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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病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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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一晚的第一次接触,我发现曾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冷傲,他不仅能言善辩,而且擅长低俗冷幽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后来再碰见,就不似之前那样拘谨,说说笑笑,倒也能坦然应对。
不知何故,他待我奇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一段时间,公司里的财务出了点状况,工资迟迟发不下来,大家都跟他开玩笑问工资什么时候发下来,他极不耐烦的回复:“急什么,不过迟了三五天,难道还跑了不成?”
我看到他正从我身边经过,凑热闹也问了一句:“曾总,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他正待出门,听到后,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脸上是波澜不兴的表情,闲闲的问:“没钱用了吗?”
我笑着说:“嗯啊,早没钱用了。”
他却看起来极严厉的样子,说:“别没事总拿钱买零食,吃多了会长胖的。”说着就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来递给我,“来,先拿去用吧。”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拿钱给我,他也并不避讳,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有个新来的助理看到了,也叫着说:“曾总,曾总,我也没钱,借我一点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曾辞却眼都没抬,淡淡说:“叫你男朋友给你不就有用的了?”
我当时甚是鄂然,领导居然会甩出这样一句话,我有些尴尬,不接吧,怕他面子上过不去,接吧,心里确实有些忐忑,进退两难的时候,他走近我身边,低声说:“你戴这副眼镜丑死了,星期天去换副隐形眼镜。”
我原先就想着发工资就去换隐形眼镜的,因为有框的比较重,总是会掉下来,而且隔一会儿就要推一次,有时候手里做着事,总想着要推眼镜,就觉得特别烦,心里很毛燥,想换副隐形的会一劳永逸,却不知道他冒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闷声答:“我本来是想去换的,一直不发工资。”
“改天我带你去换。”
“不用,我自己去。”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出来,他倒有些错愕,笑了笑走了。
后来发了工资后,我如数的还给他,也是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我当时想,如果私底下给他,我怕他可能不会要,但是如果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就不敢不接了,这也是我的聪明之处,因为我不想欠他什么。
多年后,当我经历了那些切肤之痛,渐渐从那份青涩与单纯中走来,真切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个已婚男人处心积虑的对你好,总归是看中了你的某样东西。
对的,曾辞年届三十四岁,已婚,妻子得体大方,而且能干,在当地的某企业中同他一样身居副总职位,我不知道他们的婚姻是否琴瑟在即,岁月静好,但单从他频繁出去消遣这件事上总能看出一些端倪。
所以与他,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尽管仍旧会隔三岔五的同他出去吃饭,当然每次都有旁人在,并不是单邀,所以我也没有娇情的必要,因为我总是单纯的想,与某个男性出去吃饭并不一定就有不正当关系,纵使稀有,也有真正的朋友。
我从来不想往那方面想,却止制不了别人不那么想,渐渐的,公司里有一些疑难杂症,需要曾辞出面,却又不好开口的活都落到了我的头上,比方公司旗下工厂出现打架斗殴事件,惊动了警方,中间需要调停的人自然非曾辞莫属,陈经理及其助理红姐不敢请他,就在办公室里叫我:“小江,你帮忙请曾总过来一下好吧,工厂有急事找他。”
刚开始,我单单以为因为我做过前台,帮别人打电话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热心的打电话给他,他好像还没起床的样子,声音倦怠,大约是打拢到他的,言语不善:“什么事?”
我在这边笑呵呵的说:“曾总,公司里现在有急事,麻烦您来一趟好吗?”
他在那边嘟咙了一会儿说:“嗯,好。”
之后的很多次,他们利用他们眼睛里所看到的暧昧频繁叫我打电话,而事实证明,每次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我打,他都会急时出现,好像给他打电话已经成了我专属的工作。
次数多了我不免也有些牢骚:“红姐,干嘛每次都叫我打电话,你们自己打不是更方便?”
红姐言辞晦涩,脸上流露出深意的微笑:“我们打过去,他未必来,但是你打,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我很吃惊。
“不为什么,反正你一打他就会来。”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多少我听出了别的意味,后来我拒绝给他打电话,除非是与我工作有关的事。
彭泽昕仍旧会经常到我们公司找财务经理,只是我们再没有任何交集,即使碰到,我也有所保留,不过就是点头微笑打个招呼而已,只字不提我曾经要请他吃饭这件事,像上次想要热情的跟人攀谈这样的蠢事我不会再做。
在很多事上,我并不想失掉自己的底气,无论你职位多高,官有多大,我希望自己在他们面前仍旧是不卑不亢。
那年的春节前,我害了一场病,阑尾炎,右腹疼得几乎要死过去,胡婷婷将我送到医院,想必是她给曾辞打了电话,我从麻醉中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我床边,一脸担忧的望着我,我微弱的喊了一声:“曾总。”
眼泪忽然就那样毫无防备的掉了下来,也许会有一些感动,可更多的则是感慨,独身一人闯荡在别人的城市,若不是旁边有人,恐怕死了也没人知道吧,曾经在家里,也是父母的宝贝,但有所求,父母必应,更别说疼着病着,要是父母在身边,一定会给我最温暖的微笑,最贴心的照顾,还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握着我的手陪我一起入睡。
那时,我明白,人病着,之前所有的坚强在一瞬间以催枯拉朽之势骤然坍塌,除了虚弱就是脆弱。
他仿佛有些不知所措,眉目微敛:“不要哭,很疼是吗?”
我点了点头,听到他说:“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
我鼻子有点酸,喉咙里剧烈的疼起来,我捂着右腹,咳了几声后,慢慢的说:“不用,我想请你帮我打个电话。”
他掏出电话说:“你说。”
我报了一串号码,他输进电话,接通后问我:“谁?”
“我表姐,麻烦叫她过来。”
他拿着电话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将电话交到我手上,我一听到表姐的声音,更觉脆弱,哭出声来,表姐在那头急,叫我不要哭,一会儿就赶过来看我。
我表姐在邻市,这也是我父母允许我出来的原因,如果没有熟人在这边,他们是断不会允许的。
我将电话还给他,无比歉意的说:“您回去吧,我表姐很快就来了。”因为实在不想欠他这样大的人情,更何况,我觉得没有理由。
他并没说客套话,安抚了我几句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倒回来,手里却提了一些补品,全是当时很出名的品牌,他瞧见我一脸的不可置信,讪讪的笑道:“刚做了手术,要补一补。”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我看到他一脸的担忧,眸子里似乎有一种我并不懂得的深意,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心疼。
我抿着嘴努力挤出一个笑,他看了却揶揄我说:“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谁知听了他这句话,我真想笑了,只好捂着肚子,不敢提气,慢悠悠的将表情归置起来,好吧,不笑就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