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听说》陌上梨花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大年三十，李玉森兄妹下午就回了父母家过年。家中父母高堂俱在，还有九十多岁的奶奶，见日日在外奔波的孙子孙女回来，笑得合不拢嘴。再加上叔叔伯伯几大家子，满堂笑语欢声一派温馨无限。
　　李玉森向来嘴甜，偎在老奶奶身边说笑把老奶奶逗得开怀不已。正说笑间，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李玉森有个习惯，就是每年回家过年时一概不接电话。时间长了知道他习惯的朋友们都只给他发个拜年的短信联络一下感情，今天不知是谁这么不知趣。
　　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显示着楚倩兮来电，李玉森微不可见的皱皱眉，按了拒听继续和奶奶说话。然而电话继续震动，李玉森继续拒听，短短五分钟之内竟然震了三次。
　　第四次电话震动的时候，李玉森起身走到自己的卧室，按下了接听键。
　　“森哥，你可真不好找啊。”电话那头传来楚倩兮天然娇媚的声音，还有吵杂的人声，似乎是在派对中。
　　“什么事？我一般这个时候不讲工作的事。”李玉森难得的口气冷淡。
　　“我要是只是想给你拜个年呢？”身处守岁派对的楚倩兮一身金色礼服高贵性感，一手端着红酒杯走到静一些的阳台边上，四下查过无人才口气略有些轻佻的问道。
　　“你要是这么没脑子不识趣，那我觉得我们的买卖就没有必要谈了。”李玉森开始不耐烦。大过年的他没心思和楚倩兮玩这些欲拒还迎的游戏。
　　“森哥，我一片好意向你通风报信，你这样对我，可叫我心里凉凉的呢。”楚倩兮也不着恼，或者恼了但是深深地藏在了心里。李玉森是她的救命稻草，是让她脱离周华生的魔爪，让她也能在年三十回家和家人团聚而不是穿的露胳膊露大腿的在一票色老头之间周旋的救命绳，她不能恼。
　　“通风报信？”李玉森心里微微诧异，语气却波澜不惊。“通什么风报什么信？”
　　楚倩兮一边注意着没有人看这边，一边面上带笑却压低了声音说道：
　　“过段时间的金樱华，周华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好像要对林潇潇下黑手把影后的位子抢过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周华生亲口对我说的，今年的影后非我莫属没有林潇潇的份。我也知道你那边都打点好了，所以故意套他的话。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透露的意思是抓到了林潇潇的把柄，过完年就会有所动作，要出其不意打你们个措手不及。我一听就急着找你通消息了，结果你还对我这么凶，真让人失望。”说完还半真半假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李玉森的心里刹那间转了七八个弯，最后只说了句：
　　“我欠你人情，一定会还的让你满意。”
　　楚倩兮低低的媚笑：“好，我等着。”
　　然后收线，转头看看活色生香的派对现场。纸醉金迷掩不住横陈的□□，窗外烟火漫天，她又何尝不是比烟花寂寞的那一个。
　　调整好心情堆出浅笑，从帘子后面闪身而出，立刻被眼尖的周华生叫住：
　　“倩兮，你跑到哪里去了？陈董一直在找你呢，快过来陪陈董喝一杯。”
　　楚倩兮的笑一瞬间有些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里恨恨的。
　　这个影后她不会跟林潇潇争，争来了只会让她更难从周华生这里脱身，不如在李玉森那里做个顺水人情。她还年轻才刚刚出头，李玉森早晚要把这个人情还给她。而现在，则要使尽浑身解数同这些老头子周旋。
　　该死的周华生，看我搭上李玉森，回头怎么要你的好看。

　　接完电话的李玉森把妹妹叫进房里，把楚倩兮给他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问李玉林：
　　“周华生说抓到了潇潇的把柄，你想想大概会是什么事？”
　　李玉林想了一圈，然后摇摇头：“我想不到。最近潇潇一直一个人呆在滨城那边，我见她几次都没有什么特别。你也知道她不是那种惹事的孩子，所以我真的想不到。”
　　李玉森摆摆手，无奈的说：“算了，今天过年就不问她了。后天吧，后天把她接回来，我们仔细问问想好对策。”
　　李玉林点头，兄妹俩暂时把这事放下，无论如何先过好这个年再说吧。

　　林潇潇在家收拾出一张桌子端端正正的摆好了妈妈的牌位和香烛，她和岑鹰都不懂这些事，只是忙活着做好了几样菜又煮了饺子，每样盛了一些装在小碗里摆在牌位前面摆上了筷子。然后看着整整齐齐的供桌开心的笑了笑。
　　岑鹰自回来一直帮着林潇潇打下手，看她对着供桌舒心的样子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就已经够放不下过去的了，眼前这个比他更放不开。
　　两人回来的就晚，又忙活着做饭摆供桌，一忙就忙到了八点多。在电视机前面摆好了餐桌，就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打开电视开始看春晚。
　　没错，就是看春晚。岑鹰以前和爸妈哥哥在家过年的时候也一起看过，没觉得有什么好，但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就足够了。自从哥哥出了事，他自觉没脸去见妈妈，再也没有回过家，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的时候，给爸爸打个电话拜个年，买来速冻水饺吃一顿就睡了，哪里还有心思看春晚。
　　今天，岑鹰和林潇潇两人各怀心事，本来都有些愁云惨雾的意思，但是因为凑在了一起，所以感觉好受了很多。两人吃着饺子看着电视，看着看着话就多了起来。
　　“这女的歌唱的也不好啊，怎么给她弄了个独唱？”岑鹰看着屏幕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明星说。
　　林潇潇轻轻撇嘴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的后台不是一般的硬，有一次出了大价钱找我给她配戏，铁了心要捧她出头呢。”
　　“你没接？”
　　“当然没接。那剧本要是好一点，看在钱的份上说不定我就接下了。可是我看了剧本以后差点哭出来，实在是太烂了，没法接啊。”
　　“哦，那我知道了，”岑鹰想起来了，虽然他没看过那部片子但也听说过，“就是那个四大明星演配角的那个什么片子来着，听说被人批的一塌糊涂，票房惨不忍睹，那女的也没太火起来。”
　　“先天不足，后天又用力过猛，徒成笑柄而已。”林潇潇摇头。
　　“这几个联唱的是谁来着？”电视画面上换了两男两女在那联唱，岑鹰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谁。
　　“不认识。”林潇潇认真看了看，“小字辈的，又不是电影圈子里的，想不起来。”
　　“小字辈？说的你好像很老似的。”岑鹰失笑。
　　“我出道八年，资格差不多也够老了。”
　　“说起来，你今年才二十六对吧？”岑鹰想起以前查林潇潇资料的时候看过，她是十八岁高中一毕业就出道，到现在应该是二十六岁了。
　　“对呀。”林潇潇点点头。
　　“还很年轻嘛。”
　　林潇潇摇头：“在这个圈子里呆了八年，心早就老了。”
　　岑鹰不说话了，他不太了解娱乐圈，但是也知道娱乐圈比较乱。一个女孩子十八岁开始就在那样复杂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可能确实累心吧。
　　“你呢？”林潇潇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
　　林潇潇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有点小女孩的纯真：“你都三十多了？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我这个职业比较注意身体和精神的锻炼，而且男的也比较耐老，看不出来而已。”
　　两人闲聊着家常，吃完了饭收拾了碗筷继续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林潇潇下厨把晚上包好了的饺子煮了几盘端出来。
　　北方的习惯是年三十的十二点要吃饺子，最好还是白菜馅的，寓意“百财”，新年讨个好彩头。这是林潇潇从妈妈那里学来的。
　　“你先坐一下，我给旁边的陈奶奶送盘饺子。”林潇潇面色平静语气如常，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陈书朗会在那个房间一样。
　　“行，你去吧。我给你看门。”岑鹰也是不动如山。
　　于是林潇潇端着热腾腾的饺子敲响了隔壁陈奶奶家的门。
　　外面陆陆续续的鞭炮声不断，林潇潇一边敲门一边提高了声音叫道：
　　“奶奶，我是静静，我来给你送饺子了。”
　　过了一会儿，陈奶奶颤颤巍巍的来开了门，林潇潇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一下，眼睛忽然觉得有点酸。
　　“ 静静，前两天我看你不在家还以为你回北京去了呢。”陈奶奶雪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穿着干净的新衣裳，喜气洋洋的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奶奶，过年好。我包了饺子，送点来给您尝尝。”林潇潇看着陈奶奶，想起以前妈妈在的时候过年跟妈妈给陈奶奶家送饺子的情景，心融成了一弯水。
　　“好、好，你乖。”陈奶奶伸出枯藤一般瘦骨嶙峋的手，却并不去接饺子，而是握住了林潇潇的手。
　　“静静啊，要不今天你就到奶奶家过年吧。”今天过年，就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又有什么打紧的呢？又有谁能知道呢？
　　林潇潇静了一下，终于还是笑着摇摇头：“不了奶奶，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守岁呢。”
　　陈奶奶唏嘘着慢慢松开了手，接过了盘子。
　　“那我回去了，奶奶。您别睡的太晚，注意身体啊。”林潇潇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才转身离去，眼角一扫的当口，似乎又看到那道身影探身向外看的样子。
　　林潇潇身后关上的门里，陈书朗从躲藏的墙边出来。八年了，八年来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真实的静静。第一次时她被岑鹰拥在怀里，昏昏沉沉狼狈不堪。而这一次她就那样俏生生的站在他家的门口，清冷美丽一如从前。
　　于是瞬间有时光倒流的错觉。
　　然而她再也不会对他羞涩的微笑，叫一声书朗哥哥。就像是海市蜃楼，反映了曾经的真实，却最终都要化为虚幻。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痛。

　　回到家关上门，岑鹰正在沙发上等着她呢，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摆着刚才煮好的饺子和筷子。林潇潇收拾起心中无力的酸楚，向他绽开一个微笑。
　　岑鹰一瞬间目眩神迷，林潇潇的笑有一种惊人的美丽，让他砰然心动。
　　岑鹰没问什么，林潇潇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沙发上坐下。电视里五颜六色喜气冲天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倒数，外面的鞭炮声开始震耳欲聋。
　　指针终于指向了十二点，伴随着电视里的欢呼声，外面冲天的烟火和鞭炮声，中国人新的一年开始了。
　　“过年好。”林潇潇转过头来笑着给岑鹰拜年。原本要和妈妈守的岁，因为他的加入而变得热闹温馨了许多，她的心里是很感谢这个人的。
　　岑鹰无言，只是如同着魔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精灵一样美丽的女子，慢慢的、几乎本能的凑了上去，在那粉红的唇瓣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只是轻轻的一碰触，却仿佛了却了千万年的心愿。
　　林潇潇有些呆呆的看着他靠过来，似乎来不及躲避，又似乎是不想躲避，然后就感到了那带着干净的男子气息的凉凉的唇轻轻的一沾染。
　　耳畔一声轰然巨响，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再听不见，只剩下岑鹰悠悠的一句：
　　“过年好”。
　　和眼前他那一双比星还要明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