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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名都妖女,京洛少年(上) ...


  •   第七章:名都妖女,京洛少年(上)

      接下来的几天,小城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
      带回了逐云剑,酬劳自然是拿去四处挥霍,洛阳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在几天之内都被她转了个遍,之前玩乐不起,如今只觉得玩乐不够。百味楼的烧鸡,她天天去吃,吃到后来已经索然无味,房间里也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直到有一天,似乎是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的荷包空了。
      “唉,这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啊……”她含泪将那绣着红梅的荷包收好,思量着是否该再讨个事情做,却又怕再遇上什么状况,也未必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楚蓠穆山溪这样的人。
      那天小城从晴雪园回到杨柳春风堂,本想将楚蓠穆山溪的事瞒下,横竖是自己出糗,何必要让别人知道。可没想到一脚踏入院门,就被谢春红捉了个正着。他心情似乎不好,说话倒是直白了许多,只说自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以后小心,转身便走了。小城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惹恼了谢春红,还是他心情本就不好,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对那二人颇为好奇,便想去找秦碧如打听。
      。秦碧如一身好武艺,弹得一手好琴,对江湖上这些消息也知道得多,小城问她,她便耐心地说了。
      “那位楚蓠公子据说颇有来头,看他那晴雪园的排场就知道。可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是哪家的公子,却不清楚了。之前也有人想请动本堂的人去调查他,但堂主执意不肯接,后来大家也就猜测,也许堂主和楚公子有些私交吧。”
      “他是江湖中人?”看他那副身子骨,可真不像是练武的。
      “我不知道,听说是经商的,所以才如此阔绰。也没听说他涉足江湖之事,见过他的人也都说他身子不爽,宿疾缠身,也不像江湖人的样子。”
      小城点点头。也许楚蓠只是一时兴起惦记起薛老将军的宝剑,他似乎对宝刀宝剑颇有心得,这也算是富贵人家的小小嗜好吧。至于穆山溪嘛……
      “碧如姐姐,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个‘千金妙手’么?”
      秦碧如一愣:“千金妙手……你说的可是穆山溪?”
      小城来了兴致:“是他是他,听姐姐的意思,似乎名头很大?”
      “他……”秦碧如垂下眼帘,声音也轻了许多,“千金妙手,倒不是说他偷人钱财,而是请他出手,非千金之资不允,但是只要出得起这价钱,就算是皇宫禁苑里的传国玉玺,他也一样能给偷出来。”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难道他来了洛阳城?”
      小城见她这样子,似乎与穆山溪有些故事,不过也不像是好事。她心里虽然十分好奇,却也知道该问与不该问,于是只好把话茬咽了下去,摆摆手道:“我也没见过他,我也没见过,就是前几天在茶馆里听人家提起,说他如何厉害,我好奇想打听一下罢了。”
      碧如却叹了口气:“也是,他当有很久不来了……这日子过得倒是真快,眼看着又是一年一度的赏花会了。”
      说起洛阳赏花,自然是赏牡丹。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洛阳素有“花都”之誉,不为其他,只因这“国色天香”的牡丹。为国都之时,洛阳牡丹就已惊艳于天下,正所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如今洛阳不再是京都,却依旧以牡丹艳名天下。
      秦碧如说,每年春天洛阳城里都会有一场赏花大会,各户人家都可以将自己栽培的牡丹摆出来,在洛水上载舟而行,两岸的人觉得哪家花好,便抛个花球去,第二日清算,谁家的花球最多,便是洛阳城的第一品牡丹。
      小城听了觉得有趣,道:“这不也是评花魁?不知是洛阳的牡丹美,还是我们春风阁的小红姑娘美?”
      说这话的时候,谢春红就在一旁听着,笑得颇为自得,懒懒道:“牡丹再美,终究不是活色生香啊。”
      小城冲他吐舌头:“你一个大男人,真不知羞!”
      谢春红也不恼,对碧如道:“明日赏花大会,春风阁歇业一天,你想去哪里玩,便去吧,也是难得的盛事。”
      碧如立刻领情:“多谢少东家!”然后便欢欢喜喜地去了,嘴里念叨着要换身漂亮衣服上街。
      小城一挑眉:“你放她的假,那我呢?”
      “自然是要做事。”
      小城哀叹:“果然……”
      “赏花大会到了晚上,有个灯会,”谢春红抱臂含笑看着她,“你陪我同去。”

      到了第二天,小城完全可以理解秦碧如欢喜的心情了。
      这赏花会果然算得上洛阳城的一桩大事,洛水之上画船堆满,都贴岸行着,把自家得意的牡丹花摆在显眼处给人看,岸边不断有花球抛上船,便有小童跑着拾起。
      小城在河边看了许久,秦碧如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谢春红还有些事情要办,晚上才回来。她看够了热闹,午后也就回了杨柳春风堂,正看到谢春红从外面回来,一身红衣,左手按在肋下,右手还提着他那柄软剑。
      小城登时明白他是去做什么了。
      “你受伤了?”她迎上去,接过他的剑,另一只手扶住他,眉心不由得皱在一处,“怎么回事?”
      谢春红摇摇头,也不答话,呼吸微微有些重,抬腿就往自己屋里走。小城知道他不愿声张,扶着他回屋坐下了,在他的指点下找出些常用的伤药,要给他处理伤口。
      谢春红略一犹豫,松开了按着伤口的手,任由她封了几处穴道,暂且止血,然后解开衣裳检查伤口。
      小城半跪在地上,一边解衣服,一边左顾右盼。只听头顶一声轻笑,谢春红道:“我是不是该说,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我自己来?”
      小城抬头瞪他一眼:“还有力气说笑,看来伤得不重。”
      说话间衣裳已经解开,中衣红了一大片,谢春红精干的身体就在眼前。小城哼了一声:“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看,美人出浴我都看得,这不过裹伤而已,看两眼你还能少块肉不成?”
      “是是是,江女侠自是不屑占这小便宜……不过你下手能不能轻些?”
      伤在右肋,伤口有三寸长,却不深,应是一刀划过,擦着骨头过去,幸好骨头没断,不然还是个麻烦事。小城用干净帕子浸了清水给他擦拭伤口,偶然触到皮肤,才觉得自己手指微凉,眼前这副身体却是温热的。
      她觉得谢春红好像微微一颤。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还是我手太凉?”
      “丫头毛手毛脚,我要是伤得再重些,只怕要被你害死了。”谢春红摇摇头,嘴角却含着笑意,覆上她的手,微微用力握住,叹了口气:“你是习武之人,怎么手这样凉?”
      小城不知他着亲昵举动从何而来,想要抽出手,却是不能。
      “我练的又不是什么‘太阳神功’,内力本就阴寒……你这样抓着我,我还怎么给你上药?”
      谢春红拿过止血的伤药递给她,放开她的手。
      小城隐约觉得不大对劲,谢春红今日未免太过安静了,若是在往常,早就你一言我一语拌起嘴来。敷好了伤药,她忍不住扣上他手腕。
      “你受了内伤?”她不由得皱紧眉头:谢春红的武功不俗,对方能伤他至此,怕是遇到高手了。
      谢春红神色显然有些疲惫,却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点小伤而已。”
      小城站起身,声音骤然抬高:“你内息都乱了,还在这里硬撑!”
      不料谢春红坐在椅上,忽地伸手将她一把拉近,她险些坐进他怀里。
      “哦?也不知是谁内息乱了?”他笑得诡谲,眼看着小城红了脸,乱了呼吸。
      “你嫌命长了么,胡闹!我就不该管你,你自生自灭去吧!”小城一掌推开他,甩手便走,身后一片安静,待她走到门口,却突然想起秦碧如的话。
      ——少东家对我们,都是很好很好的。最危险的事,从来都是他亲自去做;我们捅了篓子,也都是他去摆平。他视我们如手足,我们却不知道能帮到他什么,只能尽心尽力做事了。
      想到这里,小城收回正要推门的手,转回身去。
      谢春红一挑眉。
      小城一言不发,走回去继续包扎伤口。
      “傻丫头,眉头皱这么紧做什么,小心日后长皱纹哟……”说着,他抬手,拇指按在她眉心,轻轻揉了揉,“这点伤不妨事,睡一觉就好了。你莫不是心疼我么?”
      小城狠狠瞪他一眼,将伤口裹好了,复又站起身来。
      “你这副样子,还是好生养着吧。今晚灯会我自己去好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到时候堂主回来找我算账,说我害死他徒弟,只怕我师父也罩不住我的。”说着就往外走,将门掩起,很快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谢春红在屋里轻声笑,看着那帕子上的血迹,眼睛眯成一条线。
      “让你自己去,再被人暗中捅刀子可怎么办?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有人打着本堂的主意,有人可是记恨着你师父呢。我不护着你,难道指望你自力更生么?真是个傻丫头啊……”

      傍晚时,有人敲响了小城的房门。
      “小红?”门外的人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谢春红笑道:“叫少东家。”
      他换了一身衣裳,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不像是一个时辰之前那副虚弱样子。
      “你不好好歇着,跑来做什么?”
      “自然是带你去逛灯会。快去更衣,外面可热闹着呢。”
      小城微怔:“你发烧了么,怎么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谢春红一张脸凑近,笑道:“那不如你替我爱惜一下?”
      小城退后半步,警惕地瞪着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换衣裳,去晚了最好的花灯可都要被买走了。”
      小城心里叹气,知道自己劝阻无用,于是问:“我陪你去,你买花灯给我么?”想到自己荷包空空,不敲他一笔只怕要空手而归了。
      “只要你拿得了,我把一条街的花灯都买给你。”

      果然如谢春红所说,外面的街道上,热闹非常。他们从偏门出去,走到春风阁门前,只见人头攒动,有很多人围在门口,也不知吵嚷着什么。
      小城踮起脚尖,却也越不过众人头顶,谢春红在一旁看着,笑道:“想看?不如我抱着你看个清楚。”
      小城正关注前方动静,也没注意听他说了些什么,随口应了一句“好啊”,继续踮脚张望。
      却在突然之间,被人揽住了腰,凌空一跃而起,耳边衣袂和风呼啦啦地响,转眼间已在春风阁二楼的露台之上,方才那些挡着视线的人,统统都在脚下。
      谢春红一只手还停在她腰间,她愣了一下,只听下面有人喊道:“那小子耍赖!我们也想见小红姑娘!明明今天要见客的,凭什么说打烊就打烊了?”
      小城秀眉一抬:“小红姑娘?”然后噗嗤笑出声来。
      谢春红有些不满,手臂一收,两人之间距离骤然近了,几乎要脸贴脸。他伸出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呵气如兰:“笑什么笑,这帮登徒子哭喊着要见本公子而不可得,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人挨得太近,小城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自己脸上放不过几寸。这距离太过暧昧,楼下已经有人叫了起来:“兀那小子,莫不是当着大爷的面调戏姑娘?”
      小城有点脸红,愤怒地向下瞪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谢春红扳过她的脸,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态贴在她耳侧,微微向下一瞥,人群中顿时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啧啧感叹这男人面相生得未免太好,看得他们自惭形秽,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小城用力推他,他却纹丝不动,她于是恼道:“你这可算是当众调戏良家女?真是世风日下啊,连我这种没女人味的小丫头都不放过!”
      谢春红非但没有放开,反而贴得更近了,腾出一只手把她推拒自己的手扣住,低声道:“那么多人捧着银子排队等着我调戏呢,姑娘你出个什么价儿?再者,我可是带伤的人,你再推,伤口都要裂开了。”
      小城急忙住手,心有愧疚。他受了伤应该静养,却还是带自己出来逛灯会,这样算来自己还是亏欠着的。“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受了内伤不宜动真气,刚才为什么要……总之你先放开我再说!”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呼出的气一半都吹进小城耳朵里,她不禁一缩脖子,又向他怀里靠了几分。
      “傻丫头,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他的声音极低,全然是耳语,“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上来?我们被人盯上了。”
      小城一愣,斜着眼睛向下面看。人群已经开始散去,却还是有些人围着,也不知是不是他所说的探子。“那我们怎么办?”
      “自然是老规矩,分头走,我来对付他。隔街就是卖花灯的,你且过去,我稍后就到。”
      “不行!”小城反应很快,也很坚决,“若是平常我自然无话可说,可你现在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动手,还是我去……”
      “你?你知道是谁跟着我们么?”谢春红笑笑,轻轻拂过她的头发,“听话,先去看花灯吧,我去去就来。”
      说完扳过她的肩膀,掌力在她后心微微用力一推一送,就将她从露台上丢到楼下。小城不忍拂了谢春红的好意,早已有准备,落地之后一闪身就没了影子,而在她身后,谢春红翻身跃下栏杆,落入人群之中,漫不经心地向街角投去一瞥,嘴角擒笑,如花沐春风。

      小城一个人走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她被人群推着往前走,看到街道两旁悬挂的花灯越来越密,知道就应该是这附近了。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再担心谢春红也无用,想来以他的武功,就算受了伤也不至于落得下风。她于是左右看看,这是难得的盛会,还是要玩得尽兴才好。
      这赏花大会赏的是牡丹,花灯自然也是以牡丹花居多。小城觉得过去十几年,自己所见的牡丹还不如这一日来得多,难怪人说洛阳牡丹“独占风光三月暮”。
      小城走了一段,走到个小铺子前,店主人用竹筒贮水挂在檐下,将牡丹插在筒中,旁边悬挂着花灯,竟然和那牡丹毫不逊色。小城看着喜欢,走到近前仰头细细地看。那牡丹花瓣洁白,微有光泽,不似寻常品种。花灯却是桃红色的,花瓣重叠如千层台阁,色泽极艳。
      那店主人道:“姑娘好眼光,那盏花灯是仿一品朱衣的样子做的,我家娘子今年只扎了三盏,另两盏已经被买走了,只剩这一个啦!”
      小城忍不住笑了:“一品朱衣,我听说过的,是极好的牡丹。那竹筒中的白花又是什么?”
      “那是夜光白,夜里在远处看带着亮光的。姑娘若是买了那盏一品朱衣,这支夜光白便当做是搭送的,我看姑娘和那夜光白挺般配,名花配美人嘛。”
      小城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就从未听人夸过自己长得漂亮。当初在清平谷,有师父珠玉在前,如今在杨柳春风堂,就算除去谢春红不算,秦碧如她们也是顶好的美人。今日难得听人夸赞自己,十分受用,忍不住就乐开了花,刚想问那花灯多少钱,却突然想起,自己这次出来,没带银子。
      原本笑得灿烂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那店家也不知她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姑娘若是不喜欢夜光白,我这里的花灯还有仿洛阳锦、胭脂红的……”
      小城满心悲凉地摇摇头:“对不住,这里人多,我方才和兄长走散了,我……我没带银两……”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一声哀怨的幽叹,她抬头又看了那花灯一眼,恋恋不舍就要离开。
      却听身后有个温润的声音,淡淡道:“既是姑娘喜欢,不如在下买来送给姑娘如何?”
      小城一愣,猛地回头,看到楚蓠一身白衣,手中捏一柄纸扇,玉冠博带,自是一派风流倜傥。他身边,穆山溪劲装打扮,长鞭挂在腰间,浓眉微蹙,看着小城,俨然是楚蓠的护卫。
      “原来是楚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她展颜一笑,虽然和楚蓠只有一面之缘,但这白衣公子给她印象极佳,在小城的认知中他就是“谦谦君子”的代表,而大凡君子,总是令人神往的。
      何况,还是有钱的君子。
      楚蓠也微笑,扇子却微微一歪,轻敲在穆山溪手臂上。穆山溪知他心意,从怀里掏出钱袋,把那盏一品朱衣的花灯买下了,那店家果然将一支夜光白搭送了来。
      小城笑得灿烂:“多谢楚公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
      “咳咳,”穆山溪在一旁咳嗽两声,对她道,“银子可是我出的,城丫头,你是不是也该谢谢我?”
      正所谓拿人手短,小城此时也没了原则,伸手就去接他手中的花灯,一叠声道:“自然自然,多谢穆大哥慷慨解囊!”
      穆山溪没想到她如此爽快,反倒是一愣,也无可奈何,只得将花灯给她,看她拿在手里很欢喜的样子。
      楚蓠朝穆山溪一招手,将那只夜光白要了来,手指微微用力掐下花朵,趁着小城低头摆弄花灯之时,将它插在了她发髻上。
      小城吓了一跳,退开半步:“楚公子这是……”
      楚蓠笑得坦然:“名花美人,果然最为相配。既然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可否赏脸陪在下同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名都妖女,京洛少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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