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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胆小鬼·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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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的你与停下的我,那缩不短的缝隙中要填上什么呢?
“哦哦,在烦恼呢。”
精神过于集中的白露被这一声猝不及防的耳语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用手臂盖住纸页,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的她,回头以惊恐的眼神寻找闯入者。弟弟轻巧地后退半步,笑得纯良无害。
“进、进来之前先敲门啊!”白露板起脸教训道,却由于心虚而底气不足地结巴了。
“我敲了哦。”白霖摆着一张无辜的脸,“是姐姐没听到。”
白露直起身子,啪的合上笔记本,期间眼睛一直盯着白霖以防他偷看。侧过身子站起来的同时,她将右手的水笔压在笔记本上,连笔带本子一起轻轻往上推了一寸。左手虚握着抵在腰间,左脚移开椅子腾出站立的空间,白露挺直腰杆俯视白霖,压低声线问道:“干嘛?”
辛辛苦苦制造的气场并没有起到料想中的作用。白霖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甚至还做了个俏皮的表情,然后用少年特有的活泼语调说:“就——叫你吃饭啊~”
“哦。”白露偏头看了笔记本一眼,最后决定收起来。
抽屉关上时,白霖歪头问:“日记写完了?”
白露几乎是立刻答道:“不是日记。”她瞥了弟弟一眼,补充说:“我不写日记。”
“咦?那姐姐是怎么排遣无处倾泻的少女心的呢?”白霖唇边的笑意充满了狡黠的意味。
“你管太多了。”白露出声的同时一巴掌糊过去。
白霖弯着腰捂住后脑勺,随后跟着姐姐的背影追上去,没什么诚意地抱怨一句“下手好重”。此时白露脑子里想的是白霖说的那句“无处倾泻的少女心”。原来我也有这种东西啊,她在心底感叹。
※※※
叶惊涵站在左手边,中间隔着两个人。白露微微斜过身子,视线不经意地飘过去,然后就黏在了他身上。像这样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已经多久了呢?他穿着样式简单的短袖,精致的锁骨无意识的勾引目光,白皙纤细的手臂自然的垂在身侧,双手虚握,十指修长——白露不止一次的想过就这样凭着一股冲动走上前去,填上那份空白——然后今天也是一样,表情有些呆,看上去无辜得要命。
“白露露别发呆啦,到我们班了。”身后被轻柔的推搡了一下,白露歉意地笑了笑。
今天是拍班级纪念照的日子。
按照要求站好位之后,白露再次看向叶惊涵。这次是意料之外的,她抬起头时一眼就发现了对面的叶惊涵。两个班级拍照的方位相对,正好能互相看个彻底。身边突然响起隐隐的笑声,白露蓦地收回目光,心虚地低下头。她暗道难道是自己偷看被人发现了吗?然后听着越来越大胆的哄笑,好奇地抬头。女生们掩住嘴挤成一团笑得花枝乱颤,视线都是投向对面的。白露猛然间明白了,因为对面的女生们也在笑。
她玩过那个游戏——两人对视,谁先笑谁就输的游戏。仅仅是眼神交汇而已,明明不是那么要好的关系,却在对方的注视下怎么也忍不住笑意。
这并不可笑啊。
可就是想笑嘛。
白露也禁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她看着对面处于状况外的叶惊涵,笑得不可自抑。
——不管怎么看,都好傻。
却在他的目光扫过来的瞬间止住了笑声。只是不经意的掠过而已,连对视都算不上,白露却管不住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怎么会这样呢?他还什么都没做啊。
白露咬了咬嘴唇,在摄影师的倒数中冲着镜头咧开嘴。
——怎么可能胆小到这个地步呢?
拍照过程不超过十秒,对面的班级已经散了。白露轻松地从人群中找出叶惊涵的背影。
——前进的你与停下的我,那缩不短的缝隙中要填上什么呢?
她沮丧地收回视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白露轻轻地锁上门,提起鞋子塞进鞋柜。赤脚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走到客厅。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她轻微的吞咽声。白露呼了口气,把杯子随意地放到茶几上后,踩着拖沓的步子往卧室去。中途听到了开门声。她半转过身子向后望去,白霖揉着眼睛探出头。
“还没睡?”白露压低声音问道。
“有点渴,出来喝水。”或许是睡迷糊了,白霖单手揉着眼睛,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嘴里含了东西。
“嗯,快去吧。茶几上的杯子里还有水。”白露说着,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一走到床边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她整个人趴在床上,脸埋进床单里。浑身酸软,累得要命,白露再不愿挪一下,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到自然醒的白露伸了个懒腰,喉咙发出满足的呻吟。床头的闹钟显示此刻刚过上午十点,肚子空空的白露抹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随意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打着哈欠打开卧室的门。
父母上班去了,也没见到白霖。白露把冷掉的早饭放进微波炉里转圈,然后去冰箱那边拿了一盒牛奶。她试着朝白霖房间的方向唤了两声弟弟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缩回厨房,站在微波炉面前百无聊赖地盯着缓缓转动的白色便当盒。
时间一到,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炉内暗了下去。白露打开微波炉,取出便当盒,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时,她顺便摸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卧室那边传来关门声时,白露嘴里还叼着小半只花卷。白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过来,摇摇晃晃地在她身边坐下。白露瞅着他眼睛下边的黑眼圈,嘴里继续嚼嚼嚼。白霖似乎还挣不开眼,眼皮子往下耷拉耷拉的。
“饿了?”白露问道。
白霖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先去洗脸,别吃一半睡着了。”白露拍了弟弟的背脊一下。
白霖顺从地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向卫生间。白露瞧瞧电视里拖着身子走的僵尸,含住吸管吸了一大口牛奶,心想还真有点像。
白霖过来之前也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大概是饿得慌了,在途中他就拆出吸管企图用牛奶填肚子,结果被冻出一个夸张的哆嗦。
白露体贴地让出位子,把便当盒推到他面前。白霖抓起一只花卷就往嘴里塞,温差太大让他呜呜地轻呼了两声。
“一个晚上就把智商睡没了?”白露嘲笑道。
白霖专心往嘴里塞早饭填肚子,没理会她。白露也没继续调侃,托着下巴换台。
这段沉默一直持续到白霖吃完了剩余的花卷,喝光了250ml的盒装牛奶。
“大概吧。”他说。
白露拿眼角瞄了弟弟一眼,无动于衷,继续换台。她说:“把这些收拾干净。”
白霖听话地端起便当盒走进厨房。白露听着哗哗的水声,忽然觉得不管哪个台的节目都不好看,于是丢掉遥控器缩在沙发里,盯着厨房发呆。
这家伙真瘦啊。腰这么细,胳膊腿儿也细细的,而且好小只。
17岁的白露对着14岁的白霖的背影,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怜惜。
“才初三啊。”白露抱着膝盖喃喃道,“好小啊。”
白霖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厨房,就撞上了姐姐怜爱的视线。他踢掉拖鞋坐到白露身边,歪过身子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要来吗?人生商谈。”
“普通的对话就好。”
“好吧。”白露维持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姿势,微微偏过头看着白霖头顶的发旋,闷声道,“和阿宛吵架了?”
白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他闷闷地嗯了一声,说:“还是月子的事。”
“你觉得是他做错了?”
“是我多管闲事。”白霖硬邦邦地说,眉毛也皱到一块儿去了。
听出他明显是赌气的语气,白露了然地笑了一声:“先把自己说服了再说啊。”
“我都已经承认了。”白霖没好气地说道。
“嗯,嘴上是承认了,心里还觉得委屈吧?”
白露一针见血的发言令他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说服不了他。好奇怪啊,我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呢,他怎么都不肯听我的劝。”白霖喃喃自语,“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白露抬起胳膊,绕过弟弟的后颈,手指抚上他的头发,轻柔地做着安抚的动作。她轻轻开口:“或许他也在烦恼怎么说服你呢?”
“是吗?”白霖顺势靠进白露的怀里,双手搭在她的膝盖上。
白露眯起眼,下巴蹭到毛茸茸的头发,有点痒。她好像很久没有和弟弟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
“乖。”她哄道。
白霖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缩起身子又往她怀里钻。
白露对弟弟的撒娇举动忍俊不禁,嘴里说着“好乖好乖”,好脾气地双手环住他。
“姐姐这里,还不如初中生。”
白露毫不犹豫地掀开白霖的衣服下摆,在他腰上用力一拧。
※※※
白露顶着毒日头去大学报到时,不仅拖着大包小包,还带着家人三名。父母过来无可非议,不过连弟弟也缠着要过来,白露就无法理解了。她暗自扳着手指算了一下为什么白霖会跟来的123——
对大学的好奇,对姐姐的关心,反正在家待着也无聊……
这家伙该不会还没跟朋友和好吧?情侣也没这么难搞啊……大概。
填完个人信息,从阿姨那里拿到了寝室钥匙和卧具包,四人连拖带拽着行李爬到六楼。6051室,在楼梯口左拐第一间。门开着,新室友背对着门口正在收拾床铺。
“你好。”白露打了个招呼,把行李堆到自己的位置上。
室友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下面一眼,客气地和白露一家打了招呼。
大致清理过桌面和床板,白露拉开卧具包的拉链,扯出床垫和床单,递给半跪在床板上的白霖。
6051室处在拐角处,比一般的寝室要小了一点,是个三人间。白露住1号床,刚进来时见过的那个室友是3号床,2号床的床铺已经铺好了,人不在。3号床整理完也走了。那个女生,一开始没注意,下来时才发现她个子很高,自己说不定才到她肩膀的高度,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脸上白白净净的,五官透出一股英气。大概是还不熟,态度有些冷淡。
白露趴在椅背上,心想但愿能好好相处。
在食堂草草吃过晚饭,白露送家人去了车站。临行前父母照例叮嘱了一些日常事项,最后特别提醒她要和室友处好关系。白露一一应下,然后看向白霖。
白霖抿着嘴,眼里透出不舍的神色。白露笑着揉揉他的头顶:“干嘛,放假了我会回家的啊。”
“哦。”白霖低低地应道,跟在父母身后进了候车室。
“再见。”白露轻喃,在家人背后挥手。
上到六楼,白露在楼梯口看见大开的寝室门。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通往天台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走廊和楼梯间的窗户全部开着,穿堂风没有想象中的凉爽,但也没有夹杂过分的热度。白露想着之后要进行的军训,不由得低声哀嚎:“啊啊——不想军训。”
“……要进来吗?”
白露抬头,看见高个子室友站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她赶紧起身,拍拍裤子快步走过去。室友让出位置让她进去,她道了声谢。
阳台门开着,有人倚着栏杆似乎在吹风。
“黄诗婧。”高个女生对着那人的背影叫了一声。
女生应声回头,见到白露之后整个人转过来,朝她招招手:“嗨。”
白露也抬起手挥了挥:“你好,我是白露。”同时心想,身高勉强碰到160的自己是不是被分错了寝室。
风扇开到最大,门窗全开,屋子里才不至于闷热。当黄诗婧啪的一声在自己手臂上拍了一下,抽出纸巾擦掉掌心的血迹时,蓝澈去关了门窗。
“我很招蚊子。”她歉意地冲白露笑笑。
白露摆摆手说不介意。
“寝室可以安空调的吧。”黄诗婧转向蓝澈。蓝澈拉出椅子坐下,翻出一张纸递过去。
“唔,申请表……你干嘛不填好交掉啦!”黄诗婧抱怨着,抓起桌子上的笔开始填表。不多久就填完了。她把表格递还给蓝澈,冲她一抬下巴:“下去交掉。”
白露以为蓝澈会拒绝,她却什么也没说,接过表格就下楼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吗?”白露收回目光,向黄诗婧搭话。
“不啊,今天认识的。”黄诗婧一边转笔一边答道。
“感觉……你们认识很久了一样。”
黄诗婧丢开水笔,左手支着下巴,侧着身子面对白露。她呲牙笑着:“别被她那张脸骗了,其实她人很好说话的。”
“嗯,看上去有点冷淡,好像不爱搭理人。”
“只是看上去啦,随意支使她都没问题。”
这样不好吧。而且说实话没胆量。白露腹诽。
拉家常在蓝澈回来之后仍在继续,大部分是黄诗婧和白露在说话,黄诗婧偶尔把话题抛给蓝澈逗她开口,蓝澈有时候给予简短的回应,有时候干脆装没听见,然后黄诗婧继续诱导她说话,乐此不疲。
【室友们都很好相处,不用担心。】
白露将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
※※※
军训的第十四天,白露感觉有点头重脚轻。黄诗婧扶着她去校医院检查,蓝澈替她们俩向排长请了假。
白露含着体温计坐在候诊大厅昏昏欲睡,黄诗婧陪她坐着。
39度4,挂盐水,住院观察。
全程都是黄诗婧在忙,白露只晕乎乎地站着,然后被牵到三楼住院部的病床上扎针。
“睡会儿吧。”黄诗婧小声说,“我还得去训练,结束了再过来看你。”
白露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醒来时白露见到的人不是黄诗婧,而是叶惊涵。她的心跳徒然加快,原本去了大半的头晕重新袭来。反应过度了吧?她眨了几下眼,再次往邻床看去。
不仅是校友,还当了一回病友。真是缘分啊。白露感叹。
她想了想,还是应该打个招呼。
“……叶惊涵。”
床上的人把目光从怀里的书上移开,看了过来。
“醒了?”叶惊涵微微一笑,“好巧啊,你也中暑吗?”
白露忍不住吐槽:“这种巧合一点也不令人愉快。”
“睡在我隔壁这一点也不能抵消那种不愉快吗?”
这个人……意外的会说俏皮话啊。
白露配合地点点头:“是是,能抵消能抵消。”
“至少收起那副敷衍的表情啊。”叶惊涵轻声笑起来。
“那还真是抱歉了。”白露盯着他的笑颜,满足地跟着笑了。
晚上黄诗婧带着蓝澈和晚饭一块儿过来了。叶惊涵出去解决生理问题,床空着,黄诗婧就直接坐了上去。蓝澈看了一眼床上的书,选择了站着。
黄诗婧瞥见那本书,伸手拉了蓝澈一下:“等人回来了再起来不就好了,站了一天你不累吗?现在还站着。”
蓝澈不为所动。黄诗婧懒得再劝,拿出饭盒开始逗白露:“吊盐水不方便吧,要我喂你吗?”
白露离开一直靠着的枕头,一本正经地说:“吊针的是左手,我是平凡的右撇子。”
“哦,恢复得不错嘛。”黄诗婧递过饭盒,双手撑在床沿,抱怨说军训好累。
“明天阅兵仪式。”蓝澈说。
白露巴了一口饭进嘴里,抬眼望着蓝澈。她咽下米饭,拍拍自己的床位说:“坐下吧,抬头看你脖子累得慌。”
蓝澈终于肯坐下了。
“咦?有人来看你了啊。”叶惊涵回来时见有人堂而皇之占了自己的床位,也没介意,在另半边床上坐下。
“嗯,我室友。”白露介绍说。
黄诗婧起身让开位置,叶惊涵笑笑说没关系坐吧。
“男生?”黄诗婧皱起眉。
“不明显吗?”叶惊涵苦恼地歪过头。
“这学校好开放啊,男女住一屋!”黄诗婧跳到蓝澈面前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蓝澈利落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按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也是这学校的。”她说。
白露感觉自己听见了“别这样说自己的学校啊!”的蓝澈式吐槽。
“很有趣的室友。”叶惊涵在那二人走后这样对白露说。
“……她们人很好。”白露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虽然对方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不过听起来仿佛就是在说她无趣。
“好好珍惜啊。”
白露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撇开视线说道:“别用长辈的语气说话啊,我们一样大的好吗?”
叶惊涵“哈哈”地笑了三两声,盘起腿,两手搭在膝盖上。白露以为对话到此就结束了,小心翼翼地避开吊针搓了搓冰凉的左手背,接着又听见邻床温和的男声:“白露。”
“嗯?”她倏地抬头。
叶惊涵有些不自然地抓抓脸颊:“我该不会是第一次叫你的名字吧?”笑容和语气里都有抱歉的意味。
白露垂下眼,边按揉同样冰冷的左手手指边回答说:“嗯,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叫你的名字。”
所以歉意什么的,完全不需要。
我们本来就只有“校友”这种单薄的关联。
“我们学校考来这边的学生,不到五个吧?”叶惊涵托着下巴呢喃,“真有缘分呢,对吧?”
这个人对这种事不太关心呢。白露想着,说道:“四个。”
“四个啊,还有一个是谁?”
同校被这所大学录取的人一共有四个——白露,叶惊涵,谭思凉,李染。谭思凉在高中时就和叶惊涵很熟,所以他不知道的那个人应该是李染。于是白露说出了这个名字。只是叶惊涵的回应出乎预料。他说:“嗯,我见过李染。还有一个是谁?”
白露突然觉得难以启齿。在高中时期一直注视着叶惊涵的她,理所当然地认识谭思凉。女有闺蜜,男有兄弟。谭思凉和叶惊涵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基友来形容。那形影不离得,就差连厕所也一起去了。如果不是性别不对,FFF团众都打算放火烧他们了。因为不是同班,所以白露也无从得知他们是否吵过架闹过矛盾,她也不清楚就男生之间的相处方式来说,那样算不算正常——不过这些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就是了。可她从来没想过叶惊涵会不知道谭思凉和他们考取了同一所大学。连这个都没说吗?他们吵到什么程度了?
叶惊涵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回应,不由得转过脸来。他看见白露稍显呆滞的眼神,发出了轻微的疑问声:“嗯?”
白露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散,她恍神,面对叶惊涵的直视欲言又止。
叶惊涵眼中闪过一丝光。他带些试探地问:“……谭思凉?”
白露点点头,捏紧了手指。明明不关她的事,却会感到紧张。
只是叶惊涵的反应过于平淡,从头到尾他都冷静得仿佛事不关己。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尾音压得很低。白露原本就不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叶惊涵又隐藏得极好,因此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种时候可以直接问他吗?白露心下想着,又马上自我否认。怎么可能去问?关系又没有好到那种程度。说不定会被讨厌。白露并不希望叶惊涵认为自己是个没分寸的人,所以她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对第二次以为对话就此中断的白露,叶惊涵又一次给予了意外的回应。他说:“你,人很好呢。”
“啊?”白露一时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看着他。下一刻胸腔内就砰砰地鼓噪个不停。
啊,被表扬了。她低下头掩去嘴角不自觉翘起的弧度,体温似乎又上来了,脸颊热热的,背上都有冒汗的错觉。
“你也是。”她小声说。
叶惊涵轻声说:“很在乎别人的感受,是个体贴的女孩子啊。”
不,不是的。白露暗自否认。只是对你而已……
因为我,很怕被你讨厌啊。怕得不得了,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如果你问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叶惊涵对她温柔地笑。
白露腼腆地回以笑脸:“……我没什么想问的。”
——因为还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