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暖》牧凉

15、Chapters 15 酒心巧克力

　　尖锐的刹车声、刺耳的爆破声、绝望的尖叫声，一阵一阵的撞击着耳膜。无止尽的黑暗、逐渐冰冷的怀抱、温热的血液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睁不开眼。想看看美丽温柔的母亲，想看看英俊温和的父亲，但是睁不开眼……
　　小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的汗珠连接成串滑下脸颊，惊恐的双眼在片刻后才找到焦距。淡淡的晨曦透过米色格子窗帘洒在被子上，窗外清脆的鸟叫声提醒着春天的来到，一切都那么美好，仿佛痛苦的过去只是一场梦。
　　她摸了摸有点汗湿的头发下床进了浴室洗澡，洗头时摸到发际线处拿到微微凸起的疤痕，心脏还是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小光临出门前看到客厅茶几上那个淡蓝色的信封，有些头疼。
　　昨晚小光下车后看到站在树下的欧文，路灯淡淡的黄色光晕柔柔的印在他的身上，脸上的线条却有些冷硬。她下意识的让罗杰离开，虽然罗杰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担心与黯然。
　　她一步一步走进欧文，脑子里都是贾思林电话里兴奋的喊声：“小光，我记起来了！四年前你失踪了一天，今天遇到的那个英俊的男人就是送你回来的那个！”小光有点无措，那个时候的她被容天清和时娜背叛，狼狈的样子连自己都不想认。
　　小光抬头看着他：“你找我？”
　　欧文的脸有些阴沉，他把手上的淡蓝色信封递给她：“明晚我们公司有个酒会，所有签约商都会到。”
　　“德蒙去不就够了？”小光看着手上的信封有点讶异，不禁脱口而出。
　　“你们一起来。”欧文看了她一眼，深灰色的眼眸像一汪深潭。
　　小光看着欧文连晚安都没说绕过她走向自己的车，心里有些纳闷，突然想起刚才赛门好像说他生气了。
　　她刚想转身回家时却看见欧文又调了个头向自己走来，脸上的表情更沉郁了。她刚想往后退欧文就停住了，站在三米开外。
　　“他就是和你站在同一条线、同一世界，甚至可以谈爱情的人吗？”欧文的声音很低沉，却划破黑夜的平静。
　　小光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送她回来的罗杰，有点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她站在路灯下，身披金芒却看不清欧文的脸：“这是我的事。”她淡淡的开口，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许久后脚步声远去，小光抬头看了一眼消失在巷口的雷克萨斯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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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光闭了闭眼抓起信封塞进包里，一路上把自行车踩的跟风火轮似的，一到咖啡店就走进德蒙的办公室双手奉上邀请函。
　　“噢~你有了啊，他亲自给你的？”德蒙把手撑在下巴上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嗯，我不去。”小光瞟了他一眼，把信封放在桌子上就要出去。
　　德蒙忙起身拉住她：“我下午要去一趟巴黎，我去不了，你得代替我们店去。”
　　小光豁的回身盯着他，目光凶狠：“你故意的？”
　　德蒙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在小光面前扬了扬：“第二十八届厨艺比赛评审团的邀请函，只能怪他们太会选日子了。”他拍拍小光的肩膀笑道，“就当去吃一顿饭嘛，他还能吃掉你吗？”
　　小光嫌恶的抖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哼了一声走出办公室。
　　中午下班后小光被德蒙拐上车。
　　“你不是要去巴黎吗？”小光睨了他一眼。
　　“我来得及。你晚上要穿什么？”德蒙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和他搭话。
　　小光愣了一下，一整个早上都在想怎么逃过晚上的酒会，还真没想过晚上要穿什么：“能随便穿条裙子吗？”
　　德蒙满脸鄙视的看着她：“你如果真的随便穿条出门倒垃圾的裙子就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徒弟！”
　　小光：“……又不是去选美。”
　　“如果是选美我还能让你去啊。”德蒙嗤笑。
　　小光：“……”不这么伤人会死啊。
　　华灯初上，小光下了出租车，手里抓着小小的宴会包抬头看着金碧辉煌的MGallery Collection酒店大门，如临大敌。
　　站在舞台边的赛门扫视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很快就发现站在角落的小光，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嘴角勾起邪气的笑，举步走向她。
　　她在德蒙龟毛的精挑细选下穿了一件黛蓝色的缎面长款旗袍，紧身的旗袍包裹着她削瘦却玲珑有致的身材。腿侧的开叉有点高，细直嫩白的大腿若隐若现。东方女人的风采被她展现得淋漓精致。
　　缩在角落里的小光正低头和贾思林发短信，刚才贾思林发来信息说她找到初恋男友了，而且他也一直喜欢着她。对于深知贾思林已经孜孜不倦的寻他寻了5年的小光来说，这个消息确实挺令人替她开心的。
　　赛门走到小光面前时她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当她抬起头时山明水清的笑容瞬间撞进他眼里，温润的光芒让他眯了眼。
　　“小光，你今天很美。”赛门毫不保留的赞叹
　　“……谢谢。”小光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
　　“欧文会很开心的。”赛门狡黠的笑着。
　　小光的嘴角有点抽搐：“我很荣幸……”
　　酒会开始了，主持人站在舞台上邀请大家过去，赛门也拖着小光混在人群中向舞台靠拢。
　　小光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主持人旁边的欧文和丽莎，欧文一身黑色的复古燕尾服，白色的衬衫领口系着一条暗蓝色的方巾，雅致华贵。站在他身边的丽莎则一身白色丝质露背长裙，像是为了呼应他似的，佩戴的项链耳坠都镶着蓝宝石，雍容华美。
　　“他们很般配吧。”赛门看着台上的一双璧人，口吻颇为认真的对小光说。
　　“嗯。”小光挑了挑眉，语气也挺认真的。
　　“噗……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赛门笑出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欧文站在台上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台下的来宾，视线转到小光这边时看到赛门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朝自己眨着眼睛，他看了一眼正盯着手机看的小光，眼睛眯了眯。
　　还在和贾思林发短信的小光听到欧文的声音后再次抬起头，欧文举着酒杯和来宾客套了一番后宣布酒会正式开始，她刚想动就被赛门再次拖走。
　　德蒙走之前叮嘱过她不能喝太多酒，她也强调过自己酒量不好，但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奸诈的赛门却恍若未闻的威逼利诱着和她推杯换盏，嘴里还念着：“这瓶是92年的干红，一般人都喝不到的，不能不给酿酒的人面子啊！来来来，我让着你，你一杯我两杯。”
　　几杯下来小光找借口去了趟卫生间才逃离赛门的魔爪，她在卫生间的门上靠了半个小时才缓过劲，整了整旗袍慢慢的走出去。
　　赛门看着小光走向卫生间的身影有些漂浮，他转身对刚走过来的欧文说：“欧文，这个妞有意思，我挺喜欢的。”
　　欧文将背靠在吧台边，一脸慵懒，语气却冰冷：“你别去招惹她，否则杀一儆百。”
　　“你来真的啊？”赛门皱着眉头一脸怀疑。
　　欧文挑了挑眉：“比你手上92年的干红还真。”
　　“但是那妞分明对你没意思啊。”
　　“我有意思就够了。”欧文把手上的高脚杯放在吧台上走之前悠悠的丢下一句话，“我暗恋她五年了。”
　　小光刚走出卫生间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欧文，来卫生间补妆的女士很多，经过他身边时都被这位斯文雅致的大老板惑去心神，频频行着注目礼，但他本人却恍若无视，目光直直的落在小光身上。
　　小光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刚想走过去就瞄到她身后缓缓飘近的一片白色裙角，猛地刹住迈出去的脚步。
　　“欧文，怎么在这？”丽莎走到欧文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脸上媚态横生。
　　欧文转头看着她，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臂，他勾起一抹笑：“来找人。”
　　不想淌混水的小光收回目光匆匆经过他们走向大厅，四下扫了一圈后发觉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没安全感，叹了口气回到赛门身边。
　　“欧文呢，他不是去找你了？”赛门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看着小光的表情很是狰狞。
　　“你吃到苍蝇了？”小光拿起吧台上的酒杯，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应该说是看到为了一块饼干放弃整片蛋糕园的苍蝇。”赛门瞄了他一眼，口气闷闷的。
　　偏向虎山行的小光继续被赛门灌酒，她侧头看了一眼被各大商业家和名门淑女包围的欧文，昏昏沉沉的开口：“他很受欢迎啊。”
　　“吃醋了？”赛门抿了一口酒笑容带着玩味。
　　小光对他笑了笑：“我嗜甜。”
　　赛门嘿嘿直笑，转头发现她脸上笑容带着娇憨，他有点讶异：“你醉了？”
　　“没醉！”
　　“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喝醉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吗？”
　　“那我醉了……”
　　赛门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你真的很有趣啊。这瓶是欧文珍藏的红酒，连葡萄都是他亲手种的，不要跟他客气！”
　　小光接过他手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一脸回味：“嗯，喝倒他！”
　　“哈哈哈哈……”
　　欧文好不容易从人海中脱身后就看见小光趴在吧台上，侧着的小脸红的不正常。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刚想扶起她却听见她嘴里念念有词：“砂糖只能加一小勺，可可粉放太多会苦，蛋白要能拉出小尖角……”
　　顿时哭笑不得的欧文揉了揉额角轻轻的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着她柔软无力的样子有点恼怒的瞪向坐在一旁看热闹的赛门：“她酒量不好你还让她喝！”
　　“她自己说要喝倒你的，而且我这不是给你制造机会吗？”赛门笑得邪气四溢，对着欧文挤了挤眼睛，“快带她回去吧，我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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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光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琉璃吊灯，红酒的后坐力很强，她直起身拍了拍有点痛的头环顾着四周。
　　淡灰色花纹的墙纸，白色的家具，奶白色条纹的被单……她猛地掀开被子发现被自己压得发皱的旗袍还穿在身上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床上坐了一会后起身打开雕花木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阳光透过从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洒在木地板上，走廊的另一侧应该是厨房，正传出轻轻的瓷器碰撞声，小光紧紧的抓着身上的布料走过去，有些紧张。
　　欧文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时就看到小光站在走廊口，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张有点惺忪却带着防备的脸，他怔了一下对她温和的笑了笑：“醒了？牙刷和毛巾在你房间的浴室里，梳洗一下出来吃早饭。”
　　小光愣了愣，张了张嘴挤出一个“哦”后转身走回房间，脚步有点仓促。
　　喝酒喝得失去理智让她觉得很丢脸，但醒来后发现带她回来的人是欧文后却松了一口气，她郁闷的扯了扯发梢，对自己的庆幸有些不能理解。
　　站在梳洗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回忆昨晚的情况，脑子里却只有不停地灌她喝酒的赛门和欧文靠得很近的脸。她惊了一下，想起高中有一次班级聚餐喝醉酒她就一直扒着班里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男生不松手，气的容天清整整一个星期不理她。这次希望自己不要又扒着谁不放，但是想起昨晚欧文近在咫尺的脸还是有点心虚。
　　整理好自己后小坐在餐桌前看着盘子里的荷包蛋和培根，心里有一股温暖的水流淌过，很久没人做饭给她吃了。
　　欧文把一杯牛奶放在她手边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远山般恬淡的眉眼就在面前，空洞的心房瞬间被填满。他目光柔和的开口：“先喝牛奶，我放了蜂蜜，可以解酒。”
　　“哦，谢谢。”小光依言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后有些踌躇的开口，“我……昨晚没做什么不雅观的事吧？”
　　欧文抬起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慢慢放下杯子看着小光：“没有。”在小光刚想放松紧绷的肩膀时补了一句，“只不过是拉着我不让走而已，所以我只能把你带回来了。”
　　他看着小光顿时变得通红的脸也有点心虚，昨晚扔下一群宾客把她抱上车带回家，用毛巾帮她擦脸时手指时不时的碰到她滚烫的脸颊，看着她一边喊热一边扯开胸口的扣子，若不是从小修到大的绅士涵养撑着，他早就溃不成军了。
　　他看着小光坐立不安的样子轻轻笑出声，开口安慰她：“你在车上就睡着了，没占到多少便宜。”
　　小光：“……”这人的表情好像很遗憾啊。
　　欧文不再逗她，餐厅里只剩下餐具碰在磁盘上的声音，气氛温馨祥和。
　　吃完早餐后小光看着坐在对面喝着红茶的欧文，想了想还是问出声：“我见过你吗？在很久以前。”
　　欧文愣了一下：“你记得？”
　　“不，是朋友告诉我的，我们在机场见过，你送我回学校。”小光低头扯了扯桌布上的流苏，“可是我忘了，当初甚至连你的长相都没看清。”
　　“我知道。”欧文看着她，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为什么不说？”小光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没有机会，我们之前的相处大多是不欢而散的。”欧文抚了抚额角，声音变得低沉，“况且我不觉得那次相遇能让你接受我，我又何必自寻难堪。”
　　小光心底泛过一丝苦涩，难堪的人是她才对，若欧文早点告诉她，她或许会因为那段痛苦的回忆而对他避之唯恐而不及，毕竟她以她的性格很容易恨屋及乌。
　　“很抱歉。”小光闷闷的开口。
　　“小光。”欧文起身走到她身侧，慢慢的屈下身，看着她的深灰色眼眸暗芒流动，“我遇到你的时候公司才刚起步，每一步都很艰难，但每当我对所有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就愿意忍受这一切，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眼底的波涛暗涌让小光心悸，却只能这么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一室沉寂，小光被吓回了神，她抓起餐桌上的手机接起电话，苏珊太太的惊叫声瞬间传了过来。
　　“小光，莱斯特脑瘤恶化休克了，医生说他可能撑不下去了，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