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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幼稚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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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幼稚园的时候,我五岁。
那个时候跟随爷爷奶奶从南方一路颠簸到遥远的北方,坐火车足足折腾了三天三夜。
第一次走进幼稚园,我的眼里都是满满的好奇,毕竟北方的孩子过着怎样的生活有着怎样的性格我是完全不知晓的。
那一天的许多场景在我的记忆里都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只记得爸爸等在幼稚园的门外准备接我回家的时候,我和还几个小朋友正在很开心地玩着游戏。
幼稚园有个年轻又漂亮的女老师,她很喜欢我,她时常在我爸妈面前夸奖我,她说,我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普通话学得很快,画画很好,算数也是又快又准。她总是喜欢在班上别的小朋友都睡午觉的时候把我叫到她的跟前去,利落地取下头上那根黑色的小细卡子递到我手里,然后侧躺在炕边上让我给她掏耳朵。她很享受我给她掏耳朵的过程,我记得她总是闭着眼睛一脸笑意那模样好像是正在做什么美梦。那时我一直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无条件的相信我,现在我更是不理解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信任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
幼稚园有我的美梦,但也有我的噩梦。
我深刻地记得幼稚园里与我同班的一个小男孩儿便是我那时的噩梦。
有一段日子我经常做梦,然后被吓醒,只因为那个梦里总有赶也赶不走的那个小男孩儿。那是我上了幼稚园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被那个小男孩儿盯上了,好像是不经意间的巧合又好像是预谋已久的必然。应该是在秋天,他总穿着一套毛茸茸的略显厚重的衣服,上面是棕黄相间的竖条纹,从某些角度看更像是前几年大热的豹纹。他的眼睛很亮,眉毛很浓,方方正正的脸,似乎脸上还长了颗黑痣,具体长在什么地方我早已记不清了。
该怎么形容我的这场噩梦呢?其实,每次回想起来我还是会害怕到打冷战。具体的来说就是:当你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会邪恶地朝你的碗里吐上一口吐沫然后笑着对你说,你该谢谢我赏了你这么美味的作料;当你全神贯注地堆着高高的积木的时候,他会突然间冒出来把你辛苦劳作的成果一手推翻然后摆出一副蔑视众生的样子笑着说,有那么好玩儿么;当你兴高采烈地和别的小朋友约好要玩游戏的时候,他会横在你面前然后抬手死命地在你的手臂上掐两下然后像是准备看笑话似的笑着说,怎么不哭?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特别怕去幼稚园,尤其是惧怕等在幼稚园里的他。我的两根小辫子总是被他从后面扯得生疼,我文具盒里的铅笔总是被他光明正大地放进自己的书包,我的那双粉红色小布鞋总是被他踩上灰里灰气的脚印,我的课本总是被他画上乱七八糟的字符。可是所有的这些有关他事情,我对我的爸爸妈妈连一个字都不敢提,我怕,怕告状之后会被欺负的更凶。
是不是每个女孩儿的童年里都有一个喜欢欺负自己的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如一根深深扎在心头的刺,想要拔出来总归是要费些功夫的,等到真正拔出来的那天你在低头一看,心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阴影。
印象里,幼稚园的老师组织了一次户外活动,她带领我们二三十个小孩儿去逛了公园,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坐了那种一排两个座位有好几十排塑料椅子的小火车,小火车开起来的时候还会发出“嗵嗵”的类似真火车的声响。那天,我可开心了,从头到尾都笑得合不拢嘴。后来,整理旧相册的时候还发现了一张那天拍下的照片,一身蓝色的运动装,身后是那方方正正的小红书包,一张傻傻的圆滚滚的笑脸,还有一笑时暴露出的少了两颗大门牙的黑洞洞。可是,我再定眼一看,紧挨着我身后的座位的右侧分明坐着我最不愿见到的那个噩梦,还是那身显眼的衣服还是那张让我百看生厌的脸。
幸运的是我在那个幼稚园只呆了三个月便回到南方去了。当时我的爷爷要回到老家去,问我说是打算留在爸爸妈妈身边还是跟着他回去,我想都没想就对他说回去。
我离开幼稚园的那天,幼稚园的园长还特别惋惜地对我爸妈说,听教她的老师跟我说这孩子挺聪明的,画画也特别好,再有一两个星期就可以转大班了,现在走有点儿可惜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只要能够逃离我日日夜夜的噩梦,我愿意不顾一切。
后来在看宫崎骏的《岁月的童话》的时候,我一度回想起我的这段短暂又深刻的幼稚园生活,那段生活于成年以后的我来说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却在每次记起来的时候异常清晰,那感觉如同电影里播放着的慢镜头。透过妙子回忆里儿时的点点滴滴,我童年的那些嬉笑打闹的日子也跟着闪现出来,那一刻,我感觉曾经幼稚园里的生活竟也让我怀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