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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迷宫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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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绿瓦,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皇宫是个景致绝好的迷宫,鉴定完毕。
如果白湘羽以前喜欢看宫斗小说,那一定会对皇宫的地形很熟悉,设计逃跑路线也比较容易。可她看小说偏生不涉及宫斗,现在当真是后悔莫及了。
这什么混账地方,比百草谷的迷阵更难走啊。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夕阳西下,斜晖照在高耸的宫墙上,像是铺满一墙的鲜血。
剧毒翻滚而来,白湘羽不能再在这里明目张胆地乱走了。她知道现在到处都在通缉她,说她意图刺杀滇南王妃,或者意图谋杀太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她方才确实试图挟持滇南王妃了。
前面的宫殿荒草萋萋,即使夏天,阴森的院落依旧阴暗潮湿,无人问津。铜锈爬满锁具,宫门朱漆脱落,上书“上阳宫”的牌匾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以白湘羽多年看文经验得出,这一定是个因闹鬼而荒废的宫殿。很恐怖,却是极好的藏身之所。
翻墙入内,白湘羽摔了一身泥。一口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尸白的手心。她缩在角落里,只觉得手脚渐渐不听使唤了。浑身的力量如同流水般渐渐消逝,她踉跄着向前一步,忽的脚下打滑,直直的往后面的梧桐树撞去。
树叶哗啦啦落了一地,白湘羽无力地看了眼地上的青苔,蜷缩在树下不愿再动了。
她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最后一粒延缓毒药发作的药丸。
可是未到最后时刻,不敢乱用。
她抬眸看这荒废的院落。院子很大很空旷,种了很多梧桐树。狂风呼啸而过,树叶簌簌落下,噼里啪啦像是在下冰雹。风会从残旧的窗户刮进来,门窗剧烈地晃动,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彻底散架,砸在地上。
“嘿嘿……嘿嘿嘿……”一阵诡异的笑声。
白湘羽扇了自己一耳光,想要制止自己的幻听。
残破的宫殿在月夜投下巨大的阴影,不知明的虫子在暗处“窸窸窣窣”鸣叫。寥落凄清的夜晚,像是有飘渺的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前来,再由近而远离去。脚步声夹杂着“嘿嘿”的怪笑,阴森可怖。
“嘿嘿……嘿嘿嘿……”
在白湘羽第N次扇自己耳光后,她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幻听——数十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游魂一样在宫殿里飘来飘去,面容沧桑,眼神涣散,时而尖叫,时而傻笑。
一个披着鹅黄色锦缎的女人端着一盘剩菜残羹,高兴地尖叫:“这是皇上赐给我的!皇上还在宠幸我,皇上对我太好了!”
无数个女人冲过去,发疯似的从她手中抢过盘子,吵吵嚷嚷:“胡说,这不是你的!这是皇上赐给我的!赐给我的!”
“给我的!这是皇上给我的……”
“才不是给你的!皇上,臣妾谢恩……”
……
如果这是现代,那这里一定是疯人院;可惜不是,那这里一定是——冷宫。
一条鬼影悠悠飘来,嬉笑着打量白湘羽:“你是谁啊?你是皇上派来的宫女吗?”
白湘羽往后缩了缩,“我路过……打酱油的。”
“我知道啦,你一定是新来的。嘿嘿。”脸上抹了劣质胭脂的女人用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眼神盯着白湘羽,“我告诉你啊,来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嘿嘿,和我们做个伴吧。”
“是啊是啊,走不出去了。”另一个女人探出头来。
围观的路人甲越来越多,让白湘羽心里不禁咆哮:“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快散了吧!”
她蜷缩在树下一动不动,渐渐地有人过来摇晃她,看她依旧不为所动,失去兴趣的疯女人便自顾自地走了。透骨的寒意重重袭来,白湘羽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咽了口血,眼神迷离地看向天上的月亮。
“今夜月色不错,不如……我们聊一聊?”
好后悔,应该多跟他聊天的。只知道他小时候生活在个满是疯女人的地方,院子里载满梧桐树,风很大,就像这里一样……
混蛋,你以前,就是住的这个冷宫吧。
“今夜月色不错呐……”
耳边似乎又传来那个人的轻声呢喃,温柔如水,略带戏谑。迷糊间,眼前也出现那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身旁怀抱愈加温暖,是濒死前的幻觉么?
白湘羽挣扎着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染血的手心映在凄冷的月色下,空荡荡一片。
谁说张开双手,拥有一切?可张开双手,又能拥有多少?
终究这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是留不住的。
她突然很想哭,想要不顾一切地大声哭出来,可她连哭的力量都没有了。她想她不能死,因为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想要牢牢抓在手里,想要此生此世,再也不会失去。
她吞下了最后一颗药。
逐渐失去的力量重新聚集体内,白湘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梧桐树干静静地看着那些发疯的女人。然后不过一瞬,那些眼神呆滞的女人便在她观望的视野里不断地倒下了,像是镰刀割麦子,整齐得吓人。
夜凉如水,一袭红衣映入眼帘。
是赤媚。
***
赤媚站在满地血污中,笑容妖冶,风姿卓越。
她优雅地挥舞着手中的精钢长鞭,一双杏眼斜斜打量着白湘羽:“刚从外头回来,就听说有刺客胆敢刺杀滇南王妃。真该谢谢你呀,又给了我一个立功的机会。”
“不用谢。”白湘羽冷笑道,“以前我看小说时,遇到过无数个像你这样的女人。你们是邪恶的象征,可每次执行任务都会失手。所以以此推论,这一次死的一定不是我,而是你。”
“看来你胡说八道的功力愈发深厚了。”赤媚不怒反笑,“邪恶的象征?你说的,应该是你心中念念不忘的,我们尊贵的前暗杀团首领,画流风吧?”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却都是伪装罢了。你以为他真的在意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赤媚笑意更浓,幽幽的泛着寒意,“他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心。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却处心积虑想要毁灭帝国;身为首领,为一己私欲,命令帝国的暗杀团暗杀太子;身为……”
白湘羽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就当我助纣为虐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道相同,应相为谋。
至少在前往屠龙峰途中,他和她,道路相同。
“看来是不该试图说服你的。既然你自甘堕落,”赤媚霍然扬鞭,“你就到堕落到地狱的深渊里去吧!”
眼见长鞭落下,白湘羽浑身一个激灵,翻身驴打滚躲开了这气势恢宏的一鞭。她抓住赤媚再次扬鞭的一瞬间,猛地抬袖,袖中暗藏的淬毒袖箭破风而去,直射向赤媚面门。岂料赤媚只是斜身一侧,便躲开了白湘羽这具有强大杀伤性的武器。
赤媚刚避开那致命一箭,白湘羽手中的麻痹药粉已然泼洒而来。这是白湘羽领悟画流风那混蛋的《卑鄙无耻活命百科》而创的方法——在淬毒袖箭挥出,敌人躲避的瞬间,马上用麻痹药粉向之破去,让敌人避无可避。
赤媚反应奇快,只向后一跃急退十步,待站稳重心,却见她面色如常,拍掌笑道:“好计谋!你这方法,是画流风教你的吧?”
白湘羽斜靠在树干上,只觉无数的嗡嗡声在脑海深处不尽地徘徊。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受伤了,疼得浑身抽搐,说不出话来。
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心中砰砰乱跳,巨大的痛楚顺着血液蔓延开来,灌满了全身。她现在无处可去,也无法走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赤媚提剑走来,面容狰狞妖娆得如同那晚盛开在滇南王府的血曼陀罗。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手。曾经朔望之夜,赤媚伸出毒手之时,画流风在无比惊险的境况下救她离开。只是现在,无论是谁都无法来得及赶到这里。
没有人能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