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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曾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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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在公司遇见过几次,他仿佛是极忙,来去匆匆的样子,表情仍旧是冷漠而疏离的,见到我也只是点头打招呼,我原来是兴冲冲的对着他笑,如同遇见朋友似的,不承想碰到那样冰冷的表情,我忽然觉得懊恼,觉得自己好像是热脸贴到了别人的冷屁股上,纯属自讨没趣。
回到办公室,坐在那里,心里觉得莫名的烦燥,我干嘛要这样啊,真想抽自己。
正巧我们曾副总曾辞走进来,我马上挺直脊背,摸着鼠标在电脑屏幕上乱点,对于曾辞,我有种敬畏感,不仅因为他是本地人,更因为他长得棱角分明,长年剃着圆寸,不苟言笑,浑身有种萧煞之气。
我不敢出声,一边点着鼠标,一边在心里祷告着他快点出去,可是他却像定在那里似的,因为是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究竟在干什么,只是大气不敢出,后来壮着胆子故意左右张望着找东西,从眼角的余光才看见,他原来是在空调下面吹冷风,我迅速回头,却听见他说着生硬的普通话,“热死了。”
我疑心他在对空气说话,因为我跟他并没有说过话,而且,整个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想,总得回应,不然人家肯定觉得我没礼貌,只好“哼哼哈哈”用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词代替。
好在他不计较,吹了一会儿空调就出去了,我想我跟他应该是没有交集的,因为是总经理助理,不在他管辖范围内,所以对于我们的曾副总,除了敬畏,再无过多的印象。
或许是由于小时候的那些阴影,听到太多的人说我是祸水,长大了可能祸害别人,并唆使其他的小朋友们远离我,不要跟我一起玩,所以这些年来,我已经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因为,我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立场,无论别人如何说我,你们越是这样诅咒我,我越是要洁身自爱,清者自清,我要让你们瞧瞧,你们的预言并不成立。
我常常在暗地里羡慕人事部里的胡婷婷,长得漂亮,活泼而大方,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都喜欢她,包括我们的曾副总,那个女孩跟我一个宿舍,常常跟他们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跟我讲讲外头的趣事,我听着只是笑笑,对于那样的光鲜多彩的生活,好像充满不屑。
那时候,不过二十岁,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说是不屑其实不过是在故作老沉,无论如何,却终究挪不过青春期的雀跃与向往,但由于性格使然,只能凭着自制力将那串不安分因子生生的压下去罢了。
所以,在一次下班之后,曾辞慷慨的邀请全办公室里的人出去吃饭K歌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的离开,因为不熟悉,总是将自己自动的摒除在外。
我拿着一把折叠雨伞,心安理得的在路上瞎逛,倒也觉得十分惬意,那些离我遥远的人和事,我并不放在心上,谁知,背后传来汽车喇叭声,我自觉的让了让道,而喇叭声却并没停止,跟在我后头,如影随行,我这才停下来,车窗打开来,曾辞的司机朱宏志扶着方向盘,朝着我喊,“小江,上车吧,曾总请吃饭。”
我略微有些吃惊,也有些迟疑,半晌才说:“我不去。”
“怎么能不去,曾总点名要你去的。”
“是吗?”我持怀疑态度,因为我跟他不熟悉啊,他为什么要叫我去吃饭?
朱宏志连催带吓:“快点快点,这儿不让停止,要是被缴罚款,你帮我交好了。”
这种情况,容不得我细想,只好跨上了车。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酒店的名字叫“君悦”。是当地的一个三星级酒店,我从没去过这么高档的地方,进去的时候,犹如当年“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切都觉得新鲜而惊奇,不过好在,我的自制力不错,而所谓的这些也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感慨而已,面子上却是坦然而淡定的。
不知何故,我居然被安排在曾辞旁边,这令我非常不安,当时在心里想,他们是趁心不让我吃饱是不是?
头一次在饭桌上吃饭,总得顾及一下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所以我吃得特别少,夹菜也只是夹自己面前的几样,远处的断断不敢站起来,总觉得不好意思。
现场管理陈经理招呼着大家吃菜,顺道介绍说:“烤乳猪,肉非常鲜美嫩滑,女孩子多吃,可以美容哦。”
大伙儿都笑起来,我也跟着笑,陈经理却说:“小江,你头次跟我们出来吃饭,一定要吃饱才好,不然曾总可过意不去。”
“啊?”我装听不懂似的啊了一声,其实是想掩饰那份尴尬,接着才说:“哦,好。”彼时,言语匮乏,不知除了“好和啊哦”外,还能说什么。
后来碗里莫名的多了一大块乳猪前腿上的纯瘦肉,我一看,曾辞的筷子刚刚收回去,我有些发愣,他却并不看我,已然去夹别的菜,嘴里却说:“前腿肉不肥,你偿偿,入口即化。”
我“哦”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如果不吃,好像对不起曾总的一片心意,吃吧,又觉得太过肥腻,即便未曾入口,我看到瘦肉上头那些闪闪的油光就觉得有些腻。
整场饭局下来,气氛很好,但是我终究没有吃饱,出来的时候,曾辞低声问我:“吃饱了吗?”
我笑着说:“嗯,好饱。”
那会儿,我在心里鄙视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懂得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东方明珠”KTV,我正襟危坐,不敢点歌,后来胡婷婷点了一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硬拉上我唱,我没唱过,有些低气不足,并不是唱得不好听,而是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表达过自己,所以异常紧张,张开喉咙,却觉得又紧又干,连连破音,当时我觉得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胡婷婷却安慰我:“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下一首就好了。”
我坐在角落里猛喝水,下一首,我再也不唱了,听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打定了主意不唱,却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晃脑起来,后来,不知是谁点了一首《心雨》,是当时我很拿手的一首歌,旋律响起很久,却迟迟没有人唱,大家都在那喝酒玩牌,好像根本没人注意,我拿起麦克风,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没人唱呢?谁点的?”
麦并没有关,轰隆隆的声音像调皮的孩子,在整个包厢窜起来,我吓了一跳,左右张望着,却瞧见曾辞笑望着我,说:“来,我跟你一起唱。”
谁都知道这是首情歌对唱,而对唱的两个人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充其量不过是在对唱这首歌而已,不代表任何意义,可对于初入社会的我来说,好像并不能坦然的接受这些。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点窘,好在昏暗的包厢里看不清,这时,音乐已经接进尾声,显然已经没有再唱的必要,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曾辞皱了下眉,对朱宏志说:“将刚才那首歌再切一遍。”
音乐再次响起时,我想,我是逃不掉了,只好横下心,拿起麦克风唱起来,效果正如胡婷婷所说,第二首果然比第一首要好很多,而且随着渐入佳境,整晚紧揪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后来渐渐成了麦霸,当然,当时应该还没有“麦霸”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