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暖》牧凉

3、Chaoters 3 蜜豆糖不甩

　　Ashley盯着每天笑容得体沉着稳重此时却看起来明显是在发呆的欧文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把手上的咖啡放在他面前，轻声提醒：“Boss，每周例会在15分钟后，你要的资料我帮你准备好了。”
　　欧文顿时灵魂归体，抬头看她了她一眼：“哦，知道了。”说完揉揉额角转个身继续发呆。
　　Ashley这下吓得不轻，她赶紧走出总裁办公室找副总赛门问问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欧文看着落地窗外的天际思绪越飘越远，他每天照例去afternoon咖啡店吃早餐，偶尔也去喝下午茶。但近几日橱窗里都不是平时的那个人，问过柜台的收银员，她说小光回中国了。沉稳的他有瞬间的惊慌。她走了，不回来了？
　　宇文泽回公司后小光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看书，爷爷躺在床上看电视，从未有过的两人独处，气氛却不尴尬，反倒有些温馨。夕阳从窗外洋洋洒洒地倾倒进来，扑在小光单薄的肩上，散发出初秋淡黄温暖的色泽。
　　容天清和时娜走进病房时看到这一幕和谐的画面不由愣了一下，他们吃惊的看着小光，半天缓不过来。
　　宇文爷爷抬头看到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有些好笑：“傻站在那干什么，进来。”
　　小光这才从书里抬起头，看到来人也愣了一下，本以为在医院和旅馆两点一线的日子可以躲过一些人。她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她放下书起身招待，把饮料递给他们时，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小光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毫不理会房内的人。宇文爷爷习惯了她对周遭冷漠的反应，也不理她，笑着和两个年轻人聊天。
　　两人待了一会就要走，宇文老爷也不强留。走到门口的时娜突然转身叫小光：“小光，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一起吃个晚饭吧？”
　　小光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回答：“好。”有些事她想解决一下。
　　容天清和时娜在医院门口等她，她帮爷爷重新泡了壶茶才走，宇文爷爷看着她动作熟练地泡着茶突然想说点什么，嘴张了几次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
　　夕阳烧了半边天，赤红的云爬在天边被晚风吹的稀散。容天清坐在驾驶室里看着从医院大门走出来的小光，她比六年前瘦了一点，脸上的稚嫩已褪去，苍白的脸被夕阳染红，少了冷清，多了柔和。顿时心脏像是被钝器撞击，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垂眼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苦笑，那么久的淡忘还是抵不过这一瞬。
　　小光走到白色的奥迪边，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容天清发动车子开进主道，坐在副驾驶座的时娜转头微笑着问她：“晚餐想吃什么？法国菜还是中国菜？你……还会拿筷子吗？”
　　“都可以。”小光看着窗外，语气平淡。
　　时娜冷笑了一声回过头。
　　车内的气氛很僵，没人开口说话，空气像凝固一样让人想逃离，容天清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里的小光，但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平静的脸上抓不到任何情绪。
　　容天清找了一家较有名气的私房菜馆，刚点完菜小光就接到法国友人贾思林的电话，她起身走到包厢外接听。
　　贾思林是小光的大学舍友，这个性格豪爽的比利时女孩毕业后在巴黎跟了一个颇有名气的糕点师当他的助理，但这位糕点师的脾气相当暴躁，所以小光总是每隔几日就能接到贾思林抱怨与泄愤的电话。
　　安慰完贾思林后挂掉电话回包厢，菜已上齐，小光坐下开始慢悠悠的吃饭。
　　看着小光云淡风轻的样子时娜忍不住了，问她：“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了？法国不好玩吗？”
　　小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吞下口中的鸡丁：“我回来看爷爷。”
　　“是爷爷让你回来的？”时娜话接的有些急。
　　小光好笑：“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和爷爷那么熟你应该知道的不是？”
　　听出话中讥讽却无法回嘴，时娜讪讪的低头吃饭。
　　容天清找到时机接过话：“这次回来还过去吗？”
　　“我明天就走。”
　　“这么快？”容天清拔高了声调，话落才觉得不妥。
　　时娜扫了他一眼语气充满调侃：“听泽大哥说她在法国的厨艺界名气挺高的，怎么舍得回来。”
　　“再好都不是自己的国家，你可以回来开个店。”容天清降低语调，语气诚恳。
　　“自己的国家？”小光拨弄着餐盘里的蜜豆糖不甩，脸上的笑容有点诡异，看的容天清心惊了一下。
　　时娜插进话来：“那明天我们送送你吧，顺便介绍昭雪给你认识一下，你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呢。”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笑得优雅迷人。
　　小光终于忍不住了，这顿饭再这么吃下会消化不良，她放下筷子抬起头表情严肃：“时娜，你讨厌我，我无所谓，我活着不是为了取悦你。你们做的事我能忘的都忘了，不能忘的就留着警告自己。现在你拥有所有我当初的一切，你还想要什么？”
　　时娜想不到她把话摊得这么开，一时间表情愤恨：“你看得这么开是在装吗，我对你的欺骗和背叛你能无所谓？你难道不恨我？”
　　小光神色平淡依旧：“恨你有什么意思，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想你。从小你就爱跟我比，我有的你要，我没有的你也要。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容天清抢走更干脆，这样的背叛更彻底不是吗？或许当初能让我更疯狂一些。”
　　她没多给对方机会，灌了口茶继续说：“话已至此你也没有必要再恶心自己跟我话家常。我只说一句，我当初拥有的一切你能抢都抢走了，不要再来招惹我！”说完她起身拿起包就走出饭馆在路边拦了车扬长而去。
　　时娜坐在饭桌旁一脸阴沉，她转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容天清冷声说道：“你已经没有资格后悔，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清楚。”
　　“你以为她会甘愿让你抢走她的东西吗？如果她在意，就不会让人轻易抢走，对于她，你早就输了。”容天清笑容惨淡，“至于我，不是你控制得了的，关昭雪我会娶，但与你的阴谋无关。”
　　隔天小光很早就来到医院和爷爷告别，老爷子看她照常泡了茶削了水果却没有坐回沙发看书，而是直接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他有些不习惯，问她：“你有话要跟我说？”
　　小光点点头：“爷爷，当初被你赶走时我恨过你，但走出这个家我才知道生活有多美好，美好的让我觉得就算躺在法国某个破旧房子的地下室里我都觉得是自由安逸的。宇文家的生活不适合我，它令我每天心惊胆战，生怕做错事，但千躲万躲还是犯了错，还是不可饶恕的错误。现在我还是只能和六年前一样离开这里，原谅我无法像哥哥一样尽孝。”
　　爷爷沉默了许久，直到小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想走就走吧，当年的事我没有怨过你。”
　　小光走出医院时看到坐在花坛边的容天清，开的旺盛的海棠花在阳光下红的像火焰，他孤寂的背影却丝毫不受感染，依然孤清冷傲。
　　容天清告诉小光宇文泽早上有重要会议不能送她，让他来送她到机场。小光上了车依旧坐在后座，一路无话。
　　刺眼的阳光泼进杭州萧山机场的候机室，小光和容天清并肩坐在一起。相隔六年小光身上的香味还是未变，是他所熟悉的梨花清香，冷冽却不失清甜。
　　“我要结婚了。”容天清的声音有些低沉。
　　小光转过脸来看他，平淡的开口：“嗯，恭喜。”
　　“你知道的，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祝福！”容天清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我不知道。既然不想要就别告诉别人。”小光转过脸，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真是自取其辱才会想要知道你的反应，你根本就无所谓我和你分手，根被就无所谓分手的原因。从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容天清脸色铁青，他紧握在腿上的拳头青筋暴起。
　　机场大厅的广播响起，提醒乘坐开往法国里昂圣埃克絮佩里机场班机的乘客入关。小光站起身拿好行李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黑着脸的容天清有些无奈。
　　“你知道就好，这么多年我早忘了你，你还介怀这么多做什么。”小光不想再多说，扔下一句保重就入关了。对于他本已无话可说，但想起年少轻狂的他曾经气粗了脖子的挡在自己面前和欺负她的人吵架时的样子，终究狠不下心。
　　法国里昂的夜色迷人，快要打烊的Afternoon咖啡店内客人三三两两，灯光橙黄煞是温暖。
　　Rita靠在柜台上打着哈欠，抬眼就看见穿着米色针织开衫显得温文尔雅的欧文站在跟前，她忙站正了身子扬起笑脸问他要点什么。
　　周末在家里窝到发慌的欧文开车出来兜风，兜着兜着就兜到咖啡店里来，连他也觉得自己该是走火入魔了。他俯身浏览这冰柜里的蛋糕，玲琅满目的却不知道想吃什么。
　　Rita看他在冰柜前发呆的样子捂嘴偷笑，她爬在柜台上对欧文说：“或许明天就有百香果慕斯蛋糕了。”
　　欧文猛地抬起头，脸上阴晴不定：“你是说她要回来了，还是……”喜悦之余却怕听到的是将有人顶替她的位置。
　　Rita忍不住笑出声：“Lilith明天就回来，是店长说的。”这个俊美的男人每次来喝咖啡几乎都是点同一种蛋糕，而且每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目光还一直胶着在橱窗内的小光身上。想不到默默无闻光芒暗淡的小光能引来这个优秀男人的青睐，真是羡慕死她了！
　　欧文在她揶揄的眼神下有些难为情，他随便点了两个蛋糕打了包和Rita道了晚安就匆匆走了。
　　他靠在车门上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店内蛋糕房的橱窗上，心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占满，站了片刻才哼着歌打开车门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