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只是朱颜改（修改版）》赤卯

10、因果不爽

　　“是杨戬吧？”云端上立着一人，头戴莲花冠，身着藏青道袍，白须白发，仙风道骨。
　　“太乙师叔。”杨戬立住对太乙真人行了一礼。
　　“家师知你今日要来，特让我前来接引。”太乙真人说道。
　　“怎敢劳动师叔。”
　　“客气什么，小徒受你精血，算起来咱俩还算平辈。”太乙真人抚须笑道。
　　“不敢。”杨戬拱手。
　　两人客套几句，来到了大罗天。大罗天上并无琼楼玉宇，只得一座白墙白瓦的小楼孤零零的立在云上，不论是兜率宫，还是灵霄宝殿都没这般清简。
　　太乙真人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进到楼内，太乙真人引他上了二楼。
　　楼上空荡荡的，木制地板和雪白的墙，仅屋子中间有一张贵妃榻。一个头发乌黑的人背对着他侧卧在上面，黑发自然垂落在地。四下是像大门一样广大敞开的窗户，而这一扇扇窗户就是整面的墙了。
　　“师尊，人带到了。”太乙真人说，很是恭敬。
　　榻上那人半起身子，转了过来，是一张年轻公子的面容，容颜秀丽，若只说面相倒比杨戬还小上几岁。
　　杨戬恭敬作揖，“师祖。”
　　那青年笑笑，面色慵懒，“太乙，你可以回去了。”
　　“是。”太乙真人退了出去。
　　“我已知你来所谓何事。”元始天尊坐在贵妃椅上，眼里含笑，风流不羁。
　　“师祖明鉴。”杨戬低头应声。
　　“不必如此，抬起头来吧。”元始天尊说。
　　杨戬抬起头。眼前那青年，一身翠绿的道袍，至柔至轻，倒不像是三界之物。
　　元始天尊恍说道：“三界之事，我与通天都不再插手，你来找我怕是找错了。”
　　杨戬微微皱眉，没有分辨。
　　“不过，人间的事，我倒有兴趣，”元始天尊的声音散漫，笑容很是玩味，“前几日神农和我说，他在人间只剩一个后人了。我不爱下去，就同他说，我有个徒孙会关照。你且去火云洞找他吧，他若高兴说不定会指点你我师父的住处。”
　　元始天尊言尽于此，又慢悠悠的转过身去卧在榻上，不再理他。风吹动了元始天尊的衣摆，若柳树迎风，依依飘扬。
　　杨戬对着他的背影长揖，这才退出了楼阁。

　　伏羲，燧人，神农这上古三圣同住在火云洞中，多年前杨戬奉命封神之时曾来过此地。
　　进了火云洞，不似大罗天的简朴，其间别有洞天。进洞走几步，向右转，就能见到石洞上方老藤盘出“大显殿”的名号，正是神农居所。
　　大显殿内一应陈设还有夏商余韵，杨戬随着小童进了偏殿，正见神农在树根雕成的桌子上摆弄药杵。
　　“杨戬来了。”神农的语气好像自家长辈见到孙子来玩。
　　“杨戬见过炎皇。”他行礼如仪。
　　“不必如此，”神农挥了挥手，“坐吧。”
　　这个偏殿，并不似客厅分主客之座，殿内只有两个座位，中间就是那张神农摆弄药杵的古木茶几，其余便是药箱书柜一类，倒是地上很热闹，散乱的堆放着许多药钵。
　　“你的事元始已经和我说过了，”神农亲切慈爱，“我也有事拜托你，想必元始也和你说了。”
　　“不敢，炎皇有事尽管吩咐。”
　　“那就麻烦你了，”神农在柔和的目光中开始了回忆，“当年我的部族传到如今只剩一人了，这也是我的过错，不该把那东西留在凡间。不过，那神物要是收回，自此人间又少了一份希望，我也心有惋惜。他们能护着它到今日，已是很不容易，尤其是那个小姑娘，虽说我与她不知隔了多少辈，但在她的脸上还能看出我妻子的余韵，就像是我的孙女一样。凡间之事，我不好插手，你跟她有些缘分，还望多加照拂。”神农微微颔首，拜托得郑重。
　　杨戬回礼，“文若对我有救命之恩，本当如此。”
　　神农笑了，那笑容好像在说晚辈阅历太少。而后像是把自家孩子托付给外人一样，神农对杨戬说：“她的病也是劫数，还望你帮她渡劫。”
　　“敢不尽力。”
　　神农说完了所拜托的事，又道：“鸿钧老祖，想必你有所耳闻。”
　　“晚辈只知他是师祖和两位师叔祖的师尊。”杨戬说。
　　“这都是上古的事了，那时天地初开……”神农的目光仿佛是在憧憬那个年代，转而又笑道，“不说这些，如今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时代了，道德也是的，还跟你们争这些无谓。”“道德”自是太上老君的尊号无疑。
　　杨戬静静听着。
　　神农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多话，我老人家也不拽着你聊天了，这就送你去鸿钧老祖那吧。”
　　神农只一挥手，杨戬定睛再看时眼前哪里还有山洞古木，目之所及是一片云海，这九十九重天，几重云端，宫殿巍峨，伫立在奇绝的云山之上，一眼望不到边际。杨戬自下仰视，也不免赞叹这当真是三界无匹。
　　不远处的小童见到杨戬几步上前，显然已是等候多时。
　　“师祖等候真君多时。”小童手握拂尘，为杨戬指路。
　　“有劳。”杨戬拱手。
　　九转回环，攀楼登阁，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杨戬来到鸿钧老祖召见他的房间。
　　小童为他开了门，对屋内的老祖躬身，得到示意后离开了房间。
　　屋内的穹宇大约有三层楼高，四面墙壁都嵌满了书架，直达穹顶。离门最远的一面墙边放着一张足有四辆马车宽窄的大书桌，鸿钧老祖就坐在书桌后面的紫檀木镶金四兽纹大椅上。
　　比起元始天尊，鸿钧老祖要像长辈得多，白发白须，面容肃穆。
　　杨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前行礼。
　　“你就是元始的徒孙吧？”鸿钧老祖的声音悠远低沉，隐隐涵盖天地。
　　“是。”杨戬再次行礼。
　　“上前让我看看。”
　　杨戬在鸿钧老祖面前二十步处停下。
　　“你可知三元为何？”老祖问道。
　　“三元者，第一混洞太无元，第二赤混太无元，第三冥寂玄通元。”杨戬问一答一。
　　“你又知何为三清天？”
　　“一曰清微天玉清境，始气所成；二曰禹余天上清境，元气所成；三曰大赤天太清境，玄气所成。”
　　“嗯。”鸿钧老祖像私塾的老先生般点了点头，“去把《云簋七籖》找来。”
　　屋内的书怕是千百万册也有，杨戬环视四壁，不消片刻纵身取来，恭谨的弯腰递上前去。
　　鸿钧老祖在他递书的那一刻，刹那间出手，桌案上的一支金笔如□□箭矢带着金色的法气向他的左胸射去，速度之快连杨戬都看不清动作，他只是本能的向右闪开，金笔擦着他的白衣而过。
　　一招毕了，鸿钧老祖面容平静，倒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平声开口，“元始选的人不错。”
　　杨戬的面上也没有异色，躬身拱手，“太师祖谬赞了。”
　　“九转玄功第九境看来你已练成，”鸿钧老祖不急不缓的说，又打量了他一眼，“不过，到底年轻啊。”话语中似有一丝惋惜，又不甚明显。
　　杨戬亦不知他为何如此说，只是恭敬的低着头。
　　“你去吧。”
　　鸿钧老祖没再说什么，杨戬也未纠缠，答了个“是”就退出了房间，又由道童指引着离开了九十九重天。
　　杨戬回去之后，天庭的局势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朝堂之上不论何事，太上老君总是不着痕迹的帮衬着杨戬。表面上看老君说的句句公允，不偏不倚，实则却是件件对杨戬有利。杨戬心里亦知，这怕是鸿钧老祖的训示，看来自己是得到了他的首肯。
　　有了老君的暗中协助，杨戬的事情处理起来顺利很多，余下的只是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使三妹一家再无顾虑的契机。

　　杨戬将桌案上的公文整理了一下，转头望向窗外，已是明月高悬。不知文若现在如何了？算起来自上次见她也有四五日了，地上已经过了四五年了。他整了整玄衣，大步走出真君神殿。
　　下界是漫长的冬日，杨戬走在刚下过雪的土地上，白色的平面上留下了一串孤寂的脚印。
　　伊耆山庄的大门虚掩着，杨戬仍是敲了几下，等了一刻无人应门。他眉头皱起，自行走了进去。
　　只见文若正扶着往日二人对弈的那张石桌喘息。
　　杨戬快步走上去扶她，“不舒服吗？”说话间要将她抱起。
　　“别。”她说，“我听到敲门声想去给你开门，只是屋里到门口有点远，我有点累了，在这歇一会儿。”
　　“我抱你回去歇着吧。”他的眉头怎样都舒展不开。
　　“我想自己走走，”她说，后一句声音很小，“趁我还能走的时候。”
　　他扶着她默认答应，文若走几步就要扶着他歇上一会儿。
　　“最近有个老人家常来我这。”文若扶着他，淡淡的笑着。
　　“哦？”
　　“有一天他勿撞进这里，说是来要口水喝，后来就常来了，说是住在这附近的。”她抬头看向他，“他是这的土地吧？”
　　“他和你说了？”杨戬笑问。
　　文若不答反问：“是你让他来的？”
　　“你都知道？”杨戬说。
　　文若笑道：“猜想是这样吧，不然你这司法天神也不要当了，一个凡人都能闯进你的结界。”
　　“和我回去吧，好吗？”杨戬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她看到他目光里的哀伤，说道：“我想在这再住一段日子，毕竟……”她低下头，嘴角上翘，眼神却在说着别的什么。
　　“你想下来，我可以随时陪你。”杨戬劝说。
　　文若摇了摇头，“我算不上个好大夫，但也知道这病到后来恐怕是再也下不了地了。”
　　杨戬扶着她，“我们回去想办法好不好？我见过神农了，如若实在没有办法，我可以去求他。”
　　求他。这两个字对杨戬来说有多重，文若心里明白。
　　她坚定的看着他，“不。纵然我入炼狱，也不要你去求任何人。”
　　“文若……”他说不出更多的话。
　　“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别绊在我这。”她对他微笑。
　　“文若，还是……”
　　“我知道，”她温柔的截断他的话，“再一年，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和你去。回去吧。”
　　人间的一年在天上可能很短，但在地上却可能发生很多事。

　　第二天早朝结束，杨戬从灵霄宝殿出来，南天门的守卫天兵上前抱拳行礼，“大人，门口有个地仙说要找您。”
　　“地仙？”杨戬随他到了南天门，站在门口搓着手来回走动的地仙正是他拜托照顾文若的土地。
　　“怎么了？”杨戬不敢保证自己现在的声音还足够平静，他知道文若定然出事了！
　　“大人，方才有人进入我的地界，带走了文若姑娘！”土地着急的说，生怕司法天神怪罪。
　　杨戬的胸口像是被人闷了一拳，他的思维快速旋转。能进入他的结界带走人而让自己无知无觉的……老君能，但以他的修为自己应当察觉，再者自鸿钧老祖以下的弟子应该不会与自己为难才是。玉帝倒是可以做到，但他为何要如此做？带走一个凡间女子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他也不可能如此鲁莽。那么，还剩一人，那人与自己血脉相连，所以才能这般……那是他最不希望的人，也是最可能的人。
　　在天庭杨戬也不方便多问，于是对土地说道：“你且回去看着，她若是回来了，你就在山庄前喊我的名号，我自会知晓。”
　　土地连不竭应声下去了。
　　杨戬大步踏出南天门，神识覆盖三界。眉梢一动，迅速朝文若处赶了过去，路上却正遇敖红。
　　“你这是去哪？”敖红问。
　　“文若不见了。”杨戬顾不上她，脚下不停。
　　“我和你一起去找。”敖红说。
　　在华山的一处绝壁上，杨戬一手带大的妹妹，正扼住他心爱女子的脖颈，朝崖边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华山多险阻，那悬崖之上青松孤立，在山风之中左右摇摆，像是要随时坠落。
　　文若的脸色黔紫，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受了刺激，旧疾复发。若不是杨戬消去了生死簿上的名字，现在只怕是一命呜呼了。
　　“三妹！你要做什么？！”敖红大喊。
　　杨莲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森白的牙齿显得无比阴冷，“我要杀了她！”她转眸看到杨戬，不阴不阳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当初把我压在华山底下，彦昌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我现在还和彦昌在一起，看着沉香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当初娘就是被你害得妻离子散，如今你又来害我！”华山像是感受到她的哀怨一样颤动起来，“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今天也要让你尝尝和心爱之人分离的滋味！你不让我和彦昌白首，自己却和这凡人厮混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她语无伦次。
　　要说事情还因丁香而起，丁香在东海长日无聊就约了杨莲、小玉去逛庙会，也不知怎么那么巧遇到了刘彦昌，刘彦昌身边还搂着一个妖艳女子。杨莲又喜又气，喜的是又能见到昔日夫君，气得自然是自己的丈夫离开自己没有几日就又有了旁的女人。
　　杨莲自然少不得上去与他分辨，刘彦昌当着小妾的面也自然要和杨莲撇清楚。另一方面，他也惧怕二郎神的威势，便说了三圣母没有妇德一类的话。又气又恨的杨莲不忍也不能和他动手，小玉也是极力拽着。回到华山之后，杨莲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思来想去都是杨戬的错！心头一动，便有了今日这出。
　　杨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下心头躁动的气血，平静的对杨莲说道：“你恨我吧？恨我就冲我来，整件事情都是我做的，和她没有关系。你杀了我也可以，放开她吧。”他一边说一边朝杨莲走去。
　　“三妹妹，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咱们大家都能帮你解决不是？”敖红劝道。
　　“你们都不帮我！你们都骗我！我不相信你们！”杨莲对着她们大喊。
　　敖红急道：“三妹，你这样是要入魔道的！”
　　“入魔又如何？”杨莲笑道，忽而变得深情，“要是能和彦昌在一起，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甘愿！”
　　下一刻杨莲仰天长笑，手下用力就要扭断文若脖颈。
　　“不要！”杨戬大喊。
　　随着这一声高呼，杨莲突然眼神迷离，瘫倒在地。
　　她身后现出了一个道童。
　　杨戬上前抱住文若，为她注了真气，见她面色稍缓，呼吸平复，对那道童说：“多谢道长相助，敢问道长大名？来日杨戬必结草衔环以报！”
　　敖红也过来扶起杨莲，探过鼻息只是昏了过去。
　　那道童说道：“真君言重，真君莫放在心上，是家师命我来助真君。”
　　“敢问尊师何人？”杨戬问道。
　　“家师炎皇神农氏。”道童又说，“家师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真君。”
　　“道长请说。”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童说完持着拂尘搭在手上对杨戬拜了一下，就乘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