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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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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不行了,真是笑死本少爷了,哈哈哈——”
平都的玉石斋里,薛世柳斜倚在后堂的榻上,正捧着肚子笑得不亦乐乎,完全无视对面蓝青宁如剑一般的目光。
“哈哈,你居然还从定平山一直追到了城里,哈哈,我可听说今儿蓝老板进城时不似往常优雅策马,而是驱马狂奔且面有怒容,这给平都里仰慕你的姑娘听到了,少不得要多想呢,哈哈哈哈哈——”
“多想?我从来只有从别人那拿钱财的份,今日却被羞辱了,我还哪有工夫理会他人!”蓝青宁坐在榻旁的躺椅,手里的折扇就没一刻停过。
“统共不过是几块还未雕琢的玉石,价值远不如他赠与你的玉石珠子,他这算是什么赔本买卖啊?”薛世柳总算是止住笑,指着蓝青宁手上的珠子奇怪道,“不过这珠子倒觉得有些眼熟啊。”
“我这玉石斋又不是没卖过玉石珠子,眼熟有什么好奇怪的,”蓝青宁举起手中的珠子,透过阳光细看更是对它赞不绝口。
“这确实是价值连城之物,不过那人既然把它赠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而那些玉石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自然也是不能被人抢走的。”
薛世柳不禁哑然失笑,“你倒是够贪心,不过话说回来,查到那个皇甫修是什么人了吗?”
一提到皇甫修,蓝青宁的神色马上变了,咬牙切齿道:“哪有什么皇甫修啊,哪有人会偷东西还用真名的啊?!”
“那就没有一点线索?”
“我让林东去问过赵老板了,今日来的游商里根本就没有我要找的人!”
看着蓝青宁的懊恼神色,薛世柳只觉得好笑,“你平日精明算计,今儿怎么会被人这么简单就偷走了玉石。”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爷子不让任何游商帮我做生意,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送上门的,我乐得就信以为真了啊。”蓝青宁实在是气恼,抓起茶杯大灌了一口。
“贪心不足蛇吞象,”薛世柳无奈地摇摇头,“若是给旁人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谁会相信是平日里温文尔雅,计算人于无形的黑心奸商,分明就是——”
薛世柳讲到这儿故意顿了顿,引得蓝青宁奇怪侧目时,才慢悠悠地说道:“分明就是个不过十七岁,爱使小性子的小姑娘罢了。”
“你胡说什么啊!”蓝青宁气极,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薛世柳半天说不出话来。
“唔,更像了。”薛世柳全然不顾他暴躁的样子,笑眯眯地添油加醋。
而这时,林东恰巧从外头跑进来:“老大啊,外头都是知道你今天回来而特地过来的小姐们,我怎么应付得过来,还是您自己去吧!”
说完,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擦擦莫须有的汗水,拿眼睛偷瞟时才发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暗叫不好。
“哎呀,看来是我扰了二位爷的谈话啊,该死该死,我这就出去啊!”
蓝青宁狠狠地瞪了薛世柳一眼,后者却是一脸的无畏,仍旧是笑嘻嘻的。蓝青宁惦记着前头的生意,也懒得与他多做计较,把珠子好生收了,往榻上踹了一脚,
“赶紧下来到前头接客去,本老板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本老板身为男子是何等的魅力无边。”
“是是,”薛世柳躲过那一脚,懒洋洋地起身,“你是男子汉,你是大丈夫,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不过本少爷就爱这一口!”薛世柳快速凑近蓝青宁,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退回身时,表情乐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薛世柳!”蓝青宁怒发冲冠,又是一脚踹过去。
还没来得及退走的林东看着两人的亲昵,虽是看惯了,但毕竟是两个大男人,仍是说不出的恶寒,嘴里嘀咕着非礼勿视也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前堂,蓝青宁早就恢复了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微笑着和堂里的客人打招呼。薛世柳却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风流模样,到柜台寻了个舒适的座椅,自来熟地倒了杯茶,自顾自品了起来。
“蓝公子——”看到蓝青宁,本就是心不在焉的小姐们全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长问短,无非不过是这次路途上的见闻之类的。
“对了,听说今日蓝公子入城时神色慌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齐梅雨靠近蓝青宁,神色担忧地问道。
蓝青宁冲她微微一笑,让她小心脏顿时漏跳了好几拍,“无妨,不过是入城前听闻林东忽然身体不适,一时心里担忧,便忙赶着进城来了。”
柜台前正算账的林东郁闷地抬起头,幽怨地看着蓝青宁的背影,小声嘀咕着跟他有什么关系,可是对方神情诚恳地仿佛林东身体真的有什么不好一般。
齐梅雨羞红了脸低下头,“原来如此,蓝公子果真是心善,对身边人关怀备至。”
蓝青宁微笑着拿起架子上的玉佛,认真地说道,“佛法教化世人要以慈悲为怀,青常以此物警示自己,定要谨遵佛祖教诲才是啊。”
齐梅雨抬头看到的是蓝青宁凝视着玉佛的一片真诚,心里顿时好生感动,且听他话中似乎是随身佩戴玉佛的,那么……
“梅雨不才,但也想学得如蓝公子那样慈悲,望蓝公子能挑个同你的一模一样的玉佛,好让梅雨日日提醒自己。”
“齐小姐有如此慧根,当真叫青佩服啊!”
“蓝公子,我也要!”
“蓝公子,也能给我一个吗?”
“蓝公子,……”
“……”
“好的好的,诸位小姐不要着急,人人都是有的。”蓝青宁笑得一脸灿烂,一边安抚着众人,一边欢快地示意林东去取货。目光触及到薛世柳时,竟满是耀武扬威的张扬,黑色的眸子里都快盛不住笑意了。
看他这样,薛世柳失笑地摇摇头,“可不就像个小姑娘吗……”
蓝青宁此时正满心盘算着应该把这玉佛卖出个高出平时多少的价钱,完全没有想到今早盗取他玉石的皇甫修正悠闲地坐在平都第一大酒楼——沧浪楼中品着香茶。上好的雅间除了他和他的贴身随从高峰,还有一人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
皇甫修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杯茶见底,手边上的几张书函也看完了,便随手递给身旁的高峰,高峰会意地接过,手握成拳,一瞬间纸张震碎成末。
“做得不错。”
得了这么平淡的一句夸奖,那人面上一喜,却也是自持地答道,“是爷教导有方,明旌不敢居功。”
此人原来是沧浪楼的主人,空明旌。
“只是眼下正处风口,若贸然行动怕得不偿失。”空明旌皱眉,担忧道。
“大局如此,时间亦由不得我,”皇甫修抬手,阻了空明旌的话头,“且有合国为鉴,平国此时定会严加防范,从这入手,时机尚可。”
“一切听爷的吩咐。”空明旌也不再坚持。
正事在两人话语来往间已有了决断,房间里的氛围也轻松了下来。空明旌却仍是立在一侧,神情谦逊有礼。
皇甫修挑眉看向空明旌的斯文做派,只觉好笑,“何时说话曾这般恭谨,把你送到平国来性子倒是平稳不少。”
“装的。”既然对方都开口了,空明旌便不客气地坐下,“做生意呀少不得客套逢迎,何况我开小酒楼的见人脸色呢?”
皇甫修忽的想起今早蓝青宁的言谈举止,便想起另一桩事,“对了,帮我查一下蓝青宁这个人,再派些人仔细看着玉石斋。”
“蓝青宁?爷何时对他上了心?”空明旌不解道。
“刚送你的玉石就是从他那儿拿的,作为我给他珠子的小小补偿。”
“啊!”看着眼前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空明旌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爷把珠子给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修不管眼前人急躁的样子,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空明旌知对方在思索事情,虽然疑惑却也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儿,皇甫修才答道:“给了自然能拿回来,你慌什么,况且这于他不过是玉石珠子。”
“可是万一那蓝青宁把这卖出去,或者给哪位知晓的人看到了,那就麻烦了。”空明旌仍是担忧,无法理解皇甫修此举的用意。若是对方怕被人按着痕迹查到珠子在身上,而暂时把珠子寄存到别人身上,那也说不通啊,皇甫修什么时候怕过这些了。
“卖了倒有可能,不过看他贪财的性格,找到合适的买家再高价卖出也须得些时日,若给有心人看到了,反而是省了我找上门的工夫。”
皇甫修淡淡一笑,满是对局势掌握的自信,“拿这珠子简单,用这珠子却难,我不过是在赌一下罢了。”
“赌?”空明旌细细思索仍是不得其解,但看皇甫修的样子显然不欲多言,也就不再坚持,“此人为玉石斋老板,性格温文尔雅,却是看钱不看人的奸商模样,是平国第一大富商蓝田收养的孤儿,平素里与薛丞相第三子薛世柳交好。”
“薛世柳?”
“这人的底细我也会马上查清的,爷放心,”
空明旌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爷,我也是与蓝青宁打过交道的,知他对银钱斤斤计较,他怎会爽快地把这几块上好的玉石赠你?”
“哦,这个,”皇甫修答得理所当然,“我自己拿的。”
“不问自取是为偷啊!”空明旌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相信。
皇甫修瞥了眼大呼小叫的空明旌,“虽说珠子只是寄放在他那儿,但这也是我辛苦所得之物,总是无法让他痛快的,想着他心疼模样便拿了来。”
“想必他会为此大惊失色吧。”皇甫修觉得好玩。
“那是必定了,他这样一个视财如命的人。”空明旌也了然了,他是明白这位爷的,什么时候肯让别人好过了才是怪事。
皇甫修回想起蓝青宁当时听说能把生意做到别国的欣喜神态,只觉有趣,自己当时不过是随意寻了个身份,再随意那么一说,对方竟能如此欢乐,所以才一时兴起拿了他的玉石,可惜却不能看到他气得跳脚的的模样,着实可惜啊可惜。
“爷一路上也辛苦了,不如到隔壁用些酒菜吧,都已经备下了。”谈话告一段落,空明旌连忙请道。
“也好。”
皇甫修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这姿态做起来倒是潇洒随意。高峰早已上前打开了房门,恭敬地欠身在旁。
“哈,高峰兄好久不见,还是闷葫芦一个,待会儿定要多灌你些酒才行。”空明旌亲密地攀上高峰肩膀,大笑说道。
高峰只是一脸淡定地拍下他的手爪,“只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二人这么拌着嘴跟在皇甫修的后头,可还没到房间,却看皇甫修停了下来,盯着楼下的某一个方向。
二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三个锦衣的公子哥正结伴往楼上走来,谈笑间流露出的嚣张,竟是不把一旁的人放在眼里,纨绔子弟做派十足。
“为首的穿紫袍的是平都都统的独子,穿绿袍和褐袍的都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这三人吃喝玩乐从不落下,也是沧浪楼的老客了。”空明旌连忙介绍。
“既是老客了,今日空老板不妨做东好好款待一番。”
空明旌会意,一拱手,“明白了,爷先去房间里休息吧。”
皇甫修点点头,神色自若地向前走去,一旁的高峰连忙跟上,而空明旌则是一转头挂上亲切的笑容,朝已经上楼的三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