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沧海遗珠》碧晴

6、第六章

　　裴若海的伤很快便痊愈了，公主再想留他也是留不住的。那日，她亲自将他送到月牙泉畔，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她身旁。大漠风光旷远，天高云淡，他们彼此相顾无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若海，我就送你到这里，一路……保重。”她故作轻松地笑着，心里有多不舍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缄默地望着她，她刻意回避他的目光，生怕一不小心便又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珠儿。”他唤她，似是欲言又止。
　　“对不起，我瞒你那么久……我的身份。朝中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我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谢谢你救了我两次。还有……”他顿了顿，一字一字告诉她：“我从前并没有心上人。”
　　“嗯？”公主不知他所指何意，正欲抬头，却被他一把揽进怀中。他的臂膀坚定有力，他的胸膛温暖宽阔，微微扎人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摩挲着。
　　她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她耳畔轻声诉说：“我会回来找你的。”
　　裴若海就这般一直抱着她，直到他的部下前来接应她。他缓缓将她放开，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回来。”他翻身上马，复深深看了她一眼，对部下道：“陆策，我们走吧。”
　　自打裴若海走后，公主整日里失魂落魄的，时而沮丧时而欣喜，三天两头地跑到月牙泉边，一呆便是一整日。
　　他说要回来找她，她愿意信愿意等，却又忍不住发愁，若是他回去之后便忘记对她的许诺，可该如何是好？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这种滋味是他带给她的。而那个让她欢喜让她忧、让她牵挂的人，此刻又身在何方？
　　“丑丫头，你又在发呆？”拓跋羽笑嘻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思，“怎么最近都不来寻我玩耍了？我一个人委实寂寞啊。”
　　她没有搭理他，她想，她既然有了心上人，便不该与其他男子多做纠缠，否则裴若海会生气的。
　　午夜梦回，她正睡得迷蒙，一阵细碎的声响在耳畔响起。她睁开眼，却见一人端坐案后，正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点心。
　　“若海！”她惊喜，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放下茶杯，走到她身边，说：“我来办事，恰巧路过这里，便来看看你。”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欣喜陡然变作失落，她黯然道：“哦……”
　　他一勾唇，笑道：“骗你的，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我从不是背誓之人。”
　　她欢喜得紧，娇羞地别过脸，似有一股蜜汁流过心田，“当真？”
　　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他的答案，她抬头，却望见他的脸旁异常殷红，似有几分不寻常。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欲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捉住。他的眸光灼热烫人，哑着声音问：“那茶和点心是哪里来的？”
　　她不明所以，如实道：“是拓跋羽送给我的，他说若是我觉得好吃，便要当面谢他。”
　　“他竟给你吃……”裴若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只一瞬的功夫，却被幽深的暗光湮灭。他猛地背过身，修长的身形似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拔脚便要离开，公主忙起身追上去，“你要去哪里？”
　　“你放手！”他的声音压抑而隐忍。
　　“若海，你究竟哪里不舒服……唔！”话到嘴边，蓦然被他的唇堵了回去。
　　他转身紧紧搂住她，像是要将她揉入身体中方才罢休。起初她还挣扎，渐渐地，便融化在他的怀中。烛火被他挥手熄灭，不知何时，她的衣袍散乱开来。他既霸道又温柔，既强势又体贴，她睁开眼睛，那灵动黑亮的眼眸在黑暗中泛着细腻的光芒，仿佛在引诱她沦陷……
　　她窝在他的怀里，双颊薄红未退，小声问道：“若海，我是不是又来葵水了？”
　　“不是，你是……受伤了。”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歉疚道：“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伤了……”
　　“自我认识你以来，你对我说过三次‘对不起’，你可知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
　　他微微一愣，将那枚羊脂玉佩放入她手中，说：“每个裴家男子都有这样一枚玉佩，只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珠儿，我把它交给你了。如今我自身都难保，不宜带你回许国，你一定要带着它来找我，我等你。”
　　她握紧玉佩的一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等你，你不来，我不老。
　　彼时，这是他能给她唯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