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沧海遗珠》碧晴

4、第四章

　　一年前的初夏时节，国王与诸部首领在鸣沙山一带游猎。大公主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射之术比起男儿丝毫不逊色，每次游猎，国王总要将她带在身边。
　　裴若海是她在狩猎途中碰巧“拾”到的。
　　那时，他浑身是血地倒在月牙泉畔，分不清究竟哪里受了伤，身旁的长剑也被鲜血掩去了寒芒。公主扶起他，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虽微弱，好歹还留着一条命。
　　她试着唤他，“喂，你醒醒，醒醒！”
　　他的意识大约有些模糊了，勉力睁开眼睛将她望了一眼。视线相交的刹那，她微微地怔了。不是没有见过俊美的男子，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眼眸，分明已是奄奄一息，却依然灵气逼人，恍若满天星斗溶于其间。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下一刻，他便不省人事了。
　　公主来不及多想，更顾不得深思他的身份。她将他扛上马背带回营地，安置在自己的营帐中。她幼时跟随军医习过医术，处理皮外伤自是驾轻就熟。他虽伤得极重，却没有刺中要害，只要好好休养，并不会有性命之虞。
　　公主托腮坐在榻边，手指凭空描绘着他的容貌，温润的眉目、硬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她想，拥有那般灿若星辰的眼眸的，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
　　直至天蒙蒙亮，他终于渐渐转醒。公主照顾他整夜，此刻累得趴在榻边睡着了。他有些发愣，她靠他靠得那样近，睫毛似乎扫过了他的脸颊。一只手还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好像怕他消失似的。
　　他轻咳了一声，公主蓦然惊醒，抬起朦胧的睡眼望着他，笑道：“你醒了，要喝水吗？”说话时，手下意识地端起上案上的水杯向他递过去。
　　裴若海艰难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低哼一声。半晌，仍然露出微笑，“多谢……”
　　直到今日，我仍然清晰得记得彼时他的笑容，清俊雍容，恍若朝阳初升。只一眼，便足以教人沦陷。她看着他，笑意溶进眼中，明眸善睐。
　　他说：“姑娘救命之恩，来日定当图报。只是在下仍有要事在身，这便向姑娘告辞了。”语毕，他提起长剑，作势要离开。
　　公主拦住他的去路，笑嘻嘻地说：“你说谎。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我？”
　　他停住脚步，清俊的面上浮起几许赧色，“是在下疏忽了……未知姑娘可否告诉芳名？”
　　她当然不希望他这么快离开，他是她亲手救回的人，应该也是第一个教她心动的人。她并没有奢望更多，只是期盼他的目光能在她身上多作停留，哪怕片刻也好。
　　“我叫珠儿。”斟酌半晌，她出言挽留，“若海公子，你伤得很重，不若留下休养几日再走吧？”
　　裴若海愣住，“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公主指了指他腰间的羊脂玉佩，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昨夜替你清理伤口时无意间发现的……行营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当真要走吗？”
　　“行营？”他的脸色微变，似有什么东西在眼底一闪而过，“你是……”
　　她点头，大方地告诉他：“我是燕国公主，随阿爹来此游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