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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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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面包哪个更让人头痛?这问题让恋次和蓝染回答一定会有完全不同的答案。乌尔奇奥拉辞职三个月后他收到税务部门的天价罚单,说他过去五年内有偷漏税。他吃惊的不是收到罚单,而是什么时候被调查了都不知道。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在政府的朋友,尽量把事情压下来,同时给媒体打招呼。然而这笔钱从哪里来。
他开车回家时候接到乌尔奇奥拉电话:“蓝染先生,近来好吗?”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一个朋友看上了贵公司大楼那块地,想问问蓝染先生是否有意出售。”
“乌尔奇奥拉,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比现在难的时候也有过。这块地就是我把自己卖了也不会卖的。没别的什么事还是先挂了吧。”他很少跟人这么强硬讲话,哪怕是谈判桌上他也是时刻保持着儒雅风度。
“我知道你不会卖的。只是能让蓝染先生这么说话,我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再见。”
挂了电话蓝染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突然的鸣笛让周围行人一惊。自己真是老了吗?他有些懊恼的想,竟然被人耍到这地步都没察觉,这些年似乎确实没有刚开始拼的厉害,现在回想起来,乌尔奇奥拉有脱开他的心应该是很久了,从他第一次否定他冒险的投资开始吗?真是个狠角色,隐忍不发这么久,一来就是狠招,步步为营。
回家后市丸银照例给他递上杯茶,他没心思饮,放在手边。
“要不要我跟分公司的人打声招呼?”银趴在他膝头拨弄他手表。
“不要。我自己能解决。”蓝染干脆把表解下来给他。
“还是出了别的事?”敏锐感觉到他今天不大对劲,银不动声色的问。
“嗯。不过……别问了。”
“我想这不矛盾……我是说,你跟我一起,我在生意上给你些方便……”银慢慢爬起来,“而且这是我们关系的一部分,从来都是。只不过以前是你买我的画,现在换我而已。”
“你这么想?”
“对啊。而且,没什么妨碍的吧。”银笑着拿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有点凉了,我给你换点热水。”
蓝染一把拉住他带进自己怀里:“我收到税务的罚单。”
“多少?”
“25亿。”
“美元?”
“日元。”
“那还不算太糟啊……”银轻轻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手上有个政府的项目一直没结算,要是能追回来就问题不大。”这两年他开始试着涉足地产类投资,朋友介绍他做过一个滨海公园,结果政府那边一直拖着不买账,又不好撕破脸皮。
“政府那帮人……你还指望他们吃下去的吐出来?”银一直不喜欢跟官员打交道,每每遇到这类项目都直接丢给吉良。
“我有办法让他们吐出来。”
“要是不行……就跟我说一声吧。我手上现金流过出来一些借你用用还不成问题。”
“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说这种话了……”蓝染苦笑一下。
“你这次拉我回来,多少也是有真心的吧?”银去接水,飘飘留下这么一句。
晚上蓝染辗转反侧了好一阵。这次主动跟市丸银求和他不是没有私心。银在朽木家的集团里负责的就是地产这一块,这半年里有几个项目都做得漂亮。可是真的跟银在一起之后反而又不想太早提出这件事。他一天里第二次觉得,自己真是老了,竟然觉得跟银一起很舒服,舒服到让他早上吃着银准备的早餐时有些“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的奇怪想法。银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不知不觉就把毒液注射到他的生活里麻痹他。
第二天下起了小雪,临出门银又给他加了条围巾。
“我又不在室外呆,有什么用呢?”他把围巾甩到后面,提上鞋子。
“只是我想看你围围巾的样子罢了。”
“好看吗?”
“好看。”
圣诞节已经过去两天了,街上店铺还有一些留着圣诞树。今年圣诞蓝染过得很惬意,银买了棵小小的杉树,又给他们一人买了顶圣诞老人的帽子,在家里喝着红酒跳跳舞,银许了个不告诉他的愿望。
相比之下恋次和白哉则要可怜的多。恋次在伦敦录音,平安夜连个吃饭的地方都难找,几个人买了些速食和啤酒就算过节了。白哉当然是要应付家里的聚会,电话也不能轻易打。两个人又有几小时的时差,更觉得遥远。他喝了个大醉,第二天雨龙问他喊了一晚上白哉是怎么回事,他强作镇定说他也不知道。圣诞当天伦敦下着大雪,他心里闷得慌想出去走,浦原怕他感冒坚决不让,安慰说回去给他三天假。看着雪花在手心融化,恋次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所以,他故意告诉白哉自己晚一天才回来,下了飞机就直奔他家。反正还可以一起过新年,他这么想着,全然忽略了后天跨年晚会的存在以及浦原虽说放假三天但好像没说什么时候放假。
他房子里灯亮着,恋次轻手轻脚打开门,在门口看见一双高跟鞋——他妹妹来了?他们似乎是在楼上,没听见他动静。他把手提箱放在一边,拿出给白哉的圣诞礼物——限量版的和服泰迪小熊——放在身后,小心翼翼走上楼梯,看见书房门缝漏着光,砰地推开门“Surprise!”
大喊一声之后,恋次笑容僵硬。白哉背对门口坐在椅子上,蹲在他旁边拉着他手的是卯之花烈。听见他声音白哉扭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卯之花烈最先站起来,笑着说:“恋次君吗?你好。白哉发烧,我刚给他挂完点滴。”恋次这才注意到白哉手上贴着胶布,边上放着一个空吊瓶。以及中指上戴着戒指。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恋次脱口而出。
“白哉不愿意去医院,我刚好是大夫。”卯之花烈温和的笑着,没介意他语气不善。
“既然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为什么要在家里?还有你为什么叫他白哉?你们很熟吗。”说这话时候恋次扫一眼白哉。
“恋次!”白哉站起来,“你这样很不礼貌。”
“没什么的朽木先生。”她保持着微笑,“我先回去了,记得按时吃药。”
“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告辞了二位。”
她经过恋次的时候,恋次看见她左手中指的戒指跟白哉是一对,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吼:“你戒指哪里来的!”
她猝不及防踉跄一下,仍带着笑看着他发红眼睛淡淡的说:“我以为你知道的。很抱歉但是……”
“恋次!”白哉过来拉下他的手甩到一边,“你今天怎么了!”他还来不及说话,白哉已经跟卯之花烈下楼,他听见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送她出门,白哉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她笑着说没什么,男孩子这年纪都这样。白哉说有时候真羡慕你,勇音似乎很能理解。她笑容惨淡说,都是逼出来的。说话间楼上兵兵乓乓声响不断,白哉脸色尴尬,卯之花烈跟他告别。他知道她自小练柔道,刚才要不是顾忌自己面子恋次的手应该已经脱臼了。
等他回房间,书房里能砸的已经都被砸了一遍。书籍散落一地,落地灯歪倒一边,椅子被踢翻,恋次正要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地上。桌上有他母亲留给他的水晶天使。他从背后拦腰抱住他往后拽,他拼命挣扎肘击他,他只好侧面发力两人一起翻倒,吊瓶碎片散落满地,白哉推他出去,自己胳膊上背上扎了一片。恋次没看见后面,起来就要继续掀桌子,白哉怕动起手来他身上不免留下伤印,只好继续死死抱住拖他出房间。直到白哉被推下楼梯恋次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慌乱的看着他一身是血,觉得好像那一天又重来了一次,他们又退回到好久以前。
白哉掏出电话拨给卯之花烈,麻烦她来一趟,带上她车里的急救箱。
恋次呆呆看着他挂了电话自己爬起来上楼,反锁房门,心里一片空茫。卯之花烈进来时候是恋次开的门,他眼圈红红,只说白哉在书房。敲门好一阵白哉才过来开门,看见屋里狼藉景象她虽然有所准备还是吓了一跳。不过相比之下,白哉满手血握着一个水晶天使表情空洞的样子似乎更加骇人。还好她是优秀的专业医生,叫他去卧室脱掉上衣趴在床上,几下就清理伤口消毒包扎完毕,并给他打了一针消炎药。他自始至终动也没动,就是攥着那个摆件一声不吭。
她下楼时候恋次坐在沙发上脸埋在手里,肩膀微微抖动。想了想,她坐到他对面,用平缓的好像跟自己无关的口气对他说:“圣诞那天我们订婚了,今天下午是我们家回请才会戴了戒指。当天他喝得大醉在阳台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发高烧。他不喜欢去医院是因为他父母在医院去世的时候他就在边上。幸好伤的不深位置也不重要,不然他下半辈子都坐轮椅也说不定。这件事痛苦的不止你一个,请你也稍微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
说完她就出门,在门口听见恋次低哑声音:“对不起……”
“该接受道歉的不是我。”她关上门,外面残雪未融,她仰起头长长叹一口气。
恋次坐了一会,回书房一点一点开始打扫,他做的非常认真,好像是什么神圣的事一样。书籍摆回原位,扶起灯架椅子,把带血的玻璃碎片扫干净。最后他捡起那只小熊推开卧室门,把它放在他床头柜上。他满背裹了绷带趴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存在,他低下来吻了吻他头发,给他拉上被子,轻轻关上门出去。眼泪灼热,被冷风一吹好像刀割着脸孔。
白哉梦见了很久没有出现的母亲。她当初嫁进来不算门当户对,可是凭着坚韧的性格和父亲的坚定,最终还是赢得一家上下的心。她刚过世的时候他总是梦见她回来看自己又不得不走,常常在梦里哭着醒来,后来渐渐梦的少了。这一晚她来找他,对他说着什么可他听不见,他焦急醒来,手指都在颤抖。伤口很疼,但他没吃卯之花烈留下的止痛药,甚至故意扭动身体体味这痛感,他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