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之缘》月际

20、二狗身份

　　越华双手交叠，一手指尖轻抵下颚，笑着看着小男孩，一脸兴味。
　　小孩抿了抿嘴唇，但双眼却不甘示弱地盯着越华，鼻尖溢出细细的汗珠。
　　两人都相视无语，但心态却迥然不同。
　　最终是小孩压不住压力，下唇已经被自己咬下了一个比唇色更深红的齿印。“我……”小孩深吸了一口气，再才继续开口，“老子跟你一起走。”说完就用着一种这是我给你恩赐的表情看着越华，看着一个小孩摆出这样表情，越华不由觉得好笑。
　　越华抬手，借着伸手抚发的动作，将满脸的笑意遮住，等放下手时，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看不清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小孩脸上的汗珠出的更急了，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越华看小孩明明无法再坚持，却硬拼的样子，小脸涨的微红。也不再刁难他，开口说：“哦~，你说你想跟着我，但，我为什么让你跟着？”语气轻描淡写，一副毫不在意。
　　听着这种语气，小孩毕竟还是小孩，顿时就装不下去，急了，“你不能不让我跟着？”
　　越华心里已经笑的不行了，但面子上依旧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嗤笑一声，瞥了一眼，慢悠悠地说：“不，你错了，我能。”
　　小孩顿时急了，脸上的汗不停地下落，张嘴就说道：“我……我知道你是谁，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你，我就报官！”
　　越华摸了摸下巴，心里把自己这几年做的事情回味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违法犯纪的事，不由对小孩接下去的事情更感兴趣了。
　　“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显然，小孩或许是被越华这种逗小孩的语气激到了，小脸涨的通红，深吸了几口气，“你是马贼！”四个字可谓是掷地有声。
　　越华却对这个答案无语了，她设想过许多答案，甚至是自己在草原的那有点神棍的职位，就没想到自己会被归到马贼这一栏，不过，越华歪歪头想了想，这个职业倒也不错，或许以后可以试试？
　　小孩看着越华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有点鸣鸣得意，虽然脸依旧有点红，却是得意的粉红。
　　“在你拿出那颗碧幽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马贼！”小孩抬抬下巴，一脸趾高气昂，刚刚那股气势又回来了。
　　“哦？”越华挑挑眉，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现在这个样子在小孩的眼中就是在硬撑。
　　实际现在越华在琢磨的是原来那个小珠子是叫碧幽珠啊！
　　“哼，那碧幽珠产自祁国的琦蔚山，群山环绕于四周，难进难出，通体山体蓝色，其山顶更是蔚蓝透彻，用山顶之石作为原料，再加上祁国特殊的工艺加以锤炼才能铸成所谓的碧幽珠，而且据说碧幽珠所用的加工工艺中所必需的一种材料是始终难得药材，一年所产稀少，而且工艺复杂，所以注定了数量稀少。一般都是皇室贵族才有可能拥有，怎么可能会在你这样的一个无名之人的手中，所以你必定是从非正常的手段获得的，在加上你身上的衣物，所来自的方向都是指向赫奈特草原，所以你必定是马贼，这珠子恐怕也是你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吧！”
　　越华听了，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孩不错啊，比自己设想的要有本事的多。
　　小孩看着越华，挺自鸣得意的，这打算再开口提自己的要求，正从库存里调出那种要多施恩就有多施恩的语气时，越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万峻之石，重重的压在了小孩的身上。
　　“那，一个乡村愚儿又是怎样知道我手上所持的是数量稀少，价值无上的碧幽珠的呢？”
　　小孩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越华挑挑眉，哦，这就吓成这样了啊！还没出重招呢~
　　“嗯~，显然一个乡间的黄口小儿是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的出生不可能会有这么简单”越华顿了顿，注意到小孩的身体几乎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装作没看见，继续开口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怀疑，你的演技倒也不错，可是一些深入到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遮掩的，试问，哪家的小孩会在吃饭的时候做到虚坐尽后，食坐尽前，共饭不泽手，恐怕，就算是这里的乡绅家也难以做到这点吧，但是在这一点上，你却做得很好，即使是最挑剔的礼仪家也挑不出什么错吧！还有你不吃嗟来之食，坚持自己工作，这一点恐怕一般小孩也难做到，虽然你故意谈吐粗俗，但是在你这样开口的时候，脸上是带有厌恶的神色，虽然很轻，但很遗憾的是，我依旧注意到了，在加上刚才你所表现出来的见识，此间种种，都能够证明你出生的家庭地位比一般富绅之家还要卓越，但是你宁可在这里吃苦也回家，现在又想跟着我，那么”
　　越华走到小孩的面前，伏低身体，双眼紧盯着小孩，一字一顿“只有一种可能，你的家族已经没落了，你是逃亡在外的。”
　　小孩的脸上随着越华的话一点点的失去血色，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越华知道自己猜对了。
　　转身，慢步走到前面一个大石头面前，伸手拂去石头上去的灰尘，那石头上细微不可见的灰尘倒是被看不见的磁铁吸引的铁粒一般，慢慢从石头中落入地面，越华旋身坐在了石头上，踢了踢腿，好久没做这么大脑容量的工作了，太真有点累了。
　　越华摸摸下巴，继续开口：“我想，你一直呆在周叔的村子里一方面是为了掩藏身份，不然你不会不告知其他人你的名字，这也是为了躲避追兵，另一方面是为了找寻机会，正好我出现了，你想跟着我也是为了报仇吧，不然你也不会跟着我这个所谓的马贼，因为我的身份更有利于你的行动，而且你又握有我身份的把柄，是我不得不受你牵制，怎么样，我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小孩抬头，脸上没有一点颜色，泛白，双眼死死地盯着越华，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拽出来一样，“你早就知道了？”
　　越华无所谓的耸耸肩，“也不是很早，就是在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在周叔家吃饭的时候注意到你有点不对劲，就上心了。”
　　想来这小孩答应在周为家吃饭，恐怕也是为了多点时间观察越华，不想自己却被观察了。
　　小孩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本就留下齿印的下唇，更是被咬出了点点血迹，再配上泛白的小脸，那小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越华笑吟吟地说：“苦肉计对我没用哦~”那小样别提有多惬意了。
　　小孩看自己最后一点小心思都被看透了，知道恐怕这次在劫难逃，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你想要怎么办吧？”
　　“嗯~”越华笑眯眯的看着小孩，用怪大叔诱拐小朋友的语气说，“你看我把你送官怎么样，应该能换到不少钱，你觉得如何？”一副大家有事好商量的样子，如果忽略所提及对象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看到面前小孩一副可怜兮兮，被吓得快断气，又在强撑的样子，越华表示自己那少有，几乎可以说已经不存在的同情心从那最深处被勾起来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后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小声嘀咕：“有一个好皮相真是有用。”
　　然后也不看那小孩，像是为了躲避什么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越华大步走开，只留下那小孩在原地，注意到越华已经不再原地了，小孩呆愣愣抬头，看着越华，越华看那小摸样，没好气地说：“你不说要跟着我吗？还愣着干嘛！”
　　小孩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回神，正当越华的耐心都已经块告竭的时候，小孩才一脸将那十三个字以及其引申义理解透彻，小腿飞快赶了过来，又在快到越华的面前时停了下来，一脸怯怯的表情，看得某外表协会的会长在心里挠爪。
　　越华伸手，恶狠狠地将小孩的头发蹂躏得一塌糊涂，然后舒气的大步先前。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小尾巴在越华转身时，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越华或许看见了，或许没有看见。

　　注：
　　“虚坐尽后”，是指在一般情况下，要坐得比尊者长者靠后一些，以示谦恭；“食坐尽前”，是指进食时要尽量坐得靠前一些，靠近摆放馔品的食案，以免不慎掉落的食物弄脏了座席。
　　“共饭不泽手。”当指同器食饭，不可用手，食饭本来一般用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