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歌以咏志

2、第二节

　　周朝自太祖以来崇尚汉制,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后宫等级制上。
　　周朝舍去妃制,效仿汉制,后宫是皇后主事。其下依次为昭仪、婕妤、美人,再下则是无阶的家人子。一级一级待遇各不相同,而美人大约是宫中阶为最低的嫔御了。不过就算只是美人也比既不是主也不是仆的家人子好啊,或许,这次入宫的家人子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比如说春艾。
　　“诶,阿蓝,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皇上啊”
　　“喔……这个,我也不知道。”于蓝抚着手中的箫,不甚明了的问,“为什么问这个”
　　春艾趴在栏杆上看水里慢悠悠游动的锦鲤,懒洋洋的说,“因为这样天天都是学习礼仪的日子太无趣了,我都腻了。”于蓝更不明白了,“腻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暖洋洋的风吹得人昏昏的,春艾打了个呵欠,说道“这种除了学习宫中礼仪就剩下吃喝玩乐的日子叫好”春艾摇摇头,说“阿蓝,你真是太无趣了。”
　　于蓝把箫塞进灰色软绸做的管套里,不甚在意的回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又没什么愁人的事。”“是没什么愁人的事,可对我来说,没有愁人的事这事儿最愁人了。生活没动力啊没动力。”春艾擦掉眼角的泪珠儿,一串的愁人绕得于蓝头昏,她站起身,带上箫往亭外走,说,“别说这绕口令了,看样子都巳时了,回去吃饭了。”
　　春艾一手撑在雕花栏杆,调笑道,“饭点儿还没到呢,这么早就回去,难道是要守在膳房巴望着大师傅给你点零嘴吗”于蓝耸肩,道,“要是那几个古板的御厨有这么好说话的话,我还真会去讨的……”
　　“哈哈哈,阿蓝,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和你平时乖觉的样子可不像啊!”
　　春艾看于蓝不在意的坐在桥墩上,取出那只竹箫触着箫孔试音,问,“谁送你的箫啊,值得你这么稀罕”“先生前两个月来我家里时送给我的。说是她夫君用他家后山竹子做的一支箫,送给了她,回头先生来看我,又转送给了我的。”
　　“哦好歹是夫君一片心意,就这么给送了”春艾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女子虽然思想更为独立,可到底是离不了以夫为天的思想束缚的,于蓝说的先生似乎特别了点。
　　“大约韩千长最近又烦到先生了吧。”春艾正想问这韩千长又是谁,于蓝却吹起了曲子。
　　箫声扬起,出乎意料的,竟不是如于蓝本人一般的清隽婉然,起声沉顿,气势礴然,浓郁的宗教气息扑面而来,像是古老的庙宇里传出的虔诚的讼经声,又像是峨嵋之巅云雾中旭日的第一缕白光,是光明的前奏,是看得见的希望,令人喜悦。只是这曲子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春艾看于蓝恬然娴静的样子……应该不可能吧。
　　箫声停下,于蓝见春艾疑惑的看着她,不由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大概是错觉了,春艾摇摇头,“能有什么问题啊”她双手撑着脸蛋,装模做样的叹息道,“我只是在感慨,阿蓝生得一副好模样,还吹得了这么大气的箫曲,再想想自己的驽钝,着实惭愧啊。”
　　于蓝面色木然,不为所动,早先就见识过此人睁眼说瞎话的作为了,她站起身,竹箫粘在手里轻轻打了一个圈,说,“快走吧,这会儿可真的到了饭点了。”
　　春艾赶上去,走过长桥,和于蓝一起,往平台殿走去,远远的传来声音,“明明是个美人儿,可一天老是听你念着吃的喝的,白白坏了你一身的气质,你也不改改这毛病!”“能吃是福……”“呵,是福……你真是……没救了……”春风送暖,湖的另一边大片的桃花开得正绚烂。
　　树下一行人规规矩矩的站着,周显看着于蓝春艾隐没在柳树中,神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
　　未央宫总管于海识趣的凑上去,说,“陛下,看衣饰,是上月入宫的家人子。”可惜他并没有听到其他的吩咐,只听见皇上淡淡的说了句,“去长乐宫。”
　　皇上起驾,于海遗憾的想,这么两个美人儿,陛下怎么没看上呢
　　事实上,于海知道他错了,因为隔天晚上,皇上就召了平台殿家人子傅春艾侍寝,并且封了傅美人,赐居清凉殿。清凉殿外,于海负责的站着岗,百无聊赖中想,怎么是这位傅美人呢本来还以为那个吹箫的家人子于蓝更吸引皇上呢,难道我看人的眼光真的退化了
　　这位大总管的眼光有没有退化,于蓝不知道,她从壶月亭回到平台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想,傅春艾的话真是挺灵验的,前两天还在抱怨宫里太无趣,结果昨晚上就被召进了未央宫,今日又封了美人。一缕发丝缠在手指上,绕着一个个的圈儿,于蓝悻悻的想,看来以后还是不要乱说话了,说什么来什么也太可怕了。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敲门,应该不是陆宜她们几个,那几个家伙来找自己,从来不觉得敲门是一种基本的礼貌。
　　推开门,门口的小内监稍稍打了个千,说,“于姑娘,傅美人差小人请姑娘去清凉殿。”
　　傅美人看来是傅春艾了,于蓝点点头,说,“走吧。”

　　清凉殿离平台殿较远,穿过花廊,途经壶月亭时,亭中有一个男人负手而立,因为背着面,于蓝也不知道这人在看什么。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在宫里,还是少沾惹些事的好。
　　于蓝回过头的时候,亭中的男人却转过了身,看着她的身影不急不缓的转过回廊,消失不见,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还是个孩子呢! ……………
　　清凉殿是个幽静的所在,于蓝随着内监走入清凉殿后殿的时候,傅春艾正在梳妆,看到于蓝进来,便挥退了引路的内监。于蓝正要行礼,却被傅春艾止住了,她还是那样懒洋洋的靠在妆台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说,“我们之间还是别兴这一套了吧,看着别扭。”于蓝笑笑,她问,“你不是刚刚心愿得偿吗,这时找我做什么”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来说说话吗阿蓝,你对我也太冷漠了吧,真让我伤心。”一副不想动的样子还偏要摆出伤心的样子,还真是难为她了。于蓝好笑的说,“我这不是看你偿了心愿,不好意思来打搅你嘛,怎么还怪上我来了”
　　春艾扒了扒肩上散下来的头发,有些不自在的说,“什么心愿啊,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哪知道就……就……”于蓝也不想逗她了,这些事不宜说透。
　　她走过去,拿起木梳,打开春艾的手,说,“还是我来给你梳吧,一个女孩子到现在连头发也不会打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春艾干笑两声,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不习惯这么长头发,在家偷懒造成的。
　　“说起来,既然你已经封了美人了,也该有宫女服侍才是,怎么我没有看到阿”“这个啊……皇后娘娘传下话来,说皇上这个封赏来得突然,娘娘还没有安排好人,先给个内监使唤着,其余的下午才送过来。”
　　“是这样啊。”于蓝转到前面来,笑道,“好了,我的大美人,小的伺候你更衣”春艾配合的站起身,张开双臂,于蓝白了她一眼,“行啊,都学会得寸进尺了。”春艾笑嘻嘻的说,“我这不是培养培养你伺候人的能力嘛。”“呵,那你说说,我学这个,伺候谁用”
　　春艾又开始打呵欠了,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总是有用得着的时候,你别不当真……”于蓝笑笑,这宫里,她们这些家人子需要伺候谁呢,只有帝王罢了,说这些话,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于蓝给春艾拿的是素纱衣服,春艾看了摇摇头,换了件粉色三绕曲裾,原本便是花一样的年纪,配上这一身衣裳更是显得青春美丽。于蓝好心的提醒,“你才刚刚封了美人,还是不要穿这样显眼的颜色为好。”
　　春艾笑眯眯的看着于蓝,说,“宫里规矩今日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莺莺燕燕聚在一块儿,穿得素淡了反而惹人侧目,粉色正好。”“你啊,多学着点儿!”
　　于蓝腹诽,这又关我什么事儿啊,这家伙总是一副我经验丰富,你还年轻,什么都还不懂的样子算是怎么回事啊。傅春艾扬起衣袖,在镜子前面转了两个圈,于蓝啐道,“已经很漂亮了,快走吧,第一天可别迟到了。”
　　春艾笑嘻嘻的,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吧,阿蓝……” 于蓝斜睨她,春艾赶紧凑过来,哀求道,“阿蓝,你就帮帮我嘛,我这第一次去见那些大人物,心里紧张,有你在,我心里也有底些,是不……”
　　于蓝打量一圈一副可怜相的傅某人,说,“可以,可是傅美人准备怎么谢我?”
　　傅春艾贼兮兮的凑到于蓝耳边,小声道,“为表谢意,我把你引见给陛下怎么样?”“滚!”于蓝瞪她一眼就往外走,春艾赶紧拉住她,问,“诶,阿蓝,你去哪儿啊?你陪我一起去啊?”
　　于蓝好没气的横她一眼,说,“不是要去椒房,还不走。”春艾闻言大喜,松开手里的袖子,心满意足的往外走,于蓝叮嘱道,“你安份些,别给我找事儿……”春艾笑着,好好好的答应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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