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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这时候站在颁奖台的顾艳阳还保持着微笑,这次获得冠军的分量不同以往,以至台下不只是棋迷、记者,还有院里来的领导。顾艳阳深吸一口气,说了人所周知的感谢某某的套话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场了。
      紧随着的助理小齐,是个活泼外向的年轻姑娘,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这次只要是明眼人啊,都能看的出是压倒性的胜利啊,咱们顾爷的水平,简直是力压群芳,看谁还敢说是侥幸获胜。”真是兴高采烈地好像是她自己当了冠军一样,要是有人这么说,那她一定会说咱们家顾爷得了冠军,就是咱们得了冠军,没差的。
      顾艳阳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才看了下周围,才转头盯着一直在后面像麻雀样的小齐。突然被顾爷这样盯着,瞬间小齐默了,不是她说,顾爷长的真的好看,深邃的五官,琥珀色的眼睛,再加上一米八的身材,二十六岁花一样的年龄,小齐都要胡思乱想了,这种男人谁都想抢回家吧。小齐羞射地说:“什么事啊,顾先生。”
      顾艳阳被这位已经不太正常的助理,都要无语了。“蒋长亭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齐瞪眼,这事,她把这事给忘了,“那个,那个,在这次三国杯比赛四进二上,我知道应该告诉你的,但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一定会影响你的发挥啊,而且关大先生也说先不告诉你比较好啊。”
      顾艳阳没再开口,而是转身去开车门,然后快速地关上门,发动车子。小齐呆呆地扒着车门,“你会是要甩了你的助理我吧,顾爷啊啊。”
      顾艳阳打开车窗,看着还扒着车门上的小齐,“你的今天没事了,自己回去,你是我的助理,还是关淮云的助理?连关淮云都知道的事情,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蒋长亭他不能走,你知道吗?他不能走。”他不能走,顾艳阳现在的心乱急了,推开小齐的手,就冲出了停车场。
      也许别人看起来,蒋长亭的去留没有什么,一个二线的职业棋手,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尴尬,钱挣得几乎是入不敷出,一般人早就放弃了,去当个围棋老师什么的,搞搞业余的都比这样好。但对于顾艳阳,那就是不一样啊,顾艳阳一直把蒋长亭当做宿命的对手。别人听着会发笑,一个近些年一路高歌几乎是年轻一代棋界的领军人物,会把一个一直在二线徘徊的棋手当做对手。
      但是顾艳阳总是想着,“我追逐着前人的脚步不断前进,我始终认为华夏的棋艺才是三国之首而努力着,相信着,同样蒋长亭追逐着我的脚步,不断前进。”所以每当回头,发现有个在后面追逐的感觉,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艳阳从没想过这种令人欣喜的追逐感会消失,要是回头了,发现后面再也没有人用那么坚定地眼睛看着自己,从未有过的孤独、恐慌,一下子让顾艳阳脑子里只有“他不能走”,这四个字。
      把车开到棋院,顾艳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但是冲进了田老的办公室,这位棋院的掌舵人正泡茶,老人家的喝茶这门爱好,这些年是愈来愈重了,看顾艳阳倒是依旧弄着自己的茶具。
      顾艳阳坐到茶几的对面,“我知道蒋长亭这么几年都没有什么成绩,但是不能因为不出成绩就不是个好棋手,不能就因为不出成绩就忽视他的一直努力,他的奋斗。”
      田老歪头,对于这个天资卓越地年轻人,棋院的老家伙们,总有些偏爱,“我没有说小蒋不是个好棋手啊,这又不是应试教育,也不以成绩好坏定是好学生,坏学生。”
      顾艳阳皱着眉,“那你为什么直接就批准让他转业余了?就这样不干了。”
      田老观察着紫砂茶壶,翻滚的开水顿时,茶香四溢,“小蒋自己来找我谈的,他也好,你也好,都是二十多的人了,不是新进来的小孩子,有思考能力了,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对未来既然他有了其他的规划,虽然有些人觉得遗憾,但是我也不能阻拦他啊,我没有什么理由说服他留下来,就只好让他走了。”
      顾艳阳冷声道,“你怎么没有理由让他留下来,归根就底就是你觉得他没有成绩……”
      对于顾艳阳这种无理的指责,田老的脸也有了愠色,“什么叫做我以为,我对棋院的每一个人负责,这里是我以为怎么就能这么样的地方?我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来?”
      “蒋长亭十四岁入段,能十四岁就进来的孩子真不多,凤毛麟角也不为过,可是之后了?可以让人说的上来的战绩是没有了,但是他很努力,他十八岁时,我可以说他坚持就有能成功,他二十我依旧可以说他再努力下,就有希望,可是现在,他都已经二十六了,明年就二十七了,我还能这么说?我们这里,天资什么的就是最残酷的东西,有的人一生还是卡在入段这个门槛上了。
      别人也就罢了,可以转去执教,可以去做相关的,但是我知道,你也知道小蒋就是奔着往上走去的,棋艺的高低,就像武术高手的比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人生有多少个十二年,我有什么资格让他留下?”
      顾艳阳坐着沙发上,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但是田老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还是看出来一丝痛苦,叹了口气说:“小顾,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但是你要知道,一般的要是像小蒋那样,早就要放弃了,一个普通的棋手的工资,跟在这四九城里德生活水平来说,负担太大了,每个月小蒋都是在倒贴钱进去,完全没有赚什么钱,就是一个二十六的普通小伙子,都是没办法接受的,天朝普通的家庭有多少可以这样不断的花钱去支持?当然你知道小蒋的父亲蒋城岐是大集团董事,但这样的情况他也早就不满意了。我有什么理由继续让一个父亲继续这样失望下去?”
      田老慢慢地说着这些,每句话,顾艳阳都默默地思考着,工资、生活什么的他没去关心过,要说蒋长亭是富二代,可能没他这么贫苦的富二代吧,住着老式的旧房子,吃穿什么的也没多少讲究,平时还是坐地铁回家。除了偶尔的交流,自己就是蒋长亭生活的局外人。至于父亲,自己的父亲人在国外,倒是不管什么,但要是自己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恐怕早就要自己出国了。
      什么宿命的对手,其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啊,忽略了太多,所以失去的时候,就这么痛苦了嘛。

      顾艳阳恍惚地回到住的地方,一进门就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不在意,不是不关心,不去说,不是不想说,只是看到的时候,所有的话,就那么没有了,看到蒋长亭,就只想着,我在前面等着你,就觉得下棋原来是那么开心的事情。
      接起不知什么时候响地电话,“师兄……”
      关淮云电话对面有些恼意,“小齐已经告诉我,你知道蒋长亭不放弃职业的事了,我知道你不高兴……”
      “师兄。”关淮云还准备说,被顾艳阳的话打断了。“不是不高兴,是难过,很难过知道吗?有人说学棋很辛苦,很枯燥,没意思,但是我学棋的过程,我觉得很孤独,很孤独,我不像别人是从小送到道场啊、棋校,和一群孩子一起学习、对弈。我呢?我六岁从师,师傅那时也都快六十了吧,其他的两位师兄和你,都比我大太多了吧,你们是老师的学生,但是你们都没有打职业的不是吗?你们从政,为官,从开始,到现在,在棋艺的道路上,只有我一直那么、那么的孤独吧。”
      “我也想过放弃的,回美国,回到爸爸身边,什么孤独,什么寂寞都没有,每天开party,每天谈恋爱,每天纸醉金迷有什么不好,但是那一年遇到蒋长亭,那就不一样了,不一样了,那些纸醉金迷就变了,在那之前,我从未遇见过那没全身心投入与围棋中的人,方圆世界,仿佛就是天地之中,和师兄想的是不一样,师兄们从了政,为了官,计较的都是些什么了?怎能就失去了那最开始的自朴。”
      “我不知道我向往的是什么,就像那向往星空的人,广袤的宇宙,我不知道我追逐的是什么,和人对弈,不能只在意胜负的,那种各种路数手法思考撞出来的火花,不是用简单的胜利失败来说明的。这些……师兄,怎么能了解。”
      “蒋长亭没有那么好的天资又怎么样,他的棋,绝对不比我差,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只是没有说,我只是没有告诉他,孤独的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去倾诉,我以为我可以等到。等我意思到我等不到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不是吗?顾艳阳有些失控的想要哭泣,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变成那个孤独又沉默地站在四合院里哭泣的小孩,怎么等也等不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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