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我恣意——舞动人生》幽雅舞者

6、6

　　老徐搬走的那天，场面壮观，几乎全校的学生都去送行——学生们对小气抠门儿的校长是早有微辞的，不然怎么有男生拼着大半年的昂贵学费不退了，拖了个拉杆箱子就去敲校长室的门，进屋二话不说一顿痛打，转身拎上箱子无事人一样直奔火车站回家呢。
　　年纪最轻、人气最高、最受学生爱戴的四位小老师不断出走，学生的反响是很大的，甚至第二学期回来就因此流失不少生源。
　　恣意也在那天送行之列——晓爽不在——她艰辛的第一段情正绝望地把握着每分每秒的相聚时刻，而她们还可在校外见面。
　　但老徐没怎么搭理恣意，她是有怨气的，本来她们都该和她一起走，共进退，在这个学期中段，狠狠地闪白姓校长一下——目前三人手中课含概的人数应有全校三分之二。
　　可骨子里，恣意是最念旧的，她怎么也忘不了当年上学时白校长为了维护她们被人打到住院的事。
　　可惜她们的校长似乎认定她们的能力只值包吃包住九百五十块。虽然那已不够她们与朋友交际时好一点的一顿饭的消费。
　　直到恣意妈妈一次来电闲捞家常时说起家里正打算在恣意爸爸单位明年盖的福利楼中再购置一套稍大的房产，一带而过说了句大概还差个十万左右的费用，恣意才几乎是头撞南墙般的幡然醒悟。
　　她已二十有四，本来是个没有野心没甚肝肠的小女子，守着份管吃管住的工作平淡无波过日子。
　　可是，看着父亲日益增生的华发，母亲引以为傲的雍容面庞渐多岁月划痕，恣意第一次问自己，这就是她想要的人生吗？父母是花了供两个大学生的代价供她完成学业的，只因为几个“学院作风”浓重的老师就否定从五岁起不间断的流血流泪的成果与代价自我“放逐”吗？
　　现在二老住着才六十几坪的房子，比起父亲已开着私车上下班的同学，想再添处单位负担一定费用、每坪照世面便宜好多的大一点的房子她却瞪着眼睛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个认知让恣意羞愧。
　　几乎是决绝的、赌气的，恣意不顾一切离开了生活、工作了五年的，已是中央戏剧学院东三省唯一的后备生培训基地的学校——
　　那几天白姓校长正因为恣意陷入又一场热恋，虽然课时没耽误过，其余时间可根本逮不到人，连每周一早晨六点半全校师生必须出席的升旗仪式都连续三次没有现身而大发雷霆。
　　她以为恣意会像每次贪玩错过临时会议、临时调课、临时排练那样没皮没脸地缠上去请她“女王陛下息怒”。
　　可是恣意没有。想起昨晚母亲的电话，恣意在“白女王”和她亲密爱人“林公公”一顿合作无间义正词严的指摘后，选择先让校长室沉寂数秒，然后平静到淡漠地开口：“校长，既然你想我能离开一段时间以示惩罚，那么我会照做。下午就会搬走。这些年谢谢你的培养。”
　　在“女王”与“太监”目瞪口呆下，恣意转身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虽然前途迷茫渺茫，但恣意就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