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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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又称荷月。这次皇后娘娘办宴是以赏荷为名，皇宫内有个荷花池，池边有个大亭子，风一吹就凉爽的很，而宴会就在那里举行。亭里很宽阔，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坐在上首，赴宴的贵女们按着她们阿爹的品级顺序而坐。外祖没有孙女，只有我这么一个外孙女，对我甚是宠爱，而我沾了外祖的光，座位离皇后娘娘很近。
北秦男女禁忌不是很大，又在皇后娘娘办的宴席上，所以贵女们在皇后娘娘右首坐了一列，受邀而来的公子哥们则坐在了皇后娘娘的左首，中间并未隔屏风轻纱之类的遮挡之物。我的对面恰巧就是我的阿贤。我时不时地偷看他两眼，他也在望这边，可惜他看的不是我，而是那个与我隔了一个座位的那名女子。我暗自撇撇嘴，甚是不服气，这也坚定了我一定要把阿贤抢到手的信念。
今日以赏荷为名办宴，自是与赏荷有关。既是变相相亲，各家的公子小姐展现一下才艺应是惯例。我虽未曾参加过这么高规格的相亲大会，但是规矩我还是略懂的。果不其然，一直侍立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就宣布了今日才艺的展现方式：以咏荷为名做诗一首。这实在是愁煞了我，我虽是在书香门第长大，但是对这诗词向来不感兴趣，虽鄙视煞神舞刀弄枪，但实际上我也是个舞刀弄枪的狂热爱好者。所以在家里的时候每当我要练功的时候，我家的小厮就会做出一副大战即临的模样——大约可能或许是会念经的阿爹觉得作为礼部尚书的自己有一个不通诗文的女儿有那么一丢丢的没面子，所以府外的人大约是不知道礼部尚书口中的爱女其实是半个文盲。其实我是识字的啦，只是不会舞文弄墨，在崇尚“知识就是力量，才子就是榜样”的北秦，大约就是半个文盲了吧。
阿雅自是知道我有多大的分量，所以也暗中为我捏了把汗。大约阿雅难得见我出一次丑，遂是异常激动。事后我问阿雅为何如此幸灾乐祸，阿雅委屈道她只是怕我做不出试来坏了偶像的名声。不过后来在我的开解下阿雅大约也了解了，一个能把下属念经到绕路走的上司，估计名声好不到哪里去，又何必在意这么——一丢丢呢？
大概上天在今日特别地怜悯我，所以当女官宣布之后，众人思索片刻都纷纷展示自己卓越的才华。而我则兴致勃勃地听众人咏荷，不管是“六月夏日正芬芳，塘中雅客似娇娘”还是“君子花开十日艳，一片青翠一点红”，大家都说得不亦乐乎。我想在这么高雅的环节里还是不要献丑了，这不是我等半文盲可以奢想的，可是却有人不肯放过我。
“听闻礼部尚书林大人博学多才，想必林家千金也是博古通今，为何不见林小姐做诗一首啊？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不成？”
趁着大家都在“嗡嗡”着做诗的时候，一向与我不对付的罗紫嫣开口说话了。当时我一见她开口我就深知不妙，这人专戳我的软肋，甚是讨厌。
她这么一说话，众人都停止了讨论，纷纷看向了我们，连一直在座位上假寐的皇后娘娘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们。自然我的阿贤也是一副不知是何表情的表情看了我们这边几眼。罗紫嫣是辅国公罗半简的嫡亲孙女，在京中的贵女圈子里一直很跋扈，大约或许可能是有一次我得罪了她（美雅：小姐，请实事求是，不是大约可能或许，而是——就是。难道你忘了吗，是谁一拳头把罗大小姐砸了一个乌眼儿青？）她就跟我对上了。而我因为有外祖罩着的缘故，虽说我阿爹的官阶比不上辅国公世子罗紫嫣她阿爹，但是罗紫嫣除了敢在言语上挤兑我以外，她也不敢把我怎么着。（美雅：小姐，你又忘了，罗大小姐是跟你比过一次武，不过当时你因为心情不好，一时激动打断了她一根肋骨，你忘了比武但是你忘了老爷关了你一个月的禁闭了吗？）但是因为我俩出现的场合大多是一样的，而罗紫嫣是向来不会放过可以让我丢人的机会的。
我看着四周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心下一凛：豁出去了！但是而后想想，即便是我想豁出去，作为半文盲的我，是真的做不出一首像模像样的诗文来啊！小令？小令是个什么东西啊，能吃吗？
我叹了口气，向众人伸手作了一揖道：“诸位见谅，诸位见谅！浅宁不才，实不敢当不敢当！”估计是个有眼色的人都会看出来我是多么的不想做诗了吧？这是要人命的事儿啊！
但是——就是有人这么不想放过我。
“林小姐是林尚书爱女，如何就担不得这个名声了？”说话的竟是跟着阿贤过来的那一女子，我歪头打量了她一番，心里暗道：“姿色不过尔尔，竟也敢向我叫板。可是我就是不上当！”但是我转念一想，若是我承认了我不学无术，估计我阿爹回去真会把我禁足到我出嫁前的。我少不了硬着头皮应付。
这个时候坐在主座上一直没有发话的皇后娘娘出声了，皇后娘娘是三朝阁老的周老夫子的孙女，在北秦也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我听阿娘说当今圣上登基已有六年，如今朝中安稳与皇后的鼎力相助大有关系。不过据阿雅的小道消息称当今圣上比皇后娘娘大十岁诶，而我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牛吃嫩草？罪过罪过，我等凡人怎可妄议天家是非呢！皇后娘娘今天穿着夏常服，梳着凌云髻，此时凉风习习，听着皇后娘娘说话可觉出有一丝丝慵懒在其中。
“林姑娘外祖当年曾为太子师，学问做的不错，林姑娘身为吴太傅外孙女，不妨做首诗让大伙瞧瞧，看看能不能担得起这名声啊。”
我瞬间石化，暗暗抽气。这次我是不能拒绝了。我若是丢了阿爹的脸，阿爹最多禁我足，但我若丢了外祖的脸，外祖会抽我鞭子。
皇后娘娘像是看出了我的犹疑，轻笑出声，道：“若是不副，难道还有人会怪你不成？若是你能做出首惊艳绝伦的好诗出来，本宫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就当作彩头。”
美人在目，巧笑倩兮，把我晃花了眼。阿雅在我身后偷偷拧了我一把，我“咝”地吸了声气才回过神来道：“多谢娘娘抬爱，如此，阿暖尽力……”尽力也做不出来啊。不过这美人皇后给的彩头倒是极具诱惑，若是我真能讨得这彩头，那我跟阿贤……这个时候我像是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我一定能做出一首好诗出来！
今天我像是被福神附体，一向遇到做诗就抓耳挠腮的我思索了片刻倒是想出了一首诗来，这大概是我那一生做出来的最好的一首诗了吧。
“那阿暖就献丑了。方塘清晓镜，独照玉容秋。蠹芰不相采，敛苹空自愁。日斜还顾影，风起强垂头。芳意羡何物，双双鸂鶒（xi chi）游。”（抱歉盗用了古人的诗哈，我实在是不大会写额……唐●王贞白）
“好好好，端的是一首好诗！”皇后娘娘拍手道。
“皇后当年也是一介才女，能得娘娘夸赞，看来我还写得不错嘛！”我喜滋滋地想。
“只是这景儿未免有些凄凉了。不过，本宫既然许下了彩头，却是算数的。阿暖，你想讨个什么彩头回去？”皇后娘娘笑着看我，我再次被皇后娘娘的笑给晃花了眼。果真，美人的威力不可阻挡。
我垂下头暗暗思索，若是此时我提出我想嫁给袁家贤郎，皇后娘娘会不会应允？
皇后娘娘又笑道：“阿暖才思敏捷，当是我朝才女，阿暖又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当配得一才子才是。不然阿暖与本宫说说，在场的哪位公子入得了眼，本宫就把你许给他？”
我再次抽气。娘娘，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么？京中的人都知道我刚刚拒了吴家的婚事，此时我若是再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京中的老少爷们儿得戳我的脊梁骨。但是这实在是个巨大的诱惑，阿贤，若是你不在此也就罢了，可是你偏偏在而皇后娘娘又说了这么一个条件，我怎么会忍得下心来拒绝呢？
此时亭子里一片安静，大家或许都是在等着我回答吧，我抬起头看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是一脸笑容地看着我。我咽了咽唾沫，慢吞吞地说：“多谢娘娘厚爱，婚姻之事……”
“娘娘。”
我还未说完，话却已经被人打断了，而打断我的人竟是阿贤！我有些紧张地看向他，只见他站起身来向皇后娘娘行礼，皇后娘娘微笑道：“可是袁家的状元郎？”
阿贤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听了皇后娘娘的话也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语调：“正是。刚刚娘娘许了一个彩头，说是何人做出好诗来便可得娘娘一个许诺，臣下这里也有诗一首，愿为娘娘献上。”
皇后娘娘一脸兴味，兴致勃勃道：“哦？状元郎的大作本宫甚是期待，不妨念来听听。”众人也是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而跟阿贤一起前来的女子看样子更是激动，我也紧紧地盯着阿贤，想知道他此时会做出一首什么样的诗来。
“红粉雅客清水中，翠盖摇曳伴细风。向日但疑酥滴水，含风浑讶雪生香。水月精魂同结愿，风花情性合相思。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
皇后娘娘看着阿贤，但笑不语，这是何意？阿贤一诗毕，我心有不解，我虽对对诗词造诣不深，但是他话里的意思我却是懂了，他是在说他求而不得的相思么？北秦有名的状元郎，生得又如此的俊俏风雅，家世又高，如何就求而不得了呢？我稍稍歪头看了一眼她带来的那名女子，那女子却是一脸娇羞。难不成阿贤他心仪此女而此女欲擒故纵？但是从始至终这女子的眼睛就一直黏在阿贤身上，怎么也瞧不出她不喜阿贤来啊。我正纳闷的时候，阿贤的一席话惊了我。
“不知娘娘对臣下的诗有何评？”阿贤望着主位上的皇后娘娘沉声问。
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位一等一的大美女皇后娘娘像是轻声叹了一口气，道：“状元郎的诗倒是做得极好，本宫也许你一个彩头。”
阿贤却突然从座位上走下，掀起前襟下跪道：“臣下对林尚书爱女倾慕已久，愿娘娘下旨赐婚。”
而阿贤这话音一落，座上的人顿时嗡声一片，我顿时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砸得晕了头。我转头暗自对阿雅道：“阿雅，快快掐我一把，是不是真的，阿贤说他要请旨赐婚。”阿雅似也是被这话给惊到了，她道：“小姐，阿雅听到了，刚刚袁公子的确是……这么说了。”掐就免了吧，此时我掐了你，回去你醒过神来小姐你还会掐回来的，阿雅暗自腹诽。
我又转头去看跟阿贤一起来的那个女子，那个女子恰好也在看我，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求娘娘成全。”阿贤还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没有回答他，却看向我：“阿暖可是愿意？”
我自是愿意的。我娇羞地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正色道：“既是如此，待我与陛下交代后，再下旨赐婚。如此，大家可先逛逛这园中美景。本宫有些累了，先歇息一下。”说完便搭着女官的手走了，留下了众人和发呆的我。这就是天上掉馅饼么？不是说天上只会掉鸟屎么？
时至今日我仍旧记得当时的场景，皇后娘娘一走首先炸了的就是罗紫嫣。她叉着腰指着我的鼻子道：“你这个粗鲁的女人如何配得上神人般的袁公子？你哪一点儿比得上阿蕊？”她那副样子像是我抢了她的男人似的。
我随着罗紫嫣的手看向她所说的阿蕊，哦，原来是跟着阿贤一起过来的女子，她叫阿蕊？可是即是能来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必是京中的贵女，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有一个叫阿蕊的？而且阿贤一直不屑于我，为何今日却主动请旨赐婚了？可是当时的我被喜悦冲昏了头，并未想到这一点。
我看着罗紫嫣道：“我不曾识得什么阿蕊。她又是谁？”
罗紫嫣鼻子哼了一声，把那个叫阿蕊的女子拽到我面前来，道：“她便是阿蕊，王心蕊，是袁公子的表妹。”
表妹么？据说表哥表妹什么的奸情最多了，果真应验了么？还未等我说话，那阿蕊便泪眼盈盈的了，一双美目似嗔非嗔地看着阿贤，那模样要多勾人就多勾人，连我都要被迷了去。我心里暗骂自己一把，如何今日连个女子都要发花痴了。阿贤已经站起身来，看着我们这边吵嚷，并未曾说一句话，连这个弱柳扶风的表妹都没有给个正眼。我更加不解了，阿贤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家热烈地讨论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致，各自结成两三人去外边赏花去了，在外人看来除了一时有趣味之外，并未有什么新奇之处。我阿爹是尚书，我外祖曾是太子太傅，阿贤的爹爹是兵部尚书，我两家联姻在家世上很是相当。虽说我阿爹与阿贤的阿爹政见不同，但是若是结成了儿女亲家，应该会有所改变。
待众人离了这里后，还剩下我和阿贤，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去问：“阿贤你为何……”
“日后你好好做袁夫人便是了。”不等我问完，阿贤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便甩袖而去，更是让我迷惑不解，我回身问阿雅：“阿雅，今日……”
“小姐，你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怎么回事，今天的人们怎么都喜欢不让我说完就打断我的话！！！我站在一旁抓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