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me up》Silent-Sky-Skipper

19、farewell

　　是那家白哉曾为了露琪亚的事情带他来过的小茶室。一样的摆设，一样的房间。海燕已经等在里面，一只手臂搁在椅背上，嘴里叼着香烟。
　　“咦……动作不慢嘛……”瞥一眼恋次脖子上隐隐约约的吻痕，海燕坏笑着看一眼白哉。
　　“你要走了？”恋次抢在白哉前面说。
　　“嗯。”
　　“为什么呀？事务所里不是呆的好好的吗？”虽然海燕这家伙很是恶劣，恋次还是舍不得他就这样走。
　　“我本来就是临时顶班的嘛，大boss都回来了不趁机开溜还等什么时候。再说了……”海燕凑到恋次耳边，“也不能一直当灯泡不是，就算是现男友不介意我也不能……”
　　“什么呀什么呀！你快走吧！越远越好！！”恋次面红耳赤推开他。
　　“开玩笑嘛……我要去越南，过两天就走。”
　　“去做传统建筑保护？”白哉开口了。
　　“嗯。”
　　一阵短暂沉默，白哉对恋次说：“后面院子里有鱼池，里面锦鲤很漂亮。”
　　恋次心领神会出去，留两人单独面对。
　　“白哉……”海燕站起身，看窗外恋次走开的背影，“还记得我们当初做这个茶室的事吗。”

　　大四实习时候，海燕和白哉跟着浮竹，做的就是这家小茶室的项目。当时银是低他们一级的学弟，刚被浮竹带完设计，也来工作室一起干活——名义上是假期实习锻炼一下，实际上是钦慕着白哉。
　　溽热夏日，他们三个一起在浮竹的工作室并排干活，因为浮竹身体不好，冷气一般都不太足，坐一会就汗流浃背。银常常主动下去买冷饮，海燕的可乐，白哉的冰水，银自己的咖啡。海燕总在银不在的时候凑到白哉耳边说：“不错嘛，你有个仰慕者我都跟着沾光了。”白哉最经常的回复就是三个手指捏住海燕下巴拉到自己眼前，面无表情说：“你吃味？”海燕便会打掉白哉的手，笑着说：“你说呢。”
　　有一次三个人熬了夜回去，路上银笑咪咪说：“这茶室建出来了，我们只带自己最亲密的人去吧？就好像一个秘密巢穴一样，谁也不知道其实这个茶室好多设计都是我们做的，只有很亲近很重要的人才知道。”
　　路灯打在这家伙银色的碎发上，配着那一张连续干活20小时仍然笑得好像中了大奖的脸，海燕突然觉得这家伙虽然是情敌，不过也还不错啦。“好啊，第一个实际工程，纪念一下也无妨。”摸出烟盒，海燕叼起一支烟，满身摸火机。白哉看他一个口袋一个口袋掏来掏去，微微皱了下眉头，点上火递上去。
　　“嗳……朽木学长你……不是不抽烟吗……”银脸上闪过错愕。
　　白哉看了看他，没有解释，把火机装进裤子口袋继续向前走去。
　　聪明如银，当然明白了。此后三个人再没有一起回过学校。后来海燕听说银毕业了没有再做设计，进了一家地产公司，也有人传说他跟那家公司的老板关系很不清楚。

　　“时间过得真快……有时候看见恋次，我老是想起那个年纪的我们……不过都过去了。白哉，好好待他，他是个好孩子，我真心喜欢他。”海燕两手撑在窗台，语气平淡。
　　“保重。”
　　“这个打火机还是给你。”海燕没有转身，手里捏着那个黑色小盒子递向身后，“恋次这家伙有一次跟我说，别抽烟了，肺都烂掉了。我想也是，该是时候戒掉了。不然怎么继续。”
　　白哉接过打火机，静静看着海燕慢慢转过来，拥抱了一下自己，短暂，有力，他明白这是他们之间的道别。
　　“我走了。”

　　连续的阴雨天终于放了晴，恋次坐在小池塘边晒着太阳，看碎成一块一块的灰色雨云切割着满空阳光。旁边有小女孩拿了鱼食来喂鱼，很是认真的样子。恋次看着她笑了，她也朝恋次友好的笑笑。
　　“喂，我们比赛如何！你分给我一包，我们比看谁的鱼食来吃的鱼更多！”恋次蹲过去对女孩说。
　　“好呀好呀！”女孩没有怕生，大大方方分给他一包鱼食。
　　恋次故意逗她，做出抢夺她的地盘的样子，惹得她大笑大叫。
　　“小光！你在院子里吗？”
　　“妈妈！我妈妈叫我了！大哥哥你不许趁我不在偷偷喂鱼哦！”
　　恋次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顺着女孩跑过去的方向望去，半掩的门帘里一个年轻女子抱起了她，两人说着什么，小女孩还用手指了指恋次。不过她妈妈被门帘遮住了，始终没看清楚。最后女孩子冲着恋次大喊：“大哥哥！我们今天要走了！下次再一起喂鱼吧！”
　　恋次朝她喊：“好啊！再见啦！”

　　女孩走了，恋次望着游鱼，心里平静如水。后面一双臂弯环住自己的时候，恋次轻轻微笑了。
　　“跟它们说什么了？”白哉擦着恋次耳朵。
　　“什么也没说，就是问问天气。”
　　“不问问我说什么了吗？”
　　“不问。”
　　白哉在他身边坐下：“我跟海燕……你……”
　　“我不好奇。这是你的回忆，你的过去，我没傻到非要掺一腿啦！不过海燕也真是的……好歹也要一起大喝一场才能走啊……”恋次把最后一点鱼食丢进去，怕怕屁股站起来，“天终于晴了……我们回去吧！”
　　“恋次，你长大了。”白哉起身摸摸恋次头发。
　　“切，不长大怎么跟你一起！快走啦，还有好多活要干！海燕还真会挑时间这么忙他居然撤了！妈的！”

　　路上恋次越想越觉得这女孩的妈妈一定是他认识的某个人，可偏偏又想不出来到底是谁。白哉见他一直脸上忽隐忽晴若有所思，问他想什么呢。
　　“今天来茶室的除了咱们还有谁啊？”
　　“没有人了，海燕包了场。怎么了？”
　　“我在池塘边上遇到一个小女孩，玩了一会她妈妈把她叫走了。我觉得我肯定认识她妈妈，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难不成是你女儿？”白哉挑起眉毛。
　　“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好吧！！算了不跟你说了！”
　　到了事务所，吉良说施工方传真说已经进入最后的清理阶段，一周之后就可以竣工了，那边的政府打算十天后剪彩。
　　“太好了……总算是搞完了！”恋次几乎要泪流满面。
　　“吉良，恋次，四天后我们去施工现场，一定要保证不出问题。”白哉倒是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样子。
　　“是。”吉良瞟一眼恋次脖子上隐隐约约的淤青，欲言又止。恋次看在眼里，红了脸奔向自己的位置。
　　白哉不依不饶跟过去，声音不大不小刚够所有人听清：“恋次，你今天就把东西收拾好，搬来跟我住。”
　　一片死寂里各种东西落地的声音格外刺耳。
　　下班时候，白哉一副没商量的样子走到恋次跟前示意他一起走。恋次本想抵抗一下，见这家伙眼睛里满是“你抵抗我就不知道会做什么”，还是乖乖就范。恋次觉得周围那些家伙的眼神都要把他脊背烧穿了。
　　“你怎么……今天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车上恋次问白哉。
　　“不知道，总感觉会有事。”
　　“不会的吧，你多心了吧。”
　　“但愿是。”
　　“那个……真的一定要今天搬过去吗……”
　　“嗯。你家的床有点小，我不习惯。我喜欢宽敞一点，比较放得开。”白哉看着前面的路，一脸没表情。
　　“……”
　　四天后他们三人到了工地。各项工作进展都很顺利，施工质量也不错。白哉心里绵延的不安稍有缓解。
　　剪彩前一天，白哉夜里忽然醒了。看看身边的恋次睡得正酣，小心移开他的手臂，穿上衣服去工地。
　　细雨微微，整栋建筑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静谧，里面都布置好了，门窗也上了锁。从最开始投标到现在，真是经历了好多事。轻轻抚摸混凝土冰冷的表皮，白哉微微笑了。
　　“出门不打伞又不穿大衣，你想明天发着烧剪彩吗？”
　　“你怎么来了。”接过大衣，白哉牵起恋次的手。
　　“身边少了个人都不知道，你当我是死人啊！”
　　白哉温和地笑着，望着恋次的眼睛说：“等我们老了的时候再一起来这里吧，不知道那时候你还会不会喜欢hendrix。”
　　“哼……还不知道有些人能不能活的跟我一样久呢……”恋次别过脸，“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
　　“我以后会多锻炼的。有些人不要忘了我大学的时候还是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游泳冠军！”
　　“好汉不提当年勇！”
　　“回去吧。”
　　刚走出几步，恋次忽然觉得屋里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有人！”
　　“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见里面有个人过去了！”
　　“怎么会……应该都上了锁才对……”白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真的有……我过去看看！”
　　“等等！”白哉一把拉住他，“一起去。”
　　两个人到刚才那扇窗户那朝里面看，房间里空空的。又绕到几个出口检查，门都锁着。
　　“奇怪了……怎么会呢……钥匙应该都交给使用方了……门上了锁没有钥匙根本开不开，而且这个时间即使开了也会响警报啊……”恋次额头渗出冷汗。
　　“上屋顶，消防楼梯有个天窗下午时候玻璃坏了还没装。”
　　沿着逃生钢梯爬上屋顶，两人小心钻进天窗。
　　“先把电闸开开？”恋次摸黑往前挪动。
　　“不要。灯亮了肯定有人要来，就说不清楚了。”
　　“那怎么办？分头去看看？”
　　“不，你守在这，估计那个人也是从这里进来的，我去看看，我们保持通话。”白哉直觉觉得这人肯定是针对他们来的——明天只是剪彩，真正的藏品都没有入馆，小偷根本没有光顾的必要；如果是工作人员，就完全没有不开灯的必要；能在这种时候偷偷摸摸进来，就只能是要对明天的剪彩动什么手脚。这样的话，明天官员和媒体的路线就是那个人最有可能去做手脚的地方。
　　“凭什么是我守在这！”
　　“我对平面比较熟悉。”
　　“我也很熟悉好不好！”
　　“不要跟我争。那个人走的话一定拦住他，马上通知我，起冲突的话不要硬来。”白哉声音里有不容置否的强迫意味，没等恋次答话白哉就快步消失在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