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教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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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的11月是阴冷的。然而今天却是意外的好天气。罗马，帝王命陨之地，上帝庇佑之城，这里，罗马。这里是凯撒的温柔乡，西塞罗慷慨激昂的小剧场，断壁残垣和惨淡下水道都能产生美感城市。商店里卖着东方来的香料，肉蔻的香味在街上若有若无，诱惑着人们的鼻腔。华贵的丝绸在货架上闪闪发光——像金子一样昂贵且如梦似幻。罗马可以讥诮任何一座城市，因为它有这个资本。它笑翡冷翠是只懂得画画的艺术呆子，它拍打威尼斯问它是否能多送些香料，它用淡然的眼神望着西西里，对于罗马而言，离开它的地盘，就是蛮荒。
这是圣座所在之城市！
街道上，只有几个行人匆匆赶路。此刻，罗马的目光……不，全欧罗巴的目光都聚焦在一点。
梵蒂冈宫。
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略略闪着光芒。北风绕着人群转了一圈，带走了一丝躁动。
红色的法衣似乎闪着光。年轻的首席枢机站在宗座圣殿的主阳台上。用碧色的眸子望了一眼带着焦灼感的人群。然后，深一口气，往前一步，大声道：
“Annuntio vobis gaudium magnum: 我要向你们报告一个大喜讯:
Habemus Papam!我们有了教宗!”
人群寂静。罗马市民、神职人员们屏住呼吸。他们在等待，事实上，为了这一刻，他们已等待了很久。
年轻的枢机继续道：
“Eminentissimum ac Reverendissimum Dominum,至为卓越与至为尊敬的主,
Dominum [Saga],主 [撒加],
Sanctæ Romanæ Ecclesiæ Cardinalem [Von Habsburg]神圣罗马教会的枢机 [冯•哈布斯堡],
qui sibi nomen imposuit [Iulius].他将他自己的名字作 [尤里乌斯].”
人群沸腾了！就像烧红的石头崩裂开来，砸进地面，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巨大的声浪回响在广场上。北风盘旋着，将这些沸腾的声浪由圣彼得教堂前的广场带向远方。
“PAPA！PAPA! PAPA!……”人们拍着手高声的祝贺，他们相互拥抱，赞美万能的主，年迈的妇人泪流满面，年轻的男子疯狂地向天大喊划着十字。修士们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那一瞬间，罗马沸腾了。
所有仰主慈恩的人，都在赞颂。
流泪之间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圣咏礼服白色长袍的袍脚首先映入众人眼帘。
“赞美主。”木质大门一步开外，一个年迈的枢机呻吟了一声，在自己的胸前划了十字。
“……”巴黎主教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压抑着炙热的光。他弯下腰。
“卡妙。”神祇一样的教宗用低沉悦耳的嗓音唤着一个名字。
巴黎主教卡妙•德•拉格诺拉斯微微低头，青石色的发丝在阳光中抖动着。
教宗又向前迈了一步。
终于，他暴露在长廊和煦的日光下。
天空般的蓝色发在空气中摇曳出淡淡的光晕，刺绣精致的法衣勾勒出惊人的庄严感，胸前的金色十字架在闪闪发光，念珠轻轻地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而轻微的声响，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他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微笑。
“于是，世界黯然失色。”多年之后，年迈的阿方索枢机在弥留之时，恍惚间，再次看到了那抹上帝代言者的身影。那是不属于尘世的气质。或许，那位陛下，是主派下拯救世人的天使。
“他们呢？”教宗向年迈的枢机们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年轻的巴黎主教身上。
“他们在等待您，Pape。”巴黎主教抬起头，红色的法袍发出摩挲的声响。清冷的目光突然炙热，他没有使用拉丁文，他唤了法语的Pape。
教宗微微一笑。
“那么，往主指引的路上去罢！”
年轻的教宗在主教们的簇拥下庄重地向圣彼得大教堂走去。
他在金色的神圣宝座上落座，蓝色的发丝顺服地落在肩上。不怒自威。
“注定的王者。”宝座边，一位新上任不过半年的枢机微微一笑。烟蓝色的眸子抖落一地华光。他那白皙的双手擎着金色的托盘，血红色的天鹅绒衬布中央，三重冠上的宝石熠熠夺目。
首席枢机向教宗行礼，褐色的发丝似乎有些凌乱，他和教宗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一齐微笑。那份微笑，似将阳光洒进礼堂的每个角落。
年迈的枢机们在念念有词，他们用余光瞥了一眼手捧三重冠的阿布罗狄•德•阿拉贡枢机。这个年轻的男子，这个宗教的败类，这个……这个异教神维纳斯的子嗣！他堂而皇之地站在那里，就像他理所应当站在那里一样！
有人说，荒淫无道的亚历山大六世死于毒杀，死相恐怖惨烈，而那张发现尸体的床上，留下了一朵血红的玫瑰。擅长使用毒药谋杀他人的亚历山大六世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拿手好戏上，而年轻的阿拉贡，恰恰是一个隐匿在主教席列间的制毒高手。有人说，这个阿拉贡根本就是恶魔的使徒，他长着和母亲卢克利齐娅•博尔吉亚一样颠倒众生的脸，他踩着父亲的血和阿拉贡家为其铺平的路一路往上，最后，深深宠爱他（或许这份宠爱里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荒唐可怖的成分）的外祖父亚历山大六世封赏了红衣主教的帽子为他本已绝世的容颜装点更多颜色。主教们对这个恶魔一般的人物怀有深深地恐惧，却又如同着魔一般，痴痴地无法将视线从那张极尽美丽的面庞上移开。他是罂粟。
愿主宽恕。主教们颤抖着。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般，职区圣母大堂的阿拉贡红衣主教瞥了一眼躁动的主教们。他没有什么言语，也未有什么奇异的表情。
圣职者们拥挤队列的末尾，一个面色阴沉的主教警惕地环视着大殿。他的视线与大殿另一边的一个人交错了一瞬，微微定格，然后又继续扫视。
主所听到的除了唱诗恐怕别无他物。教堂里环绕着香味，蜡烛燃烧着，白色的烛泪汨汨地往下，就像圣母的泪水。
所有的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终于，该是加冕三重冠的时候了！
圣职者们激动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忘记了呼吸。年迈的主教们甚至激动地双手不住抖动。
“！”出乎他们意料的，年轻的首席枢机向后退了一步。他神色平静，眸中淡然，如北风初歇的海面。
他想做什么？年迈的枢机们一头雾水。
手捧三重冠的阿拉贡枢机向前一步。他在口中念着应该念的赞美词，烟蓝的眸中波光流转，他将三重冠，递到了教宗面前。
教宗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稳稳地触碰到了三重冠上冰冷的宝石。
他站立着，用双手捧起三重冠，郑重地，将它戴在自己的头上！
为己加冕！
“……”年迈的圣职者似乎受到了冲击，而年轻的圣职者却在瞠目结舌了一瞬之后归于平静。
该醒悟吧！罗马迎接的不仅仅是一位传达圣意的教皇，更是一位无上的君王！
年轻的穆•德•梅蒂奇枢机这样在心底感叹。
公元1503年。
教皇尤里乌斯二世即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教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