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休说》桃叶下兮

1、引子

　　檀烧袖舞，孤烟秋帘，谁家枯枝憩离雁。竹挽残秋，阑城雨断，但忆前事莫作闲，休说眷恋。
　　——引词《前事休说》

　　常念颜从小就在阑城，一直到现在，他十四岁了，仍旧在阑城。

　　阑城在江南，离京城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是个富足安宁的地方。临着阑河，城被分成两半，东城多是住民，西城则是那些瓦肆勾栏，市集繁华之地。

　　在阑城，就是像常念颜这样的小孩子也明白，这里真正说话算数的不是官府，而是当地的望族——风家。

　　所谓望族，多指书香门第世代为官或是富可敌国人丁兴旺的家族，风家便是后者，而恰好，在京城也有一个家族对应前者——皇甫家族。

　　常念颜从小就爱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而故事里总是有有关这两大家族的往事。

　　传说在十六年前，风家的大当家是个叫风浕淰的女子，仅仅十九岁就一肩挑起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家中经营着的不下百家客栈茶楼当铺布庄古玩店，全部经由她手，传说风家的莹华剑法和长夜经独步江湖，风浕淰更是家中翘楚，就算是她的弟弟风霖也不敢说强于她。

　　传说在十六年前，皇甫家的大当家叫皇甫语轩，在朝任司马之职，二十三岁继承父亲爵位，也继承了家传的十离剑法。

　　传说在十六年前，两个家族因祖上积怨已深，在中秋之日相约一决雌雄，结果两败俱伤，两位大当家同归于尽。传说当时的场面惊天地泣鬼神，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以至于他们比斗之地阴气久久不散，终年雾霭笼罩。

　　可是传说只是传说，常念颜有一次回家问两位叔叔十六年前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这些事情，而当他们听完他的叙述，脸上却是想笑但笑不出来的古怪神情，而他那位向来算命极准的常瑾言叔叔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念儿，有一句词是这样的：三生杜牧，十里扬州，前事休说……

　　然而没等他说完，常念颜捂着耳朵就跑开了，只留下常惜和常瑾言，相顾无言。

　　常念颜喜欢简单，不喜欢繁复矫饰的诗词，他想反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风家是风霖在当家，至于皇甫家——京城那么远，他才懒的去理会呢。反正两个家族都还好好的没有覆灭，那些传说中的十六年前恐怕也是说书先生杜撰出来吸引茶客的吧，没准根本就没有什么竹林混战，连风浕淰和皇甫语轩都是虚构的，天下这么太平，哪里会有那些血腥的事呢。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对于与己无关的事都很漠然，何况喝茶听书只是消遣，就算真的有好事之徒去考证，时隔一十六年，一切早已难辨真伪。

　　如果风浕淰和皇甫语轩知道这些，也一定很欣慰吧。

　　前事休说，再怎样轰轰烈烈的过往，也会在岁月里销声匿迹。

　　那么十六年前的真实，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