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音三重奏》随山

18、留月山庄留月不留人

　　阮萧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想当面给慕音一个耳光，却嗔道：“瞧你那点出息。”他没有那个魄力，他自知改变不了慕音的想法，但他也不会就此妥协。他自有他对抗的方法。何况暂时享受一下这虚伪但是看起来不错的怀抱，何乐不为。
　　慕音哄他说去南方，结果去一个县里收了账，原路返回。这次他们到的是真正的留月山庄——在一座山上。离京城不远，半天车程。在山脚，慕音说：“原来打算砌一千个台阶的，后来考虑到经常爬上爬下实在不轻松，于是下面开的大路，只余得二百。你第一次来，咱们就慢慢走上去吧，反正天色还早。”阮萧只淡淡回了句：“好啊。”
　　原本打算做戏做足，但除了第一次风风光光，后来阮萧实在提不起兴趣，只是顺着慕音的话回一两句“好啊”、 “可以啊”、“没事”之类，表情也没甚起伏。偶尔听起来在笑，看起来一点笑意也没有。慕音问是甚缘故，也只答曰“今日神思有些倦怠”。
　　渐渐瞧见山庄，走近一看，阮萧不禁感叹：“唔，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忽而又做沉思状。慕音直拉他往上走，一脸欣然。慕音一会去就忙了起来，阮萧乐得清闲。晚饭后慕音拉着阮萧进了自己房间，准备行事，阮萧连忙制止道：“哎，慕音，时机未到也。”“天时地利人和，还要什么时机？”“咱们名不正言不顺，况且若嵩山派得知你在迎娶杨姑娘之前就和别个行房，嵩山派会生气的。”“我又不是女人，还守身做什么，况且我已经——”阮萧眉头一皱，赶紧接口：“诶，咱们来日方长。等你娶了掌门千金之后，咱们再共赴巫山，岂不是水到渠成？”“可——”“其实我心里也是很难熬的，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咱们就再忍忍吧。”慕音起初不答应，奈何阮萧执意不从，也只得作罢。卿卿我我好一会儿才让阮萧回房。
　　第二天起床。伺候的丫鬟说庄主来过，现已出去办事了，叫萧公子自在些。慕音一走，阮萧的确很自在。哼曲习字睡觉皆可。不想冤家路窄，那王管家又来“拜访”了。
　　“一别几日，萧公子可好？”“哼哼，还好。”王管家三十一二年纪，一双眸子深不见底，语气和蔼，说话总是绕弯子。“上次是老夫唐突了，公子勿怪。”“哼哼，哪里哪里。”“萧公子自然是胸怀宽广，不会和老夫计较。那萧公子可知老夫这次前来的目的。”阮萧听到这里简直是气极，反而冷笑一声：“不知道啊，王管家有事请说。”“那老夫就得罪了。想必萧公子知道我们家少爷已经有一位未婚妻了吧。”阮萧眉毛一挑，轻松的说：“哦，知道啊，昨天我还和慕音商量此事呢。”“哦？不知道公子和我们少爷商量的怎样了？”“我叫慕音早点娶杨姑娘回来，”阮萧望了望管家，“这样我和慕音也早日了一桩心事嘛。以后还劳王管家多多提点呢。”“哈哈，一切还未成定局，萧公子倒是成竹在胸啊。”“哎，没办法，慕音心里急啊，我也就顺着他咯。”“可惜下流之事始终上不了的台面。”“经王管家一说，我倒想起慕音曾说怕杨姑娘婚后刁蛮撒泼，作河东狮吼状。慕音说如果我不习惯，要在外面给杨姑娘置办一所别院呢。他说今天就会把这事儿给搞定。”
　　门外又走进几个大汉来，衣着整齐，站在王管家一边。“萧公子，你积点德吧。”“积德？给谁积德？”王管家说：“众兄弟刚才也听到了，原本打算若萧公子秉性贤良，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公子明明就是蛇蝎心肠，连咱们未过门的夫人也不放过，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就是，不知道床上叫的多孟浪，把咱们庄主都给迷住了。”阮萧点头道：“很孟浪的，比一群狗叫好听多了。”“你说谁狗叫呢！”“谁应承就说谁咯。”那人向前一冲，被旁边人拦住。
　　阮萧想了想，说：“各位留月山庄的朋友，你们不要在我这儿浪费口舌了，若你们能说服慕音不跟我，我自然爽快的离开。若慕音不叫我离开，我也不会离开的。”
　　“妈的，咱们辛辛苦苦打拼，都养了这卖肉的了。”阮萧提高音量回道：“哎，没办法啊。人真是有区别的，有些人天性愚笨，四肢发达，只能靠卖力气混口饭吃。”
　　管家率人离开后，阮萧瘫坐在椅上。
　　晚上慕音来看他，叫人摆饭。问阮萧要吃什么。阮萧初说随便，随即说要吃荤，全都要。“怎么，我不在家，你饭也没吃好。”“可不是嘛，借着庄主的光我才能饱餐一顿呢。”
　　“听说管家又来找你了。”“是啊，又来看我呢。”“你担待着点儿，他自我爹开始就在庄里了，做事也还周到细致，就是古板了点。”“你爹？”“吃菜吃菜，这么多肉够你吃了。”“可不可以问几句啊？”“不可以。”
　　阮萧暗哼一声，不理慕音。一阵沉默。其实阮萧也没指望得到什么消息，这于他根本无益，只是满足好奇心而已。生气只是假装的。他清楚他和慕音的距离，他又没付出多少真心，慕音的“不可以”只是道出一个事实而已。可后来慕音还是开口了：“我爹和我娘是被人害死的。”阮萧有些震惊，不自觉问道：“谁？”“是我——”“等一下！”
　　阮萧截住了慕音的话锋。他有些害怕。真相往往是残酷的。但他更怕的是慕音对他的这种信任和坦诚。“菜该凉了，咱们吃菜吧。”慕音听他这么说，看了看他，也没再说什么。临走又叫阮萧看开一点，别生闷气。
　　两个丫鬟来收拾桌子，碗儿碟儿砰砰作响。仔细一瞧，都黑着一张脸。阮萧气急，口里说道：“收拾干净点儿，待会儿慕音过来见了不乐意，哄你们走人我可管不着。”
　　连丫头片子都瞧不起他。但没办法，他得忍着，他还没报仇呢。想起这帮人的行径，他倒有些好奇起来。他不太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人，这种为主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他不信王管家一伙儿是为了留月山庄才来排挤他，那不过是他们在嫉妒他，心里不平衡，才干出这些勾当。这些下人更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儿吹，就往哪边倒。他们也是护主的么？哼，既然他们不留情面，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但阮萧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慕音虽有“三妻四妾”之论，但待他还算真心，并不是为满足□□才哄他。否则也不会忍这么久也没有一起睡觉——不想炎盛。想到炎盛阮萧心里有些厌恶。当初自己到底是饥渴成什么样子，竟然就答应他了。他觉得自己吃亏了——虽然到底也没吃什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