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暖玉姬

3、灵堂

　　家里处处都是白纱，纯洁无瑕，却令人痛彻心扉。客厅正前方挂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字是黑的，在我看来，却比当日，妈妈的血还要红。我不敢看到任何人，尤其是与妈妈有关的人，所以现在，我白天睡觉，晚上，替妈妈守灵。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和爸爸，但我们都不想说话。
　　我静静的跪着，忽然，我开口了，却不是与爸爸交谈，我对着妈妈的遗像，似是在叹息，却又微微带笑，“妈妈，记得吗？我以前有给你念过一首诗的，你还记得吗？‘我一生最忘情的哭有两次，第一次是在我生命的开始，我不知道，是您告诉我的；第二次，是在您生命的结束，我怎么说，你也不知道。’妈妈，现在，你听到了吗，我说了，你听到了吗？我是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妈妈......”这样说着，我又哭了。妈妈，你看，我一点也不坚强，总是像个女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妈妈，你看，你不在，我就这样，像个疯子。我又哭又笑，吓坏了爸爸，最后，他冲我狠狠吼了一句“凌泷，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听到这句话，我的表情凝结了，这是爸爸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脏话，我不知所措地望着爸爸，忽而我又笑，“他妈？我妈不是在这儿么......她睡着了，你说话小声点，不要吵到妈妈了。”
　　终于，爸爸再也忍受不了，狠狠地，毫不留情的扇了我一个耳光。然后，他出门了，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你妈如果看到你这样，会上不了路的。”
　　门，被爸爸用力摔上了，一阵冷风吹来，冻得我在黑暗中止不住的发抖。

　　------------------------------------我是悲伤的分界线--------------------------------

　　“你难道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你疯了吗？”妈妈又惊又怒，尖着嗓子，妄图唤醒她误入歧途的儿子。
　　“妈，我没疯，我只是性取向不一样而已，还有，我不一定要和男人一起过啊，我可以一个人过，过的好好的！”我耐着性子向妈妈解释，真心希望妈妈能够理解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尖叫。
　　可是，妈妈却始终无法理解我，她不知道什么是先天性同性性倾向正如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坚持要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上女人的人改变他的性取向。
　　自然的，这场谈话不欢而散。我气急，踹门而出，急哄哄的冲下楼，向马路对面跑去，而妈妈也担心的跟了下来，就在我身后，就在离我不到20米的地方。然后，我看着卡车冲来，妈妈撞开了我，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我看着她被失去控制的车撞上，然后跌落在地，然后，卡车碾过她的身体，于是，我的灵魂也随着她的逝去而被碾碎了。

　　-------------------------------------我是后悔的分界线-------------------------------

　　客厅的地板冷冰冰的，我开始感到浑身发冷。意识开始模糊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恍惚间，我又看到了妈妈，她温柔的对着我笑。“妈妈......”我喃喃出声。
　　......如果......死的人......是我......多好......
　　那样，爸爸就不会伤心了，外婆也不会忽然就脑溢血，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了。如果，死的人是我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