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黑］那年夏天，我捡到了人鱼》魂晓柒

2、第二条鱼

　　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
　　梦境的最后，我将一条人鱼捡回了家。

　　***

　　童话里，人鱼公主将落水的王子救回岸边，又在思慕中为了见王子一面，付出惨痛的代价，最后化为泡影消散在云雾中。
　　猎奇故事里，王子娶了人鱼公主为后，某天夜里却无意间发现自己的王后在啃食人类的躯体。回头的刹那，看到的是一张沾满鲜血、凶狠丑陋的鲨鱼脸。
　　黑子哲也穿着围裙，盯着砧板上的鲶鱼，不知为何想起以上两则故事。虽然与他的经历并无太多相似之处。
　　事实上，少年自认为他捡回来的这条人鱼必定算得上各中“极品”。
　　首先，这是条极其罕见的雄性美人鱼，与人鱼公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顶多扯个人鱼王子当当。
　　其次，这条雄性美人鱼确实拥有一副好皮囊，无愧于“美人”的头衔。更不会在半夜化作鲨鱼，啃食人肉吓唬你。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条人鱼是个自来熟，适应能力非常强悍，且粘人、任性、爱撒娇到了一定境界。

　　比如现在——
　　名唤“黄濑凉太”的人鱼懒洋洋地趴在充气泳池边沿上，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按钮，不时扭头瞅瞅黑子哲也，喊道：“小黑子，我肚子饿了，晚饭什么时候好啊~小黑子~小黑子！”
　　“黄濑君，请不要这么叫我。”
　　“诶！诶！诶！为什么呀，人家都跟着你同吃同住三天了，我们也差不多可以成为那种以昵称相称的关系了。况且小黑子小小的好可——”
　　“爱”字还没说出口，厨房里用力过猛将菜刀剁到砧板上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黑子哲也端着一盘拦腰斩断、因为神经还未死亡而活蹦乱跳的鲶鱼放到黄濑凉太的面前，波澜不惊的眼神看得黄濑一阵发寒。
　　“晚饭好了。”
　　“=口=小黑子好过分！”俊逸的脸上差点挤出几滴眼泪，却在对方淡淡的一瞥中，委屈地改口为“我错了。”
　　看着黄濑乖乖认错的模样，黑子仿佛看见他的头顶耸拉下一对耳朵，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对方一头金灿灿的秀发。轻柔的抚摸让黄濑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我捡到的其实不是人鱼，而是一只金毛犬吧。
　　一瞬间，黑子哲也有了这样不算错误的认知。

　　当然，晚饭是有另外好好做的。

　　***

　　不久前，爷爷还在这里。
　　如今，却是个陌生人，啊不，是陌生的人鱼坐在这里看电视。
　　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不过弹指之间。
　　黑子哲也窝在沙发一隅，不禁感慨万千。

　　***

　　黑子哲也是个孤儿，打从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地区福利院里。
　　不善言表、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在福利院中自然不受欢迎，交不到什么好朋友。逐渐被遗忘、孤立的黑子，存在感愈加稀薄。有好几次不小心生病发烧的他，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躺在冰冷的床上，直到高温自然退却。这时的黑子不是没有感到迷惘，不是没有感到无助，不是没有感到寂寞。
　　院里活泼讨喜的孩子一个个被领走，幸福洋溢在脸上，那般刺眼，却始终没有人发现他的身影。

　　黑子哲也很乖。
　　黑子哲也没有做过坏事。
　　黑子哲也从来不惹事生非。
　　黑子哲也会搀扶不慎跌倒的老人。
　　黑子哲也会恭敬地向每个人问好。
　　……
　　但是为什么黑子哲也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呢？
　　就在黑子又一次蜷缩在福利院后院的大树下时，一道慈祥的声音传入耳畔。
　　“孩子，愿意做我的家人么？”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来人的脸上，斑斑驳驳。

　　爷爷是第一个发现他存在的人，从未有过的家人。
　　“家人”，是两个在齿间辗转就足以令人心生暖意的字眼。

　　***

　　望着黄濑凉太完美的侧脸，黑子哲也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黄濑君有亲人么？”
　　“嗯？没有哦~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小黑子呢？”
　　“我是孤儿，被爷爷领养后，就一直和爷爷一起生活。这个充气泳池也是爷爷特意为我买的。”
　　记得当时爷爷说：“小哲太乖了，乖巧得都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有了这个充气泳池，小哲也能体会一下小孩子的乐趣。以后夏天的每个礼拜，小哲都必须至少玩一次，爷爷会负责监督的。”
　　虽然年纪渐长的自己早就不需要强制性在充气泳池里玩耍，但如今监督的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
　　“原来如此。能和小黑子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全亏了这家伙！”黄濑蹭了蹭充气泳池的边缘，一脸感激，“谢谢爷爷！”
　　“黄濑君……”看着眼前的情景，黑子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怎么了，小黑子？”
　　“……黄濑君……愿意做我的家人么？”

　　因为你是除了爷爷以外，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啊不，是人鱼。

　　“诶！诶！诶！”
　　“……不愿意……么”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小、小黑子，我愿意！我愿意！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说完，一个飞扑挂在了黑子身上，习惯性地蹭了蹭，表示亲昵。
　　暖意自身体相触的地方源源不断传来，黑子哲也无意识地向黄濑的怀里靠了靠，喃喃低语：“以后请多多关照，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