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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安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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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一刻,太监总管安意如期的领着一干捧着洗嗽物的太监宫女来到了寝宫内,动静放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轻,朝那枕着邱锦明手臂,窝在邱锦明怀里,那尽显小女人模样的帝皇,恭敬的轻唤‘陛下,陛下…’
郝灵窝在邱锦明怀里,眉头微皱,不一会,便揉着眉心微微的挣开双眸,入眼的便是邱锦明那温和俊朗的模样,腰间还有来自那人掌心的暖意,心微微一软,自己若起身,定然也会扰醒这人……一年多的边关平乱,倒也给这人多添了几分硬朗之气。
‘陛下…’安意对发愣的郝灵尽职的提醒道‘请陛下更衣……’见郝灵看着睿王发愣,但也没要唤醒睿王的模样,安意不禁也压低声音来讲。
沉默了一会,郝灵轻言谈语缓缓道‘传旨下去,今日免朝一天,若有要事,稍后上折议事便是!。’说完便闭上了双眸,在邱锦明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小憩。
安意愣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便领着众人,如来时,悄然的退下。
安意等人刚出去没多久,郝灵便感觉到靠着的胸堂微微的颤抖起来,随即头顶便传来邱锦明的闷笑声,郝灵自邱锦明的怀里挣开来,抬头便对上邱锦明那充满笑意的双眸,不禁眉毛一挑‘早知锦明如此早醒,朕就不该推了早朝。’
邱锦明含笑,揽腰将郝灵揽入怀里,将头埋入郝灵的颈间,语气有着难掩的欢愉‘想不到锦明今日也做得那祸国殃民之人,使得仪玉做了那不上早朝的昏君,倒也应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郝灵好笑的推了推身上那得意的人儿‘朕不过是一日不上朝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那昏君?你也太不识好歹了,朕是为了谁不上这早朝?’
邱锦明快速的在那诱人的红唇落下淡淡的一吻,深情一笑,话锋一转,温温‘这入骨相思的滋味,仪玉休想再叫为夫尝上一番。’
郝灵揽住邱锦明的颈间,含笑的回应了一吻,轻声道‘入骨相思的苦楚,又岂止皇夫一人不想再尝?朕也一般!’似许诺,又似述相思。
邱锦明听言,抱紧了郝灵,将脸埋入了郝灵的颈间,享受着此刻的温情,郝灵也没推开她,任由邱锦明这难得的孩子性行为,好一会,轻拍了拍邱锦明的背,轻声道‘云儿若知你回来,定会欣喜不已。’昨夜天色已晚,且邱锦明又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想来也是累了,便也就没着人去知会司徒云一声。
邱锦明听言,连忙翻起身来,边穿鞋边带些调侃道“昨夜入眠前,锦明便想今日趁仪玉上早朝的空档,前去看看云儿那丫头,怎知仪玉你…’起身取过一旁的外袍穿上,面对着郝灵,语气欢愉接着又道‘既都醒来,不如同我一般去瞧瞧云儿,顺道一起在云儿那用早膳,可好?’
‘嗯?’郝灵眉毛一挑‘锦明如此便是在怪朕不去上那早朝?’这驸马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郝灵话虽这样说,但也起身穿鞋,邱锦明没去唤人进来伺候,她自然也不想唤人进来打扰此刻的气氛。
若是可以,她倒希望仪玉能不去上那早朝,如此劳累,男儿都受不得,何况她?邱锦明一笑,也没去接郝灵的话题,看着灵突然打趣一笑“为夫与娘子大人这般模样倒是越发像老夫老妻了!”
两人相继又贫了一会,最后还是唤来安意将那金黄的云锦龙袍换成素白的便服,而邱锦明则还是那身淡蓝的儒袍,邱锦明是暗地回京的,安意自然不会为她准备王侯的袍服,而邱锦明着上那身淡蓝的儒袍倒也像是瀚林院的那些学士。
两人嗽洗完后,便朝司徒云的宫殿而去,示意门外的太监不用通报,直直的走了进去,恰巧见司徒云正一脸迷糊的任由玉嬷嬷等人摆弄她洗嗽,众人见到郝灵进来,一惊连忙朝郝灵行礼“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徒云听言用饱含睡意/迷糊的双眼看向郝灵,微福了福身请安‘母皇圣安,”突然睁大双眸,睡过头了?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窗口,见天才微亮,方舒了口气,诧异的看向郝灵问道“母皇怎么过来了?’这时辰母皇不是该在前朝吗?
郝灵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起身,对着司徒云宠溺一笑道“瞧瞧谁回来了。”说完让开了身子。
“爹爹!?”司徒云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瞪大眼看向来人,其他人听言也下意识的看了邱锦明一眼,紧接着连忙低下了头,眼中的诧异同样不少于司徒云,但她们可没那个胆,敢盯着邱锦明看。
邱锦明好笑的上前一把将司徒云抱起‘你这个丫头,不过是一载未见,怎么连爹爹也识不得了?’
趁着这父女俩闲侃的空档,郝灵让玉嬷嬷下去准备早用膳,而这时门外也响起了尹瑞亭的声音‘云丫头,看看老夫给你带什么来了……’话音刚落,尹瑞亭便拎着晴风楼的桂花糕出现在门口,见郝灵微微一愣,恢复严谨的模样,微拱了拱手‘臣叩见陛下。’说着抬了下眼,巡视了屋内一番,双眸瞪大,愣住。
‘免礼,学士怎么也过来了?’看到尹瑞亭那失礼的模样,郝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没去向郝灵拱手道谢,而是重重的拍了下额头,转身,喃语道‘陛下怎么会不在前朝议政,且睿王怎么可能回京了,难不成老夫是得了迷症?’尹瑞亭边自语边往外走,走了两步,低头看看手中的桂花糕,猛然转身看向屋内强忍笑意的众人,走进屋,惊诧道‘你怎么回来了?边疆不是来折子,道你路途上染了风寒了吗?’
‘哈哈哈……’邱锦明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众人也不禁抿嘴偷笑,直把尹瑞亭笑得羞涩的低下了头,方才取出折扇,一扬温温道‘想家,便就回了来,那边疆之言不过是遮人耳目之计罢了。’听闻一年前她离京,仪玉便给了尹瑞亭这一个侍讲学士的官职,怎么做了官,倒是越发没有稳重样了?
察觉到方才的失礼,尹瑞亭朝邱锦明拱手行了行礼‘睿王’无视众人取笑的目光,挺了挺胸,捋了捋胡须,一脸正经道‘睿王怎可如此随性?陛下怎么也纵着睿王胡来?’睿王如今是功高震主,难免招小人嫉恨,应当小心为是。
知道尹瑞亭是为她们好,便也没责怪他方才的失礼,耐心的解释道‘无碍,待大军进城时,皇夫再去与大军会合,佯装一同进京的模样便是,’说完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淡淡一笑‘夫子还没用膳吧,不若与朕和皇夫一同在云儿这里用膳。’
听郝灵这么说,尹瑞亭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又见郝灵邀自己一同用膳,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臣、臣不敢,君臣有别,臣怎能…’
‘不过是一载未见,怎么夫子也染上了瀚林院里那股顽固的酸气了?’邱锦明晃着折扇取笑道。
见尹瑞亭难得的局促不安,司徒云捂着嘴痴痴的偷笑,尹瑞亭脸一红,也不再推迟,拱手‘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瞪了眼幸灾乐祸的父女俩一眼,一点也不懂得尊师重道!
五日后,三军回朝,邱锦明早早就到城外与秦云青等人会合,到辰时便一同进城,郝灵领着一干大臣在太和殿里等着,等三军入城,便宣立了头功的几位将军上殿,准备在朝堂上依功论赏。
郑全民站在了左边文官的领头,身上着着绣有行龙四团的朝服,早在投诚的那日,他便被册封为了定远侯,并也平反了当年谋反的罪名,因为他在回朝之日,便在文武百官面前出示了先皇的密旨,他是着先皇之命才佯装投靠湘王,为的便是能替郝灵在平定天下时出一份力,可先皇又何曾想到,并非新皇御驾出征,而是睿王代替了新皇,而湘王竟如此惨败……若知是这般结果,那他又何需背上叛国的骂名,还担上家中老父的性命?一个睿王便足以抗制湘王,做得那平定天下的大功之人!
邱锦明领着秦云青,邱瑜,侍耀,及其他将领来到朝堂上,邱锦明朝郝灵微拱了拱手,俯身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温温道‘臣——邱锦明,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云青,邱瑜,侍耀三人站在邱锦明身后一字排开,其他人也依次站在秦云青等人身后,按序排开,不似邱锦明只是拱手,而日齐齐的单跪下跪,抱拳,附合道‘末将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邱锦明可是得了圣喻,无须向任何人行礼,可他们不行,朝拜天子,怎能不以最高礼义来?
‘众将免礼,请起。’坐在龙椅上的郝灵威严十足,又哪还有半点小女人的姿态?‘天下大定,众将功不可没!’接着又是一大篇褒赞之话,听着让邱锦明直叹,这仪玉今日讲的,应该得抵过去一年所讲的话吧。
在郝灵的褒赞与百官的附合下约过了半个时辰,郝灵结束了这一大篇褒赞之语,难得脸上挂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威严中又不失平近,淡淡道‘今夜朕便在宫中设宴,为众将军庆功,与众爱卿来个不归不醉之约,谁要敢清醒的走出皇宫,朕便治他一个抗旨之罪!’
百官齐齐因郝灵这句似旨意更似打趣的话,笑了起来,齐齐拱手/抱拳,应道‘臣等遵旨。’
郝灵轻点了点头,看了身旁的安意一眼,安意会意,连忙向前一步,面对着百官,摊开手中的圣旨,扬声道‘众将接旨!’文武百官齐齐下跪,抱拳听封,安意清了清嗓子严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云青,邱耀,邱瑜三人年少有为,于湘王平乱一战,更是屡建其功,实乃大兴之幸,国民之幸,着今日册封秦云青为平南侯,邱耀为正三品忠义将军,邱瑜为正三品义德将军……’又宣读了对其他将军的封爵,直到安意的那句‘特此嘉奖。钦此’众人亦没听到有任何对睿王的嘉奖。
理不清这帝皇是何心思,众人一时也不敢多言,一位刚上任的年轻直誎官拱手,不怕死的开口道‘睿王于平乱一战,当属头功,臣以为,陛下理当也加以褒奖才是。’
‘嗯?’郝灵眉头一挑,看不出喜怒,看向邱锦明时眼中多了一些玩味的笑意‘倒是朕小气了,’此言一出,那名直誎官脸色一白,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身子有些哆嗦,努了努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郝灵看都没看那直誎官一眼,对着邱锦明嘴角一勾‘睿王不妨说说,想要什么,朕允了你就是。’
这下马屁拍到马蹄上了,再怎么想讨好睿王,也不该在这节骨点上,睿王是皇夫,又刚打了胜仗,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再封,岂不是要叫皇帝把龙椅拱手让人?众人聪明的闭口不言,此刻无声胜有声呀。
邱锦明把玩着身上的佩玉,温温一笑‘臣等能胜荣所归,全仗陛上福之所佑,小王岂敢邀功?’难道能让仪玉把她自己送给她不成?邱锦明嘴角挂着浅笑,拱手,温温道‘陛下若真想赏小王,不若今夜宴上,多赏小王一些美酒便是。’说完眼光淡淡的扫了那名直誎官一眼,深意一笑,趋炎附势?可惜,她邱锦明不需要,同样身为仪玉的直誎官也不该要有此行为!
‘准!’郝灵淡淡一笑,直到下了朝,也没去看那直誎官一眼,更没下旨惩处这直誎官,但众人皆明,这直誎官,仕途是毁了的,这说大是国事,说小,不过是她们夫妻俩的事,又与他们何干?
竖日,邱瑜还没从宿醉中醒来,便听下人来报,称睿王与忠义将军来了,邱瑜连忙起来,喝了碗解酒汤,便朝大堂而去,一进大厅便见邱锦明正抱着他的儿子,玩得正欢,郑娴意也在一旁时不时的逗着她的儿子,而钱氏则坐在一旁含笑的看着这一目,侍耀与墨影则站在了一边。
这一面很美,很温馨,可不知怎了硬是叫邱瑜心中起了丝不快感,脸上扬起笑意,扬声道‘二哥昨夜也喝了不少酒,怎么不多歇会?’
邱锦明任由怀里的小人儿抓着她的拇指,抬头对上邱瑜温温一笑道‘许久未能前来探望钱姨,心中甚是有愧,便起个早,顺便也来瞧瞧侄儿…你我兄弟二人也无须客气,昨夜你喝了不少酒,若身子还不适,便尽管去歇着,无须招待为兄。’说完动了动被那小人儿抓住的拇指,随即那小人儿便扬着小手,紧跟着又抓了上去,看得出这小人儿对邱锦明的欢喜。
邱瑜看得都有些吃味了‘这浑小子,昨日我回府,一抱好他就哭闹,不亲我这亲爹倒也罢了,我可谅他是怕生,,可这小子怎么与你这伯父这般亲近…’不知道的见了,还道是亲父子呢。
‘你都是当爹之人了,怎么还如此孩子气?岂不叫你二哥看了笑话。’钱氏玩笑似的责怪道,不过这孩子平常也挺闹腾的,怎么一到锦儿怀里便是这么乖巧?倒也是有缘分。
郑娴意对着邱瑜温柔一笑,有些护短道‘夫君昨夜宿醉,难免还没缓过神来。’接着含笑道‘不若先让厨房做些清粥,让夫君垫垫胃?’空腹对身子不好。
邱瑜听言,对郑娴意舒心一笑‘有劳夫人了。’说完对钱氏道‘娘亲此言差矣,我与二哥乃是亲兄弟,同是一家,又何来笑话之说?’
邱锦明取出折扇一扬,温温一笑‘就你小子会贫。’说着对着怀里,那胖嘟嘟,瞪着大眼,玩着她手指头的侄儿,笑中多了丝宠溺‘可为侄儿取名了?’
邱瑜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便要饮,但还没送入口便郑娴意伸手拦住,见郑娴意对他轻摇了摇头,邱瑜心中一暖,悻悻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接过郑娴意递过来的清水,轻饮了一口,后对邱锦明怀里的小人儿带些愧疚道‘还没呢,来不及为他取名,我便随你出征了,昨日回来,赶着面圣,赴宴,还来不及想那么多。’取名乃是大事,又岂是娘亲与娘子等女子能决定的。
‘不如就请锦儿给这孩子赐名?’钱氏插口道,钱氏想邱锦明如今是亲王,又手握大权,且贵为皇夫,当今之下又有何人比得了他的尊贵?若是邱锦明能为这孩子赐名,于这孩子也是一份福气。
见邱瑜等人商量起自家儿子大名的事,郑娴意识趣的上前,将自家儿子抱离邱锦明的怀抱,而那孩子竟还抓着邱锦明的拇指不肯放,头一扭,明显抗拒自家娘亲此刻的举动,邱锦明不禁被这一目逗乐,帮忙掰开那小人儿的手,任由郑娴意将那扁着嘴的侄儿带下去。
邱锦明端起茶,吮了一口,对着钱氏温温一笑,接着方才的话题缓缓道‘钱姨客气了,锦明给侄儿取个名,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锦明觉得,三弟身为人父,此等大事,还是应交由三弟来为好。’
‘二哥何需如此客气!’邱瑜插口道‘二哥知我从小便不喜读书,取名这等大事,二哥还是替兄弟担下吧,况且常言道:长兄如父,若连二哥都取不得,那还有谁有那资格取得’
见邱瑜这一副头痛的模样,邱锦明摇摇头一笑,也不再推迟,转了转手中的折扇,沉吟了一会,温温道‘泽誉——邱泽誉,如何?’
‘泽——韵有仁德,恩泽之意,誉又通“豫”即有欢乐之意,’若是这孩子日后能如这名字一般,胸怀仁德,且一生又能欢乐长伴,那便是为人父母最想见的‘好!便叫邱泽誉!’邱瑜右手捶了下左手的掌心,高兴的应道。
邱锦明一笑与钱氏相视一笑,后三人又闲侃了一会,邱锦明便动身朝莫氏的院子而去。
来到莫氏的院子,邱锦明挥了挥手,示意墨影等人在门口候着,只身一人走了进去,进到屋内,便见莫氏侧躺在贵妇榻上,双眸专注的凝视着壁上挂着的那幅画……画中的女子还是那般的英姿飒爽,邱锦明一愣,停止了脚步,站在离莫氏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站着,许久,见莫氏还是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邱锦明取出玉葫芦,轻吮了口女儿红,温温开口道‘母亲。’
莫氏身子一颤,惊诧的看向邱锦明,随即淡然一笑‘回来了…为娘还道此生你我都不会再相见了。’虽说这一年来是被囚禁在王府里,但除了不能走出王府,日子倒过得与以前无异,可以说这孩子对她这做娘也是算是不错的。
邱锦明又饮了口酒,走到莫氏身旁的椅子坐下,温温喊道‘母亲,’拿起桌上的水壶,替莫氏在那已空了的杯子添了添水,温温接着道‘青洲知府调任邵城,孩儿想让四弟去接任知府一职。’
‘喔?’莫氏也不客气,端起那水饮了一口‘锦儿是想让为娘劝劝望儿?’这是变相的逐流?
‘邱氏祖源地在那,相信父亲也希望是四弟替他守着祖宅,’说着脸上挂上温和的笑意‘青洲是块富尧之地,若能在那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
莫氏一愣,随即一笑,婉转回绝道‘为娘在王府里住了数十年,对府内的一草一木,多少也生了许感情,且为娘也老,经不起折腾了……至于你四弟,也是时候该让他历练历练了,为娘会劝劝他的。’逐弟驱母,这对邱锦明的名声不好,自己又怎能让这孩子再担上此骂名?即便在王府里是囚禁一生也罢,此生没有那人相伴,在哪,又有何分别?
‘母亲……’邱锦明难得的板起了脸,正经道‘孩儿希望母亲能随四弟去青洲!’话是恳求,但语下却带满了不容抗拒之意。
莫氏疑惑的直视着邱锦明一会,轻声道‘是怕为娘向天下之人泄露你的身份?’
邱锦明听言,眉毛一紧,随即舒展开眉,起身向莫氏微拱了拱手‘孩儿不孝,未能伺俸母亲天年,相信四弟会替孩儿尽此孝道。’说完便转身离开,没去回答莫氏的问题,她是怕的,不是因那女儿之身,而是她手上沾上了太多……血腥。
‘锦儿!’莫氏叫住邱锦明,对着邱锦明的背影温温道‘为娘能做些什么吗?’声音带着些愧疚,自此自终,她都是自私的,于温素,于邱锦明,于任何一人都是……
邱锦明停止了脚步,背对着莫氏,淡淡道‘母亲保重身子,便是最好的!’或许开始她对莫氏是有恨有怨的,但如今……只怪她们有母女之缘,却无母女之分。
看着邱锦明离开的身影,莫氏回过神,对那画上的女子苦涩一笑‘温素,我是不是很失败……迷了心窍害了你,又毒害了父亲,如今又怎有那资格期盼那母女相敬的天伦?’起身走到那画前,指尖轻轻的划过那画中女子的画庬,柔柔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或许颂经念佛能恕轻我的罪孽,来世定好好还你们的债!
出了莫氏的寝房,邱锦明便往别院里的书房而去,同样是让墨影与侍耀在门外候着,只身一个走了进去,书房内,邱望背对着他,负手,手握书卷,听到门开又关上的声音,才缓缓的转过身子来,对着来人冷冷一笑‘二哥…’随即装似懊恼的用书本轻敲了敲额头,虚抬了下手,拱手‘邱望失礼了,该唤睿王才是。’语中带着些讥讽,眼中是浓浓的敌意。
邱锦明取出折扇一扬,淡淡一笑‘四弟客气了,你我兄弟间何需如此生分。’
‘不敢’邱望往后退了一小步,拉远了距离,冷笑道‘睿王能踏着老父的尸体上位,这等手段…呵,邱望岂敢越礼,若是冒犯了睿王,邱望怕到时连小命怎么丢了都不知道。’
邱锦明眉头微紧,淡淡道‘是父亲先失了为人臣子的本份——怨不得本王!父亲迟迟不发兵,边城失守是小,可又曾想过那些在边城死守的将士?!又有谁想过,若湘王得了位,那有多少人得为此送命?皇位的争夺不该叫边疆的将士来买账,更不该叫那无辜受扯的边州百姓来买账!’
邱望脸色微变,但还是咬着牙怒道‘纵使父王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该杀他!’得了兵符,像软禁他般将父王软禁起来,不就好了吗?!
‘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父亲的性子你不是不了解!我若得了兵符,留下父亲,父亲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父亲寻机得了势,那又该有多少人为此送命?!——本王赌不起!’
邱望紧着眉,直视着邱锦明,努了努嘴,拂手,转过身,背对着邱锦明‘纵使你有万般原由,也抹不了你弑父的罪名!’
‘若再来一次,本王同样会选择这么做!’邱锦明眉头皱起,严肃道‘你若想为父亲报仇,那本王给你这么一个机会!三日后,你携母亲一同到青洲上任知府一职,若是你有这般能力,那本王便在京都等着你!’她这是给了邱望职权,若邱望有这能力,能利用手中的职权爬到权势的顶端,那她倒不介意与邱望好好来一场。
邱望一愣,转过身来,看向邱锦明,眼中皆是不信,嘲讽一笑‘睿王就不怕养虎为患吗?’不杀他?是掩人耳目,以防世人说三道四,又亦是有其他目的?
邱锦明淡淡一笑,折扇一扬,温温道‘除去父亲一事……四弟为何如此恨为兄?’不等邱望回答,邱锦明温温又道‘让你一生安康,这是我对父亲最后的承诺,别让我毁了这诺言。’说完转身离开。
邱锦明走后,邱望跌坐在椅子上,颤抖掌心满是虚汗,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却没想到是这般结果,邱望无力一笑,他为何恨同为嫡子的兄长?若除去父王一事,现在想来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无非便是觉得这兄长给他丢脸,而长了厌恶与排斥,可父王一事,湘王一战,方才知,这些年他是那般的无知……他如何斗过得这兄长?父王……其实我们都是残忍之人,你对我是极好,可对二哥却没尽过一天为人父之责,而我亦没尽过一天为人弟之心…若是立场对换,想来你不会饶过他,而我亦也不会饶过他……
天下大定,百废待新,自然也有百官与郝灵忙活的,但眼前最大的难题不是开放科举,亦不是国库空虚,而是各地州城皆上折,请求朝庭赈灾——先皇过于纵容臣子,以至朝中贪污盛行,再加上湘王被邱锦明逼急了,纵容手下将士扰民抢夺,以至民不聊生!房屋要修建,流离无居所的百姓要安顿,这将是一大笔开销……
郝灵烦心的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即便户部能凑出赈银来,可若朝中官员不整顿,只怕会出现第二个桐城暴乱!且若不安顿好难民,也怕大兴日后也无安宁之日,若引起四方暴动,那将国不成国,民不成民!
‘陛下…’安意上前,俸上一杯参茶,俯着身子道‘许大学士求见,说要给陛下引见一先生。’
许蒙?郝灵端过那参茶,饮了一口,淡淡道‘宣。’
‘臣——许蒙,叩见陛下。’许蒙俯身拱手行礼。
随着许蒙进来的白衣男子也俯身拱手行礼‘草民廖清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什么人值得大学士这般重视?朕倒要好好见识见识。’郝灵淡淡一笑打趣着,眼神投向廖清,满是打量之意,突然郝灵眼瞳收紧,脸上蒙上了寒意‘你是何人!?’
廖清无畏一笑,拱手回道‘昔日贼人湘王席下谋臣——廖清。’廖清正是当初在军营中力谏湘王的谋士,又是得湘王器重,着人护送离开之人,湘王一向看重他,于他有知遇之恩,郝灵也曾在湘王府内见过他几面的。
廖清的直白,让郝灵一愣,随即立马回过神来,玩味一笑,看向许蒙,眼中多了些冷意‘学士这般是何意?’即知这廖清是那逆贼一员,非但不将其抓起,还将其引进宫来,意欲何为?
郝灵这不怒反笑的模样更让许蒙倍感压力,许蒙拱手朝周围的宫女太监巡视了一番,恭敬道‘能否请陛下借一步说话?’兹事重大,若泄漏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郝灵直视了许蒙数眼,淡淡开口应道‘安意,无朕传召,不得任何人上前打扰!’安意迟疑了一会,立即俯身应道,招呼着众人退下,在路过许蒙与廖清身旁时,勿勿的打量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待众人都退下后,郝灵右手轻敲着折本,淡淡一笑‘大学士若无法给朕一个交待,就莫怪朕以逆贼同党的罪名将学士治罪!’语气轻松,却掩盖不住那天子的威严。
许蒙身子一颤,儒雅一笑,拱手‘若非兹事重大,臣断不敢打扰圣驾,’说着看着身旁的廖清一眼,接着道‘还是劳廖先生向陛下禀知为妥。’
郝灵拿起参杯又吮了一口,淡淡道‘准,若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以你九族论罪。’
廖清拱手恭敬回道‘湘王很器重草民,于草民更有知遇之恩,若非草民身怀所托,草民定也会随湘王而去以报知遇之恩!’
‘你如此大费周张的进宫,莫不是只想与朕表述你对湘王的忠心吧’郝灵打断廖清的话,表示自己的耐心并不多。
廖清一愣,茫然的看了眼许蒙,见许蒙也没什么反应,便对郝灵拱了拱手,上去,取手袖里的玉佩双手捧上,接着道‘这是草民从湘王府里带出的东西,不知陛下可还识得?’
郝灵斜了那玉佩一眼,突然眼神变了变,这是象征邱锦明嫡长子身份的玉佩,也是邱锦明的贴身之物,她如何会不识得…郝灵沉下了脸,没去看廖清,而是直视着许蒙。冷冷道‘学士,你等二人,这般是何意?’
许蒙拱手,不卑不亢的回道‘陛下当年登基之时,虽也有不少动乱,但京都大权皆在陛下掌中,湘王若无人得助,又怎能如此轻易的逃出皇都,回到番地?而当时有那权力相助之人——廖廖可数,如今这玉佩又在湘王府出现过……’许蒙收住了话语,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呵,’郝灵冷冷一笑‘学士莫忘了是谁平了这战,定了这天下!’若非驸马做出大义灭亲,领军出战之举,他们又凭何能如此安稳的站在此地!
‘敢问陛下,如今这天下的兵权尽落何人之手?’许蒙紧随着回道,见郝灵愣住,没了反驳之意,便也收住了声,点到为止,自古帝王又疑心,又岂要他说太多?
湘王败后,这天下的兵权,天下的命脉便只掌握在了睿王一人手中!郑全民虽是先王安插在湘王身旁的人,但湘王败后,郑全民手中的军心溃散,大多都投入了睿王麾下,试想这天下又有何人能与睿王对抗?
若真是睿王协助湘王出逃,让湘王有机发动叛乱,那睿王欲将郝氏江山改为邱氏江山的野心便是昭然若知了!
一片沉静后,郝灵嘴角勾引,眼中多了丝噬血的冷意‘学士可知污蔑亲王是何罪?’呵,单单一块玉佩便要叫她将邱锦明治罪,真把她当昏庸无能的昏君了?
仿佛是早已料到郝灵会是这番反应,许蒙毫毛无惧意接着回道‘可否请陛下传召前太监总管孙询——孙公公?’停顿了一会,又道‘孙公公就要殿外候着。’
孙询?伺候了父皇大半辈子之人,自父皇走后,便被母后要了去,如今在母后身旁伺候,郝灵心中涌起了不悦,但还是淡淡准道‘宣!’
孙询进来后,扑通一声,向郝灵下跪,哭喊道‘老奴有罪呀……’
郝灵不悦的打断孙询的哭喊,冷着脸道‘起来回话!’
孙询身子一颤,连忙用衣角试了试眼角的泪花,起身站到一旁,只是这其中的眼泪也不知包含了多少真意,多少虚伪。
许蒙朝郝灵拱了拱手,又对孙询严道‘本宫只问你先皇当日驾崩之时是何人在御书房内?’
‘这……’孙询显然心中还是有惧意,不敢道出那人来。
许蒙面对孙询,朝郝灵的方向拱了拱手,喝道‘圣上面前,你还敢有所欺瞒!难道不怕那欺君之罪吗?’
孙询身子一颤,又跪倒在地,抖着身子道‘是皇夫——邱锦明!’这一喝一唱的倒也是精彩。
在许蒙要求宣孙询时,郝灵便料想或许是与先皇有关,却没想是拿先皇的死做文章,郝灵心中也起了丝慌乱,神情不变的冷道‘有何凭证?’
‘老、老奴不敢妄言’孙询起身从怀里淘出一封书信来,双手抖着将书信捧上给郝灵,弯着腰恭敬道‘这、这是先皇当年…亲笔所写给睿王,着睿王相见的密旨……但落款的地方,被先皇不慎用墨汁染到,故先皇又另写了一封,而这坏了的密旨,先皇是让老奴烧毁的,但老奴当时光顾着送这密旨,便将这坏了的密旨留了下来……’
郝灵立即反问道‘那为何当时你不出来指证睿王,到今日今时才告知朕此事?!’
‘老奴,老奴……’孙询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哭喊道‘都怪老奴贪生怕死,老奴愧对先皇!’
郝灵冷着脸将那信打开,神情变了变,确实是父皇的御笔!而那落款处也确实沾有墨迹!郝灵拿着信纸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为何?为何父皇当年要深夜召见驸马?!为何父皇又在那夜遇刺身亡?为何七皇兄会那般凑巧的出现在那?!……
见郝灵这般神情,便知自己的目的已到达,许蒙不再言语,退到了一旁,接下来之事便要由郝灵自己去抉择了,睿王,莫怪老夫,一年平乱,损兵不过五万,这般才能,这般睿智,郝氏的天下又怎容得下你?
廖清在此时,上前,将怀中的账本取出,双手向郝灵呈上,恭敬的补上几句道‘这是自湘王进京以来,各地官员孝敬湘王的账本,其中也不乏有求湘王办事的谢礼——草民不求陛下能饶恕草民的罪孽,但求陛下别叫九泉下的先王失望,湘王与陛下再怎么争,那这天下最后也还会是郝氏的天下,莫叫这天下……’说着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郝灵闭上了双眸,神情多了些隐忍,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的语气道‘退下!别让任何人知道你们今日见了朕!’
御花园内,邱锦明与尹瑞亭正在棋盘上对弈着,尹瑞亭露下一黑子,闲侃道‘如今天下大定,睿王不去替陛下分担一二,未免失了体恤,陛下虽是天子,但终究是你的妻,你总该为她担上一二。’
邱锦明紧随着落下白子,无奈一笑‘夫子该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如今她锋芒正盛,若再有何举动,倒也不是怕别人道是,而是怕那人起疑,自古帝王多疑心,哪怕那人是她的妻,哪怕她心疼那人,也该有些顾忌才行!
这时一位太监勿勿的跑了过来,在墨影耳边附耳了几句,便急急的离开,墨影紧了紧皱头,朝邱锦明拱了拱手‘爷……’看了眼尹瑞亭,没往下道。
邱锦明温温一笑‘无碍,夫子非外人,你直言便是。’
尹瑞亭听言心中多了些感动,但还是起身笑道‘老夫想起云殿下那还有事,但下到这吧,下回再与睿王好好对弈一场,告辞。’说完,见邱锦明轻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开。
墨影站到邱锦明身旁,低头,压低了声音道‘许蒙带了一个人见了陛下,随后陛下又宣召了孙询。’说着请示道‘属下要不要…’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邱锦明折扇一收,邪邪一笑‘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料想到他们连这点日子都等不了…是本王小瞧了孙询,原以为他没那般胆量,便不想徒增血债……呵,帝皇身旁果真无良犬…’说完取出腰间放着的骰子,对着那骰子温温一笑,语中却多了些无奈,喃语道‘你我会走到那般地步吗?’我与天下,在你心中——何为轻,何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