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澪*

4、千年

　　1.
　　林安陌站在绿意盎然的林中，身后背着背包，虽在初夏,他的额边却仍渗出了汗渍。夏影正蜷缩在藤椅上浅睡。阳光斑斑驳驳，散在草地上，散在夏影身上，散在林安陌的瞳仁里。
　　夏影睁开眼，略显苍白的皮肤使她看起来更为瘦弱，齐耳的短发和削尖的下巴增添的也只是安静的恬淡。
　　“你来了。”夏影依然缩在椅子里，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尚未有任何表情的脸。
　　林安陌嘴角微微一动牵扯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容，他点了点头，继而看向夏影身后的木屋。夏影没有说话，只是懒懒地看着林安陌，嘴边挂着隐约的笑。光影洒了满身，风吹过犹如流转在他们身上的年华。
　　没有再多说，林安陌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
　　里面还是一派祥和的模样，林安陌环视一圈，将背包放下又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夏影仍是呆在太阳下懒懒地沐浴着阳光，似乎这样的感觉十分舒畅，她竟似游离了一般。睫毛落下的地方散下一圈阴影，她眯了眯眼，最终还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安陌从屋子里出来。带着微湿的发尾和淡淡地清香，换了宽松的白色T恤，整个人也愈发清爽起来。
　　“你怎么来了？”夏影似乎这么问了一句，声音很轻很淡，但她仍是闭着双眼安睡的模样，像是呓语。
　　林安陌不答话，走到夏影身边，蹲下身来端详着她此刻的模样。夏影睫毛微颤，却维持着那个姿势，也没有睁开眼去看林安陌，就这样安安静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林安陌伸手轻轻抚摸着夏影的刘海，手中的温柔像对待着孩子一般满是贪恋与疼爱。
　　“我来看看你。”
　　他只是这样平淡的回答，夏影却掀开了眼眸正视着林安陌，似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一般。她就这么紧紧盯着他，而那双眼反倒越来越模糊了。大概是蒸腾的雾气氤氲了她的视线，或者是看得太久眼睛疲惫了，夏影此刻看不清楚林安陌的面容，眼中只留下一副大概的轮廓，熟悉又遥远。
　　夏影笑了笑，点头将身子从椅子中伸展出来。
　　“我带你去看看吧。”
　　林安陌点点头，走在夏影身后跟随她在林子的小路上游荡。
　　夏影停在泉流边等着林安陌，他很快到了她身边。林安陌看了看四周，一汪清泉，顺着石阶往下汇成溪流。他回头看着夏影，嘴边浮现出笑容。
　　夏影没有看他，低着头走上石阶，清澈的泉水在她脚步逝去，那么清晰悦耳的流水声。她蹲下身来，伸手在水里倒弄着，冰冷的清水在手上留下一阵清凉。林安陌走过去，夏影便扬起手将水拂到他身上。林安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却是笑了。
　　“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林安陌也蹲下身来，抓住夏影的手，拿出纸巾擦干。“冷吗？”
　　夏影没有回答，迅速站起来，低头自顾自地往另一边走。
　　“别老是低着头。”
　　林安陌叫住她，自己也很快追上去，紧紧握着夏影的手。夏影愣了愣，望着他微蹙的眉，伸手抚平了。
　　笑了笑继续往前。
　　所过之处犹如时光之景，匆忙掠过。
　　“下午有事吗？”
　　“要去照顾一个孩子。”
　　“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
　　“这孩子叫冬依，”夏影指着院子里一个女孩对林安陌说。那女孩见了她便立刻跑了过来，扑到她怀里。
　　夏影俯身抱起冬依，很是亲密的模样。林安陌看了看她们，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冬依的头，她也很乖巧的看着他。
　　夏影回头看着林安陌：“我想你应该比我会照顾小孩子。”
　　林安陌看了看她，没有回答，像是在默认。
　　“那么，我们结婚吧。”
　　林安陌就这么忽然一说，夏影忽然地回头。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林安陌又说了一次。
　　他说，我们结婚吧，永远在一起。
　　夏影笑得灿烂，怀中的冬依已经陷入迷惘。
　　他们的婚礼似乎太过简单，简单到教堂的长椅上仅仅稀疏地坐了三四个人来证婚。纯白色泽在余晖下映出温暖和谐的感觉。林安陌牵着夏影的手，一步步走上殿堂，这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淅淅沥沥的掌声响起，林安陌的手心微凉。
　　钟声敲响了，一声一声，渐入混沌的脑中。
　　2.
　　“安陌，安陌”
　　迷蒙中听到有人在叫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夏影屋子里的房间睡着。爬起来往外边走，出房门几步就看到夏影正站在门口不断摇着门铃。
　　“安陌。”她叫着我的名字，夹杂在雨声中并不清晰。
　　我忙走去给夏影开了门，她身上已经淋湿不少。
　　“快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我拉着她的手，将她轻推了进去。
　　倒杯水喝着，想起刚才的梦。记得弗洛伊德说过梦境多是刺激很小所以很难记起的。当然也不乏有噩梦之类的刺激大的梦境。
　　这个梦却是温温润润的，犹如福泽，恍若隔世。
　　“头发也要弄干。”
　　看着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的夏影，我轻声说道。她却似有些迷茫，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到房间里去拿毛巾。我叹了声气，在她出来前到浴室拿了吹风来。
　　“坐下来吹干。”
　　指了指沙发，夏影也领悟地坐了下来。
　　“没带钥匙吗？”边帮夏影吹头发边问她。
　　“嗯。”夏影声音很小，头也低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但我本就没有责怪的意思。
　　“没有放在外面？”
　　夏影没说话，偏头看了看矮几，上面正放着那片钥匙。
　　“本来想带着，后来又忘了。”
　　我继续帮她吹头发，没多久也就吹干了。
　　“以后记得带好，要不还是像以前一样先放着原处吧。”
　　我放好吹风，却见夏影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大概后天就会回去。”
　　“这么快？”
　　“嗯，已经出来差不多半个月了。”
　　“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我看了看窗外，雨有些大，贴着玻璃窗流下。“看天气吧。”
　　“哦。”夏影也向窗外看了一眼，很快又回过头来看着我。
　　“饿了吗？”想起自己睡了一下午，夏影也一直在外边没有能回来做晚饭，或许也是想着回来就能像昨天一样吃到东西的。
　　“嗯。”夏影看着我，狠狠点点头。
　　一丝愧疚浮上来，我揉了揉她的发。
　　“等一下，很快就好。”
　　“嗯。”夏影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孩子一般满眼期盼地等待着。
　　晚饭做得简单，很快就上了桌，夏影只是期盼已久的模样，并不显得饥饿。因为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适应，我现在做的东西都与林安轩所作的已经没有差别，只是依然会怀念。
　　夏影安安静静的吃着，我只觉没有胃口。窗外的雨已经渐小，带着青绿色彩从屋檐落下的感觉不像以前直直夹杂着尘埃自高大建筑上落下的雨滴，胸口也不觉得沉闷了。窗沿也放着小盆景，我走去开了窗，空气清新的带着湿润的凉爽。夏影似乎全然没有注意我的动作，只是自己吃自己的。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两个小时就转晴，但也天色渐暗，林子里的树影已看不清晰。
　　“安陌。”
　　“什么事？”
　　“你晚上能不能做点宵夜？”
　　我看向夏影，没想到她也会有要吃宵夜的时候。看看外边全黑的天，没有城市的霓虹，萤火也比昨天少了很多。
　　“你要吃什么？”
　　以前不喜欢早睡，就是被林安轩拖到房里不准熬夜也睡不着，然后在半夜爬起来让他做东西吃。林安轩也毫无怨言，记得第一次叫他起来的时候突然就想吃水饺。那时候不过随便一说，没想到他真的跑到楼下去没关门的商店买了回来。后来的一段时间冰箱里都备着，直到最后我的习惯改了过来，林安轩偶尔也会买一些放着。
　　我走到冰箱前，翻找里面还能做宵夜的食料。
　　“水饺吧。”
　　手在打开冰箱的时候停顿了好几秒，虽然迷惑也没有回头看。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没剩下什么，更不用说水饺。回头望着夏影，她堆起满脸笑容，似乎已经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走吧。”
　　转身拿起钥匙，又停了停：“我不知道去的。”
　　夏影笑声如铃，跑到我前面带着路。
　　林间的小道边有路灯，本不明亮的灯光透过磨砂的玻璃愈发迷蒙，但对于这样的小路已是足够。
　　“以前总是一个人走的。”夏影在前面，很是兴奋地样子。“现在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她转身看了看我。笑容在灯光下柔和且满足。
　　我冲她笑了笑，情不自禁上前几步牵着她的手。出乎意料的是夏影没有惊讶，仿佛知道我会这样做一般，顺其自然继续走。
　　晚上七点半，街道上的行人稀疏可数，商店还没有关门。安静的夜晚，完全没有夏的影子一般清凉。
　　“怎么这么晚出来买吃的，”老板笑嘻嘻地朝我们说着，手中不忘将商品装袋，“再晚点可就关门了。”说着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夏影没接话，只是笑了笑，我顺手拿过刚买的东西。
　　“这里八点就关门了。”
　　我点点头，对这样的习惯也没有觉得奇怪。
　　八点，以前和林安轩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在这个点他带东西回来，如果那里也这么早关门的话我就只能饿一整晚了吧。
　　但是林安轩在还是要另当别论，他不会让我饿着的。
　　路面还未干，没有车辆所以不会担心什么，偶尔踩过一两个水洼，声音却格外清晰。
　　“小心一点。”我看着地面，拉住夏影在一个水洼前。
　　夏影抬头看着我笑了笑，立刻甩开我跳到水洼里。水滴溅在我们身上，大概是斑斑点点，此刻却因着夜色看不出来。
　　我不自觉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什么都没说，继续拉着她走。
　　“我不是故意的。”夏影声音很小，听得出她的心虚，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也知道她会错意。
　　“嗯。”
　　“别生气了。”夏影脚步慢下来，在身后轻轻拉了拉我。
　　“我没生气。”我说的很轻，只是平常语气，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夏影走得很慢，好半天没说话，我只得停下来等她。
　　“早点回去吧，”我叹了声，“以后这么晚不要一个人出来。”
　　“你在就不是一个人了。”夏影眼睛闪着璀璨的光，“你会回来吗？”
　　“会的。”
　　“真的吗？”
　　“嗯。”
　　“真的会回来的？”
　　“会的。”
　　“那你一定要回来。”
　　“嗯，会回来的。”
　　她说这些话时充满不安和期待，让我想起下午的梦境，想起我对夏影说的话。
　　我们结婚吧。
　　我们，在一起吧。
　　这些话还是没有说，也没有告诉她这个梦境，不过是个梦吧。
　　3.
　　这天夏影睡得很晚，吃过宵夜已经十点多了，我以为她平时都像昨天一样在九点多就睡了。不想这才是她的正常作息时间。
　　“早点睡。”
　　夏影趴在沙发上，一幅毫无睡意不愿离开的模样。她双手抱着抱枕，像贴在上面一样，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电视摇了摇头。
　　“十点半了。”
　　还是摇着头，似乎一定要撑到某个点或者无法睁开眼才会去睡。这种执着我也曾经有过，然后因为林安轩改掉了。
　　“那我先去睡了。”我不理会她，往房间走去。
　　“你真的会回来吗？”
　　我转身时她正直直地看着我，我不负期望地点头。又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我会回来的。”
　　夏影点点头：“早点休息。”说完关了电视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关了灯就陷入一片黑暗。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在寂静夏夜感到寒冷和不安。似乎又回到林安轩离开的那几天，在孤寂的公寓里，以等待为信念的生活。四周是无声的黑暗，当林安轩在的时候我一直觉得黑暗反倒使人安心，像他一样的让人安心。躲在里面的感觉似乎是陷入梦境般的美满，不用担心什么也没有什么会伤害到自己。林安轩的淡然和安静就如同黑夜，即便是未知也是温和的。
　　想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深入睡眠，也不记得做过什么梦了。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厚重的印花窗帘，透过眼皮直达视网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着应该已经八、九点了吧，不知道夏影是不是已经起床了。
　　走到客厅就知道她还没有起床，钥匙静静躺在矮几上，钟摆在墙面滴答滴答地回荡。夏影平时会带出去的东西都在原地安然呆着，没有出去的迹象。
　　九点十五，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晚起床了。
　　林安轩从来不会这么晚起床的。
　　“你起来了？”
　　转身看到夏影正扶着墙睡眼惺忪，言语无力的模样。
　　“嗯。”
　　我笑了笑，和我上大学时一样，懒散得没有限度。
　　“我先去买些吃的回来，中午想吃什么？”
　　夏影揉揉眼睛，含糊地答了一句：“不是面包就好。”说完就又走回去补觉了。
　　“我知道了。”
　　没有打扰她，拿起钥匙打算先给她买些吃的免得在回来之前醒了会饿。在这方面我太有经验，当初要不是有林安轩在一起养着，大概不是饿死就是胃穿孔了。
　　这边的街道也摸索得差不多了，只是晚上不太认得清。九十点钟的天空已是艳阳高照，穿过青绿的树叶洒在身上很让人犯懒。或许是昨天被雨水洗涤过的原因，青草和林木的气息变得浓烈了，又使人神清气爽。
　　徘徊在极端之间不知不觉就到了街道，过了清晨的时间人也比昨天少了，选了些食物的就要离开。
　　阳光越来越耀眼，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夏影的屋子。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起来所以直接用钥匙开了门。屋里一如既往地安静，不由自主叹了声气，原来还有和从前那个我一样懒散的人。
　　“夏影。”放了东西，打算叫她起来，看看时间也已经到了十一点。
　　还没有走到她的房间就看到夏影竟倒在了地上，匆忙走去扶着她走到沙发边安置好。
　　“你怎么了？”我看着她难免疑惑，这几天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也没听她说过身体不舒服。现下她却用手捂着腹部脸色苍白。想着大概是女生的事，于是倒了杯热水来。
　　“肚子疼吗？”我扶起靠在沙发上的夏影，将水杯送到她嘴边。
　　“送我去医院。”夏影拉着我，指节泛白，额际冒着冷汗，也让我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她死死抓着我，说话已经十分吃力。
　　来不及问清楚，本要扶着她出去。刚站起来就感觉到她已经无力支撑，我也只能抱起她跑了出去。
　　还好离这边不远就有家医院，经过几天的游荡我也认识路。带着夏影到了医院的时候我也已经渗出不少汗水，总算有了夏季到来的感受。
　　送到了医院，没想到夏影却是这里的常客，或许也是医院不大，所以医生能记住病患的原因。
　　“怎么又跑来了。”是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话间却有种老者的姿态。他看着夏影叹气后又摇了摇头，接着让护士拿了药来。
　　夏影紧皱着眉，无法言语。
　　我坐在夏影身边抱着她以作安抚，看向那医生问：“她怎么了？”
　　他低头看着文件，伸手抚了抚眼镜说：“胃病，”接着又抬头，露出疑惑与责备的目光，“自己女朋友怎么也不好好照顾。”
　　以我们现在的模样想不让人误会也难，解释起来也是白费，我只是无言以对地抱着夏影，感觉她的轻微颤抖。
　　护士拿了药过来，交给医生。
　　“和以前一样，记得让她按时吃饭，“他将药递给我，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别乱再让她吃东西。”
　　我点头答应下来，这才知道夏影还有这样不好的习惯。
　　“我们回家吧。”夏影吃了药就拉着我不愿多留一刻。
　　“先休息会儿，”我按住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说回家。”
　　“我想回家。”她很执着地拉着我要坚持站起来。“下午还要去照顾那个孩子。”
　　“今天不要去了。”我拉着夏影，她无力地坐下来却仍然不愿留下。
　　“我要回去。”夏影摇着头，甩开了我的手。“我不要留在这里。”
　　“好了，我们回去。”我没想到夏影会这样坚持，甚至于有些任性。无奈之后终于妥协，只能带她离开。
　　夏影拉着我的手，轻轻点了点头。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眼角却分明红润。
　　“我带你回去。”试着扶起她，但只是又一次失败，想了想蹲下身来：“我背你回去吧。”
　　听到她在身后笑了笑，然后趴到我背上安静下来。
　　从来没有背过其他人，不知道这样背着夏影她是不是习惯，或者会不会觉得难受。在我记忆里赖在人背上是件很幸福的事。以前也有睡着或者太累不愿意走路的时候，小时候爸爸会背着我，林安轩在一边也没有怨言，大概就是年龄偏小的好处。那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林安轩会不嫉妒也不埋怨，但他只是说自己不累，再等大了些就露出不屑的表情，直到中学就会冷冷地说：“你以为我是你，那么虚弱？”
　　我知道他随便说的，所以也只是一笑而过。后来证实这句话说得很对。
　　有次就剩我和林安轩在家，不记得原因，只知道是我生病要去医院。也是夏夜，林安轩背着我就往医院跑，我趴在他背上，虽然难受却在心里觉得很安全。因为直到林安轩一定不会让我出什么事，他的背宽阔温暖，比起爸爸的背舒服了很多。
　　那时候他就像我现在背着夏影一样这样背着我去了家附近的医院，然后我在他脸上难得的看到了焦虑。
　　夏影的头发在我颈边柔软地划过，带着淡淡香味。她很轻，大概是不太吃东西的原因。以前的我也是如此，不按时吃东西，吃也吃的很少。林安轩说我很瘦所以一直养我养的很好，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是精瘦型。而且我也不是没肉，只是文弱了些。其实文文弱弱也没什么不好，我一直以特色自称在林安轩面前心虚地炫耀。
　　背着夏影，走路的速度也放慢了些，她很安静地趴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打闹。不知道是因为太疲惫还是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