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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昨日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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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湘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她浑身的力量像是被缓缓抽走,渐渐地动弹不得了。
那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了画流风。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想起了这个人,也许是希冀他再出来英雄救美,也许只是想在死前见他一面。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湘羽,你说的没错,我是心怀天下之人,不该为儿女情长所牵绊。”凌修缓步走来,伸手细细抚摸着白湘羽的脸颊,温柔得如同毒蛇蜿蜒过皮肤。
不要曲解我的话啊混蛋!
白湘羽哭笑不得,只甩头摆脱他的手,艰难地往后挪了挪,“藏宝图是么……真狗血。遇见那混蛋以后,什么狗血的事情都发生了……真是个触霉头的混蛋。”
其实白湘羽觉得,从开始到现在,凌修一直是在给她机会的。他希望与他心里的白湘羽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即使发现现在的白湘羽和以前有着天渊之别。
事到如今,顶着这副躯体,还可以向凌修求饶,只是这样显得太没面子。连原本的白湘羽最后一丝尊严都丢掉了。
“我死了,画流风那混蛋一定会帮我报仇的——即使你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白湘羽苦思冥想,想出一句自我感觉最好的遗言,“我告诉你,按照惯例,你这种穷凶极恶的大Boss一定功败垂成,不得善终。”
按照惯例,大Boss会在听到白湘羽的诅咒后仰天大笑:“我是会不得善终,不过你看不见了。”然后拔刀,杀人灭口。
但是凌修没有,他只是平静地凝视着白湘羽。淡漠的目光里隐约有一种情愫在泛滥,可是白湘羽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人的心都是很小的,只能装下一个人。装下了,旁人便再也无法进去了。
“是因为画流风么是不是以为他会来救你?”凌修摇头,“他是谁?你根本连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晓。”
白湘羽努力地咽了口血,一字一顿,缓慢而坚定地笑道:“他是谁又如何?他是画流风,是我在百草谷救的人,是说好了要被我包养的人……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和他一同走下去的理由罢了。
“我曾经想,如果你求我,我会放你离开……可那时候你那么决绝,你看我的眼神里只有恨。”凌修屈膝看她,像是看一个似曾相识,却终究物似人非的故人,“为什么不求我?和那时候一样,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变。如果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湘羽,你愿意求我么?”
看来太子殿下很享受被人哀求的感觉,喜欢以上帝视觉怜悯世人,然后从神的角度出发,拯救世人。
事到如今,其实还可以向凌修求饶,只是这样彻底没面子。下辈子投胎都没脸见人了。
“如果是以前的白湘羽,大概宁愿死,都不会求你吧?”白湘羽强忍剧痛,苦笑道,“我的选择,跟她一样。”
生命的尽头,终于有机会大义凛然一次。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过把瘾就死”?
白湘羽想要立身,却终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口浓腥喷涌而出,粘稠的液体从指缝间沁出,像是那时候滴落在浴桶水中,画流风的鲜血。
“画流风说得好,果然自古蓝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眼前迷蒙一片,她却突然笑了,笑容里像是揉进了蜜糖,带着清清淡淡的甜味,“和蓝颜同样薄命的,也许就只有红颜了。”
朦胧中是谁向她伸出手,修习玄冰内力的手心一贯冰冷,指节泛着苍白的颜色。
看来画流风的样子跟死神长得差不多,不然为什么每逢遭逢大劫,濒死之时,总会看到他?
这么好看的死神,让死亡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呢。
“画流风……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名字。”凌修不愿再跟她废话,只抽出腰间的银匕首。他已经失去耐心——人的耐心,一向都很短暂。
他拽起白湘羽的头发,把脸贴在她耳际,低声笑道:“我答应你,不消很长时间,我一定会把他送去陪你。”
炙热的阳光下,银色的刀刃在反射出一道明晃晃的亮光。
这次真的想不死都不行了。
“儿子!儿媳妇!原来你们在这里,害我好找!”
一声遥远而热烈的呼唤,将白湘羽飘渺的思绪生生从离魂之际扯了回来。
是滇南王妃。
白湘羽这一生,从来没有感觉有哪个女高音女中音女低音的嗓子可以媲美滇南王妃这一声呼唤。在王妃端着白瓷碗乐颠颠来到她面前的瞬间,白湘羽不得不深深感叹:那什么“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都是浮云啊浮云,人生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即将被人捅刀子时,有人及时地来救场。
滇南王妃身穿华贵的锦绣宫装,妆容整洁,笑意盈盈。一见她的心肝宝贝“儿子”,她选择性无视白湘羽,只端起手上的汤羹递给凌修,“来,儿子,这是娘给你炖的冰糖雪蛤。快趁热喝了吧。”
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凌修看了眼那白瓷碗,不动声息地转向滇南王妃,“娘,汤羹先放这里。我和湘羽有事要谈。”
“这是娘特意给你炖的补汤,快点喝。有什么事稍后再谈,”滇南王妃一脸期待,“娘要亲眼看你把它喝完。”
……凌修面无惧色地端起了碗。
阳光明媚,御花园里凉风习习,可在太子殿下强大的气场下,周围突然像是低了十几度。
白湘羽狠心咬了舌头一口,舌尖的疼痛稍稍缓解了浑身无力的境况。她别过脸吞了颗药丸,浑身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消失了。这是百草谷秘传的药丸,可以延缓一切药物的药效,也就是说,半个时辰内白湘羽的毒不会发作。
这是最后的机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长针在手,白湘羽突然发难,将滇南王妃挟持在手。闪亮的银针隔着半寸距离没有刺入喉咙,白湘羽冷笑道:“太子殿下,我很命硬的。死前喜欢抓个人垫背,不如让滇南王妃陪我,你说如何?”
其实不忍心杀这个傻女人。可画流风说过什么呢?人的良心其实是很小的,只有欲望稍稍膨胀一点,胀得比良心大了,有什么手段不能用?面皮什么的也不如牛皮猪皮,起码牛皮猪皮还可以填肚子。
“我老实跟你说,如果不想这个女人死,就让我离开这里。”白湘羽压低声音,“不要怀疑我。我不是你所认识的白湘羽,你若把我逼急了,狗急跳墙,我一定会杀了这个女人。”
“儿子,儿媳妇,你们这是怎么啦?”滇南王妃吓得花容失色,在白湘羽怀里挣扎不停,但白湘羽死命拽着她,她动弹不得,嘤嘤地小声抽泣着,“你们是不是又要抓我去看大夫?我不去!我不去!”
凌修稳稳地放下碗——碗里早已空空如也。
他也压低声音笑道:“你以为你可以活着离开这个王宫?”
白湘羽苦笑:“反正不要死在你面前。”
“你不愿意死在我面前……是不愿意在我面前表露你的软弱么?”他似乎想起了一个绝妙的游戏,“湘羽,我记得你是个路痴。没有人带着,你绝对不可能离开。要不要下个赌注?你放了滇南王妃,我给你一个时辰,如果你能离开这个王宫,我保证不再追杀你。”
“赌注……”白湘羽计算着一个时辰离开的成功率,几乎为零。可是不走,生还率直接等于零。她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答应,“你拿什么作担保?”
“你的性命。”
白湘羽:“……”
即使你拿人格担保我也不可能相信,不过我的性命……白湘羽看了眼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滇南王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答应你!”
她背身不看任何人,疯了似的往来时的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