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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他们走到了半山之上,山势更加严峻,小路伸展到了一处悬崖边缘,刚要转弯,路前方完全被一座山壁挡住了。叶铭站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堵死的山路,李越扑哧一笑,拉着他到了山壁前,问道:“你看出问题了没有?”叶铭摇头,李越手往里伸,摸到一处,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隙,对叶铭说:“你过去,我得在外面布置布置。小心,别弄坏了布景。”

      叶铭小心地走进了缝隙,才发现这其实只是一围屏障,另一面慧成慧达等正在忙着。叶铭一进来,慧成马上慎重地把竹门关上了,“官家在上面,他让吾等几人在这里守着。”叶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高达几丈的屏障,后面用竹子做架子,从一人高开始,一层层地,三角支架的竹竿嵌进山崖,保持着屏障直切路面,下面是三角的支架,支撑着屏障不倒下。慧达如鸟一样轻落在上面的竹竿上,正把最后一支插入已经打好的洞里。

      慧成看到叶铭的表情,说道:“官家早就准备好了,几十个洞,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出来的。最好别出声,以免元军意识到吾等离他们那么近。”

      叶铭皱眉:“这么藏着也不见得能躲过。”

      慧达一笑:“我可觉得官家不是为了躲着。”

      慧成也点头:“那个地点比方才的平坡还易守难攻,被发现了吾等三个人也能抵挡一阵。”

      布景外面,李越把乱石堆在屏障前面,以防元军走近屏障。这其实是用飞船上的工作用纸拼接的立体画,后世这一画技已经非常发达,在旅游景点还会出现与真实景色并列的画屏,供游人比较和惊赞。当然,在这里,他们无法达到那种水平。他们把几处的风景形态都照了下来,让电脑设计了一幅能与每个地点都衔接的山壁延伸画面,再把成像下载到了机器人里,机器人绘出了线条。而李越和赵宇就像按数字上颜色的小学生一样,按照配色的指示和范围涂上颜色。这个时代色彩有限,不能画出绝对的逼真,但他们选择的是黄昏,正是光线平板,连影子都少见的时候。略带了朦胧的氛围下,布景能够以假乱真。

      李越攀着事先凿出的洞穴,爬到悬崖高处上,在选好的凹陷处,把放映仪放入打开,按照他们过去试验得出的角度,选择了立体画面,把影像打在了路面上:刹那间,景色变了,那条被布景挡住了的小路延伸了出去!虽然只是一段,却惟妙惟肖,路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山壁,路边甚至有荒草乱石。可如果有人转过了真实的山崖,沿着这条小路迈步,就会一脚踏入空虚。

      李越感到有些抱歉,把事先做好的伪装纸盒扣在了放映仪上。下面传来了元军的声音,李越小心地下来,退到了布景前,打开竹门进去了。对着严阵以待的慧成等做了个嘘的手势,忙小跑到崖石上。这片突出的石崖,从远处射箭够不到,从下面射箭角度又不对,只能射向天空,所以只能用靠人攻。赵宇等人已经卸了行李等着了,赵宇又坐在了椅子上,其他人分散着休息,一副安逸的样子。在这里看不到下面布景的样子,李越只好在崖石上趴下,小心地爬到崖边往下看。

      元军慢慢地过来了,前锋兵士四处观望着,有人发现了崖顶上的长幡一角,对着李越的方向指点。看到元军不过来,李越低声说:“董义,现在说那句话吧。”

      董义懵懂地问:“什么话?”

      魏云小声提醒:“就是我们没箭了。”

      董义也小声说:“不是不想让他们发现我们吗?”

      赵宇严肃道:“马上说!你想抗旨不从吗?”

      董义立刻大声喊:“我们没箭了!”

      大家静静地,赵宇皱眉,指着小知道,小知道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没箭了,你知道……”

      赵宇气馁,又指着孙小官人,孙小官人脑子快,大声感叹:“竟然没有箭了!那我们怎么办?”赵宇竖了下拇指。

      不等赵宇指他,方笙说道:“就是,千万不要用我的笛子啊!”您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赵宇叹气,董义忙弥补道:“没箭我们也不能降元!”赵宇又竖拇指,董义习惯地抱拳四面摇晃。

      打先锋的元兵们一听,一片呐喊,匆匆地冲上来。顺着山路一拐弯,就是一片惨呼声。跟着的元兵刚犹豫,有人说快上,宋军才十几个人。大家一想,他们没箭了,还能怎么样,肯定是在肉搏,就一拥而上……

      绵延的元军奋勇而来,后面的叫喊和前面的叫声都混杂起来,分不出区别。后面的队伍觉得前面肯定顺利,因为队伍没有停下,迅速地在向前移动。而前面的听见短促的叫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山崖处拐了弯儿,方才诧异怎么前面的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脚下就已经踏空了……

      在布景这边的叶铭一看见那道从屏障的正面打出的小路影像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道布景的地点十分刁钻,正是在山路最尖锐的弯道处。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是赵宇用电脑程序通过光学速度重力等多重运算找到的最佳地点:就是前面的兵士掉下悬崖,后面的人也会以为他是转了弯,几乎不会看到他掉了下去。而能看到前面人坠落的后者,自己也肯定已经在了悬崖边缘,十有八九收不住脚了……饶叶铭久经战火,此时看到元军纷纷坠入悬崖的身影,也不禁寒意内生。慧成和慧达都合掌无声念经。

      不久,崖石上隐约传来陆敏温文尔雅的声音:“若汝降,朕恕尔等不死。……汝自有家园,为何远征南下,夺我乡土?汝亦有家眷亲朋,为何屠杀我同胞骨肉?……”原来是在背诵赵宇招降元军的诏书。

      不间断的惨呼声把陆敏不高的声音分割得断断续续,陆敏像是在自言自语般把诏书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今汝丧命此地,草原春至,汝何能知?非汝热土,无亲无友,谁人祭祀,魂魄何往?……”

      元兵越来越少,崖石上,陆敏到了最后一句:“朕谆谆叮咛,盼汝及早醒悟,归降我宋,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最后一个元兵听到这些话犹豫了,终于止步,前方安静,他沿着小路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稍稍转过了崖边,他看着小路停下了,似乎是在想什么。李越大喊:“叶铭,不能让他回去!”那个元兵一惊,一迈步……

      刚要往竹门边去的叶铭抬头说:“不用担心了。”

      山风吹过,洗荡去了方才的惨嚎。

      慧成长叹一声,叶铭看着空荡荡的悬崖外,面容如冰。

      赵宇这边,李越小心地往后爬,然后起身,说道:“大概应该有七百多人。后面的不久就该来了。这里得有一个能射箭的人,最好不让后面的人能逃回去。”

      魏云马上说:“我去!”李越忙说:“捆根绳子在腰上。”孙小官人去拿了绳子,给魏云系在了腰间,魏云拿了弩,慢慢地爬到了崖边。

      李越看着远方说:“又一股人上来了。”

      董义闻言小心地匍匐在地,也爬到崖边,一会儿后果然说道:“来了,来了,好多呢!”

      大家又等了半天,赵宇问道:“近了吗?”

      董义说:“到了,停下了。”

      赵宇低声说:“小知道,你们再说一遍,记住,要有热情!”

      小知道大喊:“我们没箭了!……”

      方笙比他的声音还大:“那可怎么办呀?!”

      孙小官人也凑热闹:“用石头砸吧!”

      小道士苏华不甘寂寞地说:“太沉了啊!搬不动呀!”……

      董义小声说:“来了来了。”

      赵宇说道:“你数着点人数。”

      小知道说:“我来读诏书。”陆敏给了他诏书,他远没有陆敏那么自信,磕磕巴巴,语速很慢,有些字还不认识。结果元军以为他们心虚了,又被那些言辞激怒,冲得更加猛烈……

      不过才十来分钟,就烟尘落定,小知道还在慢吞吞地读诏书,可崖下路上再次没有了人迹。董义四脚颤抖地爬回来,哆嗦着站起来,脸色煞白,小知道停下,董义颤着音说:“有一……一千多人,我……我再也不登山了!”魏云却脸不变色地回来,带了些遗憾地坐下。

      不能说元军愚蠢,只能说赵宇太坑人。这个时代哪里见过三维成像?明明是路,怎么可能走不了?赵宇不仅利用了视觉上的惊人效果,还利用了人类的心理规律:人们相信眼见为实,而对不了解的事物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所以元兵看见了小路,就不相信这可能是假的。可叹元军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人越多冲得越猛就死得越快的道理,蒙元攻城一向使用人海战术,朴素地觉得什么事,一拥而上肯定都能解决了。谁能想到赵宇会这么投其所好?

      天光渐渐黯淡下来,孙小官人给大家准备晚饭,李越下去调整了放映仪的投影图像,使之接近昏暗的环境。正在众人吃饭的时候,又一队元军摸了上来。这回董义不去数人数了,魏云再次去了崖边。方笙和小知道又表演了通“没箭了”的短话剧,方笙想读诏书,陆敏就给了备份,方笙用富于音乐旋律的声调,拉了长声地读诏书,因为第一次,时常念错,还说一声抱歉。赵宇都听了三遍了,烦得皱眉,但也不好让他停下,只得默默地吃新煮的只放了些盐的粥。

      李越端着小锅和竹碗到了崖石下,看到两个和尚都在念经,就把东西悄悄地递给了叶铭。他不敢看崖外掉下的兵丁,小声对叶铭说:“你现在知道那是个狠心的人了吧?”

      叶铭冷笑道:“他若不如此,现在往下跳的就是你我等人了。”把李越噎了回去。

      片刻后,四周安静了,崖石上传来了魏云平板的声音:“该是四百六十人。”

      方笙还没有过够瘾,依然在大声读着诏书:“如汝等即刻归降,朕绝不伤汝命……”

      慧成合掌说道:“官家如此仁慈!”

      李越苦笑,想了想说:“我估计还应该有六百到七百人,今夜你们可不能睡了。”

      慧成合掌念佛,叶铭把粥分了,递给了慧成和慧达。

      等天完全暗了,李越再次出去,把图像换成了夜色下微泛着白光的小径。他回到布景内侧,对叶铭说:“此阵如果有火把就没用了,你上崖石上去吧,这时可以用铁钉枪了。”

      叶铭哼声:“小气鬼。”然后走了。

      李越和慧成慧达守在了布景后面。入夜后,崖石上响起了笛声,陆敏竟然带着短弩走了下来,说是赵宇让他替换叶铭。李越高兴地指着自己身边的空地,陆敏淡着脸色坐了下来。

      春夜微有些凉,但福建临海,空气湿润,夹杂着些春天初发的花草香气。慧成和慧达都在打坐,崖上断续吹的曲子中除了这个时代的那些李越听不懂的,还有属于后代的旋律,李越认出几首对于他来说十分古老的歌,好像叫“星”、“在水一方”。李越不敢碰陆敏,两个人在黑暗里坐着,看着眼前的悬崖,和崖外泛着夜光的三维小路,陆敏终于低声问:“你怎么弄的?”

      李越用最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的语言说:“是阵法,幻象。”陆敏点点头。

      想到那么多人就在他们面前死了,李越有些怕陆敏怪他,就说:“是赵宇的主意。”这也是实情。

      陆敏安静了一会儿,说道:“叔父过世了。”他似乎想平静地说出来,可最后还是有些哽咽。李越想起了那位陆老爷,他初到这个世界来吃的第一顿大餐,忙问道:“怎么回事?”

      陆敏停了片刻才说:“我叔父没有嫡子,一直待我如亲生。元军到了宜兴,他不想归降,就带着叔母离开,可路上碰到了元军,本来他就是一介百姓,可问到他时,他偏说不会降元,就……我的叔母看到,自尽了……”他停下不说了。

      李越轻轻地拉起陆敏的手,陆敏的手冰凉,李越想起了那天早上的事情,下意识地拉紧了陆敏的手。陆敏接着说:“随行的人把他们就地埋了。仆人们知道元军在临安,不敢去那里找我父亲,知道叔父最中意我,还听说潭州未陷,一个仆人跑到了潭州外,正碰上潭州军士出去抢粮,就让人带了信给我。我听了即刻带着小知道动身,想去将叔父叔母的遗骸运回祖坟,路上就得到了赵官家登基的消息。我们往这边来了。到了福州城知道你们刚离开,我们就追。”李越使劲点头,跟他想的一样。

      陆敏看着崖外的小路说:“如果我那天死了,你还会为此阵愧疚吗?”

      李越低头,悲伤感又浮上心头,他的一滴眼泪滴在了陆敏的手上,李越忙用袖子给陆敏擦去。陆敏抽出了手,李越惶然,结巴道:“对不起。”

      陆敏一收嘴角,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李越道:“这是我叔父叔母的埋身之地,这是我家祖坟所在,如果我哪天……”

      李越紧抓了陆敏的手,说道:“你是不会死在我前面的。这些你不能给我。”

      陆敏一怔,说道:“你通如此阵法,还知各色武器……”

      李越摇头说:“我是人,我也会死。”说完李越都吓一跳,在这个世间,能伤害他的东西不多,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不是乌鸦嘴?!

      陆敏脱口道:“不会。”即使在夜色下,李越也能明显看到他的忧虑神色。李越心中多少感到些安慰:他还是在意我的。可怜李越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试探对方的关怀。

      李越点头说:“我们一起走这一程,日后我们一同去给陆老爷迁坟。好不好?”

      陆敏点了下头。李越一时激动,他觉得这就是对一生的许诺了,而陆敏以为就是对这一路的安排。两个人对此的不同理解,也造成了日后的分歧。

      听着远处的脚步声和间或的惊叫声,李越知道元军来了,叶铭肯定是射中了把拿火把的人。笛声断了,这回小知道他们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崖石上除了偶尔的射击,只有黑暗。

      元军这次走得很小心,前面的人不知道在哪里,有元兵大声喊,可没有回音。渐渐地,元军走到了悬崖处。这次,兵士落下的频率慢了些,李越坐在布景这一边,听到有在崖边停住的脚步,就按一下制动器,结果会有人无声地坠下去。每次元军想点起火把,总被射死,不知何物能穿甲而过。元军在黑暗里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回归了老战术,一个将领大喊了冲击之类的话,结果一群元兵蜂拥而上……

      李越听着路上清静了,上面的叶铭说道:“该有六百余人。”笛声重新响起来。

      李越长舒一口气,说道:“如果他们没有别的人马加入,应没有多少人了。”

      对于众人来说,这才是这些天真正能够休息的夜晚。李越和赵宇分守半夜,鉴于李越要在清晨调试放映仪,李越先去休息。到了凌晨,他起来换了赵宇,去崖边放哨。

      摸黑到了崖石上,见叶铭在崖边趴着,李越就慢慢地爬过去说:“赵宇让你在这里趴了多久?会生病的。你去睡吧,这地上冷。”叶铭说:“才一会儿,他刚才一直在看着。”李越无法想象赵宇趴在地上的样子,不由得嘿嘿笑。叶铭后退到崖石上,站起来,临走冲着李越说:“他心才不狠,没有他,我们都别想活到现在。你莫再说他坏话!”

      李越简直要撞头了,这一天下来,三千多人没了,叶铭竟然觉得赵宇心不狠?!还再三为赵宇辩护,这人是被赵宇彻底蒙蔽了!

      虽然很困,但李越可不敢睡觉了,好不容易天蒙蒙亮了,李越再次调整画面,发现电池也就能再持续四个小时。如果元军没有其他的增援,这就够了。如果太阳出来,强光一照,这种三维投影就会露馅了。李越爬回崖边,用望远镜往山下看,只有一片薄雾,什么也看不清。正看着,发现一小队元军从雾中出现,往山上行来。比起前一天的规模,这次可小多了,大约只有几十人,大概在山下守候的元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上来看看。李越收了望远镜,下去叫醒了叶铭。叶铭就睡了一会儿,听了元军的人数,他没让李越吵醒其他人,自己起来,一路跟着李越上了崖边。他一脸困倦,眉头深皱。李越小声说:“你这么皱眉,不怕董义叫你大叔?”

      叶铭突然问:“官家多大了?”

      李越读过赵宇的旅客信息,笑着说:“比你大,该有二十八了。”

      叶铭一副火大的样子:“他那个样子,也就二十来岁!”

      李越点头,“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才十七八,是个学生。你可别上当!他在我们那里是个顶尖的人物,是星……探险队的。”

      叶铭蹙眉问:“那是什么?”

      赵宇向往地说:“那是最勇敢最聪明最有力量的人组织起来的队伍,去最危险的地方,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这是他的理想啊,可惜他不是科学家,现在到了这里,这辈子也没指望了。李越叹气。

      叶铭不说话了,两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崖下。安静了好久,叶铭说道:“我去下面守着,元军来了。”他竟然没有追究他们是从哪里来,为何李越要说“我们那里”。匆忙中,李越也没有深究。他看着下方的元军,忽然觉得他们活该:大清早的,你们跑上来干吗?不干好事,难道还想有好结果吗?他把下巴垫在手背上,眼睛半合上,心说:“我就眯一下眼睛……”

      一声惨叫把他激灵醒了,也后怕:他睡着了,滚下去怎么办?宇航服也救不了他。他强打着精神看着这队元军迟疑着前进到了一半,听见前面有人惨叫,最后剩了十来个人,走得更慢了。李越身后有人喊:“元军来了!”“在哪里在哪里?”“这么多人!”“在那里!”“快跑啊!”……

      那一队元兵一听,忙奔向前来……

      李越倒着爬回崖石边,见董义和小知道还有那个小道士正笑嘻嘻地站着,李越笑:“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不敢往前来?”

      那个小道士苏华挥手道:“那些惨叫呗!”

      小知道点头说:“就是!你知道,要是大队的人,那是一片呢,哪里像方才那样,你知道,半天才一声。”

      苏华伸个懒腰说:“叫得那么零散,我就知道他们发现有问题,没几个人上来了。”

      李越说:“的确,你们一说要跑,他们才过来了。”

      苏华笑:“我神机妙算吧?”

      小知道摇头道:“这算什么?你知道,你看看赵官家……”

      苏华打断:“不要拿我与非人相比!”

      董义掳袖子说:“我早就听这话变扭,赵官家救了我们。”

      苏华忙说:“我是说他不是人……别打别打,是仙!你明白吗?!”

      李越笑着说:“那该我打你了!他教训你的话都白说了?立的誓自己吃了?”

      苏华转身就跑,董义追着喊:“告诉我!什么誓呀?你可别乱跑啊!我不敢乱走啊!……”小知道自然也跟着去了。

      他们这么闹,只有孙小官人从睡觉的地方出来了,李越说准备早饭,但别叫那些人,让他们多睡会儿。

      早饭后,山下的雾气散了,李越用望远镜检查了周围,没有发现大批的元军,而下面林子里有许多马匹,可已经没有几个兵士。

      李越收了望远镜,下去关了放映仪,都装到了他的背包里。然后指挥慧成和慧达开始拆卸布景。把竹竿抽出山崖,然后再从布景上的套管中抽出,打成捆。布景的大幅纸张折叠好,又卷成筒放入防水的大竹筒里。这是他们的宝贝,要用好几次呢。

      收拾完了,也日上三竿了。大家都已经起来,准备下山。叶铭让小知道帮忙,竟然从路边死尸里把他射的钉子都挖了出来,李越心说不知道谁更小气。

      慧成和慧达先行下山,两个和尚夜里就在布景处打坐了一夜,给大家守门,可到了早上,就他们显得精神。其他人背着沉重的包袱粮食,成捆的竹竿等,慢慢地往山下走。走过他们昨天的关隘,董义大声说:“那墙怎么没了?多可惜!我们可以带走的!”

      孙小官人提着两把竹椅子也点头说:“就是呀,那些木头嵌得多好。”

      小道士苏华惋惜地看着立在那里的长竹竿,说道:“我已经打着个幡了,不然可以把那个竹竿也带上。”

      董义马上去拔了竹竿,说道:“看看,这不带上了?”

      赵宇气得说:“带那么多东西怎么跑路?”

      方笙感叹道:“官家说我们要慢慢地下山,看看,现在不真的是这样了?”

      孙小官人对魏云说:“官家的话,你可得都记下来。还有这个地方什么的,日后我得带小郎来玩,告诉他们咱们干的事儿。嗨,如果有那座木头墙就好了!”

      董义也说:“对呀,对呀,弟弟啊,你可别忘啦。”

      赵宇冷冷地说:“魏云不许写!”

      大家停了片刻,董义小声说:“弟弟,你说我写,我不会的地方,你写在地上,这不就不是你写的了?”

      小知道说:“对呀,你知道,赵官家说魏云不许写,没说孙小官人或者陆小官人不许写,你知道,也没有说苏华不许写……”

      赵宇补充道:“谁也不许写!”

      又是一片安静,这回陆敏清了一下嗓子,文雅地说:“圣上,朝令夕改于国无益啊。”

      赵宇问道:“陆秀夫是你什么人?”

      陆敏一愣:“吾不识他。”

      赵宇说:“你们肯定认识,因为连说话都一个调调!”大家笑了。

      一会儿慧达和慧成回来,说山下的确没有几个元军了,就十来个人在看守马匹。叶铭听说,就放下粮食,提了短弩先往山下去,令人吃惊的是魏云竟然也放了行李,拿了弩,跟着他去了,董义见状自然不能落后,就把粮食卸了,跑着追去。这下多了三个人的负担,剩下的人都多背了些,走到山下时,一个个累得半死。

      叶铭迎着他们说元军都料理清楚了,全是降兵,现在又都愿意再次投降,绑在了树上。那些人见他们在选马匹要离开,大声哭叫,说这山里多野兽,不能把他们绑在这里不管。赵宇告诉叶铭给一个人绑得松些,让他过些时候就能挣脱开,给其他人松绑。叶铭竟然装没听见!只有慧成老实地照着吩咐做了。

      众人纷纷把粮袋行李驮上马,然后组队,还是赵宇打头,小道士打着旗子跟着,慧成慧达保护左右,李越断后,一行人驱马离开了山脚树林。他们来的时候是十匹瘦驴,现在换了二十多匹马,行程立刻加快,不久就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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