呀。也太不至于了吧,有琴姑娘虽漂亮且才艺出众,但也不至于让梨香自愧不如吧。
“有琴丫头曾有幸得歌月指点,琴技不凡,也算是她的福了。”
“哦,原来歌月姑娘是琴师啊。”她了然。
梨香一口酒喷出来。她优雅擦擦嘴。“你称歌月为……姑娘?”
“你不是说她很漂亮吗?而且……在这里卖艺的,不是姑娘难道还是公子不成?”
梨香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歌月是我们洛国的琴师,曾有传闻说当今皇帝陛下听了他的曲,三月不识肉味,。因为琴技高超,也被当今人称为琴圣。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梨香神秘的笑了一下。“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下,轮到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你还说他漂亮的像天仙。”她不满嘀咕。
“哦,傻丫头,男人就不是人啦?”
她无语。
这时,一股柔风扑面,驱散了些许七月的炎热。有琴姑娘已经走了,不知从何处飘下一片花瓣落在玉石阁台上,紧接着,两片、三片、四片……漫天花雨轻轻旋转飞舞着落下。落在白衣男子的肩上、袖间。这些花瓣竟似有生命的,飘舞着擦过男子的脸颊、发梢、衣角。然后不甘的落下。他仿佛是天地间最耀眼的一道光芒,耀眼的绝美的光芒。
他随手拨弹,似漫不经心,弦音轻重缓急高低快慢,似黄莺鸣唱,又似幽泉冷凝。乐声渐息若断绝,一种忧愁之感暗中萌生。忽然间,一道清越的乐声迸起,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又如铁骑突出刀枪鸣。琴声中有一种幽怨之情,如闺中思妇,又有一种惊艳之感,让人在琴音中沉沦。
这是个花一般俊美的男子。当一个人的相貌已无法形容时,任何语言都是徒劳的。他出尘,遗世而独立,犹如山谷间的一棵青松。他魅惑,美丽而又决绝,让人不知不觉走向他的迷宫。就像美丽的妖精迷惑人。
他微笑,一种韵致在眉间流转。倾城倾国,遗世独尊。
她发现,在他的轻笑中,千姿坊已倾倒一片。
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不时想起那勾人心魄的笑,暗骂自己是花痴,太丢脸了。尝试着思考一些别的事情,比如五日后的那一场花魁大赛。但不知不觉,脑海中又浮现那一张媚人心魄的脸。狐媚子,没事长这么漂亮干嘛。她暗骂。
有点烦,索性披衣起床。打开房门,月光像流水一般倾泻进来。虽是七月的晚上,但还是有些许凉意。
这里是千姿坊的后院,仔细听,还是会有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从前厅传来。
坐在台阶上,她抬头望天。一轮圆月挂于夜空,皎洁的月光撒于周围建筑上衬得它们宛如童话中的宫殿。月满则玦,慧极必伤。这样美的月色,是不是家里的月亮也是这么圆。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她出事了。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她们的养育之恩……唉……想着想着,眼眶有点儿发酸。想起以前的一首歌于是轻轻的哼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唱给爸爸妈妈,也唱给自己听。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清冷的声音略显稚气,在这寂静的后院显得格外忧伤。
夜凉如水,她坐在台阶上有些瑟瑟发抖。吸吸鼻子,正想回房,余光突然瞄到对面屋子旁似乎站着个人。她心里一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有人吗?”没人回答,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原来是自己多疑了。刚想进屋,“呵呵”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刚放下的心又一下提到嗓子眼,的确有人。
她转身,只见那个人正靠在门前的桂树旁。一袭白衣包裹着略纤瘦的身材,随意披散的发丝随风而动更显得人慵懒、神秘。他轻笑出声:“小丫头,见到在下干嘛一副这样的表情啊?”他声音清越,是个年轻男子。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并不答话。
男子向前走了几步,精致的五官逐渐暴露在月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被月光渲染成银色的发丝飞扬,宛如月中谪仙。
来人是今晚震惊全场的歌月。
“难道是我长的太吓人了?”
她摇摇头,感觉不对,又点点头。是漂亮的吓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来这里呢。
歌月看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有点好笑,突然萌生了一丝想捉弄她的欲望。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到她身前。“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看不真切?那就仔细看看可好。”他俯下身,呵气如兰,说完竟要抬起她的脸。他的身上有一股淡香,他的手指干净修长,她却见鬼似得退到门边。看她害怕,他忍住笑,又上前一步。“那你看我美吗?”
她有些受不了,继而点点头。
“问你话,不回答,莫不是个小哑巴?”他转念一想。“不对呀,刚刚明明有人在唱歌的。”
她明白他原来是在捉弄她,又想到自己刚刚竟被吓到了,有点恼羞成怒。“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哟,原来不但会说话,还会骂人呐。”歌月不怒反笑。
呼出的热气喷到她脸上,她突然有点热。也许是觉得这距离太过暧昧,她推开他,理了理头发,抬起头来。他很高,几乎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刚才就是我唱歌又怎么样,别叫我小哑巴。”
“我知道啊。”他淡淡笑。“这儿除了你也没别人。”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靠,感情又是玩儿她呢。
歌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长的并不是出挑。顶多是中上之姿,千姿坊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比她出色许多。年龄不大,看着挺舒服,特别是气鼓鼓的样子,活像个包子。他又笑出声。
她瞪了他一眼。他似乎很喜欢笑,不过,漂亮的人怎么都漂亮。
“小丫头,给哥哥唱唱刚才的歌可好?”他声音柔和似春风。
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厮嘴太甜,真受不了他。“我不要!”她一口回绝。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却闪身进了屋,“彭”一声把门关上。“我娘告诉过我,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大叔如果想听曲,前面的姑娘们想必是十分愿意的。所以,大叔还是请回吧。”她躲在门后哈哈笑。
歌月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转而有些恼怒。死丫头,竟叫他大叔,他有那么老吗。真是个奇怪的丫头。他摇摇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