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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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刚下过雨的街面映出茸茸的斜阳。街心花园有个戴墨镜的老妇，坐在未干的石凳上喂鸽子。见权征东背着琴匣、踩着水泊大步走来，老人头也不转地寒暄：
“权老师，下课了？”
“嗯。”
含混支吾一声，算是回答。这孤寡老人是盲的，神智似乎也不大清醒，却不知为何总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兴许是琴匣增加了声音的分量。然而背着琴匣的时候，不要说搭话，连被人侧目都是极不自在。
这样的时候，他巴不得从天地间消失。
逃也似地匆匆转过街角，权征东把乳胶手套快速脱下，熟练地卷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穿过三个街区，步入公寓楼的地下一层。左数第三间正是他的家。这公寓老旧不堪，斑驳剥落的灰铁门上漆着红色号码：7号。
蹊跷的是，门口多出一个侧躺的牛皮纸袋。
他形单影只，没有爱人朋友；从不曾收到礼物，也从来不订购商品。牛皮纸袋像是被粗心丢在楼道里，敞着口露出一个硬角的轮廓。
半是警觉半是好奇，他环视四周，随即俯身捡起那袋子一抖。
一沓照片掉了出来。片子十七八张，有摆拍也有盗摄，主角似是一家人，面貌平常的夫妇同一个少年。
眉梢眼角上挑，神情超乎年龄的冷厉，以至于分外惹眼的一个少年。
在最清楚的一幅三人合影上，每人脖颈处，各有马克笔圈出的一个触目黑点。这标记的含义，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懂。
就在此时，隔壁8号传来一阵拖曳东西的闷声。
权征东心下大惊，将琴匣轻轻靠墙放下，右手抄进夹克内侧，左手去敲8号房门。
笃，笃，笃。于是屋内一切声响骤然停止。
“您的快递。”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道。
笃，笃，笃。毫无回音。
“您的快递需要签收。”
老式公寓并没有门镜，但他知道就在门后站着人。几秒后，传来金属挂链被摘下，继而安全锁转动的声音。
这大门是朝外推开，于是他向左后错开半步。于这半步的罅隙间，门后的叠叠幢幢高大人影已聚拢成形。毛线帽子，护指手套，沉默的黑色枪管正对自己。
然而这虚晃的半步间，右手已经摸到冷硬枪托，食指已条件反射地滑上扳机。那一瞬间的寸力，轻得像替情人拔掉一根白发。
他的USP9mm加装了消音器。随着空气爆破的噼啪声，两个男人的身形如秋叶般摇晃着飘落──
却露出背后第三个人的身影。
权征东急进了两步，食指一紧，睛光汇聚，定了两三秒才慢慢松弛下来。
是照片上那个少年，背靠窗台，浑身发抖地攥着一柄水果刀。照片上大概十二三岁，眼前的在十五到十八之间。少年身上血迹斑斑，刀尖却干干净净，在夕阳斜照下反着宁静的橙光。权征东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比那钝刀杀伤力更大些。
里间的双人床上，隐约望见两个血肉糢糊的人形。他不想问那是谁。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距离上次以沟通为目的跟活人讲话已经快一周时间，舌头打结也可以自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