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春风杨柳枝》绿墙山

24、离愁别恨，莫敢不从（下）

　　第二十四章：离愁别恨，莫敢不从（下）

　　话音未落，他人已跃出，长鞭横扫而过，将挡在门口的人一扫而空，秦碧如和凤鸣山也紧跟着他掠出大殿。
　　出来后果然烟雾很快就散了，穆山溪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屋顶上、院墙上，无不埋伏着弩箭手，仍旧将他们团团围住。
　　穆山溪叹了口气。
　　“至少现在终于是敌明我明了。”凤鸣山却不在意，长刀一振，指向殿中，“斋主还不现身？”
　　“凤教主休要恼怒，在下惶恐得很。”只见宁远一手持剑一手挟持着小城，施施然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小城被他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说你的条件吧。”凤鸣山冷然道。
　　“在下还没有自大到敢在凤教主面前谈条件，只不过有个不情之请，望凤教主体谅。”宁远顿了顿，“在下想借凤教主的宝刀一观。”
　　“哼，我早知道你正四处打探钧剑山庄所铸兵刃，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这把刀是以一块玄铁从钧剑山庄换来的。”
　　“不知是出自哪位庄主之手？”
　　凤鸣山不答话了。他能猜出宁远的用意，这把刀上有君义甫的印，宁远正是想确认这一点。
　　“留下刀，你就肯放人？”穆山溪插口道。
　　“只要凤教主肯留下宝刀，我自然会放三位离开。”
　　“那小城呢？”
　　“她？她本就是我的囊中物，一时不察被人抢了去，现在自然是再抢回来了。”宁远拍开小城的哑穴，“不如你自己劝劝他们吧。”
　　小城终于能开口说话，狠狠剜了宁远一眼，才说：“凤大哥、穆大哥、碧姐姐，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还是快走吧，合你们三人之力想要突围只怕不难。”
　　“死丫头，胆子倒是挺大。”宁远眯起眼睛露出狐狸般的笑，左手却扼住小城的脖子，缓缓用力让她喘不上气来，“你若想少受罪，就该学乖点。”
　　“住手！”凤鸣山大喝一声，一把掷出别恨刀。他用了真力，长刀呼啸着向宁远袭去，宁远一手还抓着小城，只用右手推出一掌击在刀上，将刀打落一旁。
　　再看凤鸣山，已经转身向寺院大门走去，视周遭弩箭手如无物。
　　穆山溪看了看凤鸣山，又看了看小城和宁远，忿忿道：“你若敢伤她，就算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抓出来剁成肉泥！”说完拉着秦碧如转身跟上凤鸣山，出了寺门。
　　宁远看着他们走远，放开手，低头看着小城：“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小城扭头不看他：“早知道你阴魂不散。”
　　“我倒觉得是缘分呢。”宁远笑着捡起别恨刀，反复看了看，“果然有君义甫的印，这把刀是不是十君子之一？”
　　“我不记得了。”
　　“无妨。只要是君义甫所铸兵刃，我一件也不会放过。”

　　凤鸣山三人走后，宁远几乎是连夜离开了扬州城。他带了不少人手，那些人行动干练，轻功内力均是不错，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像是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小城自然也在其中。
　　她大约也能猜到宁远这样做的用意。玄天教本就势大，凤鸣山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在此，必定会加派人手在附近监视，若想从凤鸣山眼皮底下溜走只怕不太可能，既然如此倒不如做得坦然些，好让凤鸣山摸不清自己的底细而有所顾忌。
　　而宁远的确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他安排小城与自己同车，却没有再喂她吃那种“懒人散”。
　　“你以为那东西是糖丸么？上次给你吃的已经是最后一颗，这次只好委屈你，吃点毒药了。”宁远笑眯眯地打开一个木匣子，那里面有六十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都有编号，里面放着一个小瓷瓶。他取出“丁丑”里的那个瓶子，放在小城面前。
　　“这种毒叫‘朝朝暮暮’，中毒之人每六个时辰都必须及时服下解药，否则毒气攻心，你就会切身地知道什么叫做‘肝肠寸断’了。”
　　小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盯着那瓷瓶看。
　　“解药就在这里？”小城看向他手边的木匣子。
　　“不错，”宁远倒是很大方，将匣子转过来让小城看个清楚，“这里面是六十种毒药，也是六十种解药。每一种药单独服下都是致命的毒，解药却就在这剩下的五十九种之中，只有我知道它们对应的位置。你就算杀了我，拿到了这匣子，可你还是不知道哪一种是解药，一旦弄错了，照样是死路一条。”
　　小城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个老狐狸……”
　　宁远笑着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小城嘴里：“多谢夸奖，在下乃是实至名归。”

　　宁远的车马，几乎是一刻不停，只是在驿站换下疲累的马匹，也不住店，没日没夜地赶路。小城与宁远同车，若非窗子还能透过些光亮，她只怕就要不分昼夜了。
　　宁远虽然解了她一半的穴道，让她能自由行动，却还是封住了她的内力。这一路也不知赶了多远，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到了一个叫做柏秀的镇子上。
　　柏秀镇不大不小，他们就住在唯一的一家客栈里，小城仍旧与宁远同房。
　　她一进门就往床边一坐，道：“我是一步都不想再走了，无论如何要好好睡一觉！”
　　宁远还在指挥手下将行李抬入屋中，有两个大汉就站在房里看着小城。宁远闻声探回个脑袋，说：“无妨，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你自然会疼醒，到时候记得叫我。”
　　小城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管那两个大汉，将床帏一放，倒头便睡——在车上这几日，可真是折腾死她了。

　　她迷迷糊糊睡到一半，隐约觉得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些什么，无意识地吞了下去，待醒来时才明白那是宁远在喂她解药。房里还是只有那两个大汉，宁远不见了踪影。小城暗自将他们打量一番，觉得自己现在内力被封住，这两人看起来又着实不好招惹，只得继续睡。没过多久宁远回来了，将她叫起来，扔给她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小城拿起一看，是个红色的鬼面具，奇怪的是眼睛处没有镂空，嘴巴倒是开了个口。再看宁远，也戴着一个鬼面，眼睛却是能看见的。
　　“我要去见个客人，你得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同去。
　　小城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好乖乖戴上面具，眼前一下子漆黑一片，她索性闭上眼睛。
　　“我们走。”宁远在她肩上一扣，就带着她一路走了出去，似乎也没走多远，就在客栈的某一间房里停了下来。
　　“斋主……”一进门，小城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人年纪想必不太大，声音却有些紧张，好像对宁远有些惧怕。
　　“公子不必客气，请坐。”宁远一面说一面将小城按在椅子上，“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在下生怕怠慢了，不得已只好也请她一起来，公子不会见怪吧？”
　　“岂敢。斋主请。”
　　小城听见倒茶的声音，然后宁远捉起她的手，塞了一杯给她。
　　“在下在信中所说的事，公子可愿襄助？”这是宁远的声音。
　　“斋主的事，岂有不应之理。只是事成之后……”
　　“这个公子只管放心，酬劳在下已经备好，公子马上就可以过目。只是此事紧急，还望公子尽快安排妥当，让我的人能顺利进入山庄。”
　　“这是当然的，明日斋主就可以先派一半人前去埋伏，三日之后就万事俱备了。”
　　宁远笑道：“公子办事果然稳妥，只是不知令尊近日一向可好？我们这般上门打扰，怕是要扰了令尊的清静。”
　　“在下既然已经答应了斋主，家父那边自然是……不过他正巧有客人上门，我已经派人打探过，那一行不过七八人，对斋主没有威胁。”
　　“哦？敢问是何方贵客啊？”
　　“只知道为首的是个洛阳来的世家公子，姓楚。”
　　小城的手微微一抖，但立刻克制住了。洛阳来的楚公子，莫非真是楚蓠？如果真是楚蓠来了，无疑将是自己逃脱的最好机会。
　　但宁远也不笨，自然也猜到了楚蓠身上。他思索片刻，似乎拿出了一样东西交给来人。“我去当日，烦请公子把这个放到那几位客人所饮茶水中。”
　　果然是宁远的作风。小城暗自握紧了拳头，如今自己难以自保，也没办法帮助楚蓠，只盼他熟知医理，不要被这毒药毒倒才好。
　　“这……这似乎有些……”那人十分犹豫。
　　“公子可是不愿意？”
　　“不、不敢，自当从命。只是斋主先前答应过，不会伤我妻儿性命……”
　　“在下言出必行。”
　　“是，是，多谢斋主手下留情。”

　　那陌生男子很快告辞，留下小城与宁远在屋子里。小城解下面具，喝了口茶，问道：“刚才的人，是钧剑山庄的少爷？”
　　宁远笑了笑，赞许道：“不错，算你聪明。”
　　小城冷笑道：“钧剑山庄数百年声望，没想到君家的少爷竟然被你收买，真是可悲可叹。”
　　宁远也不生气，淡然道：“他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也算是咎由自取。说到底出卖山庄背叛父亲的人是他君陌武自己，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只可惜，钧剑山庄铸得出无坚不摧的利器，却教不好儿子。”小城摇摇头，继续低头喝茶。
　　“你不问我为何要去钧剑山庄？”
　　“哼，你为了得到‘十君子’如此不择手段，连钧剑山庄都想毁去——我果然无法理解你这种人。”
　　“我不需要你理解，”宁远又露出狐狸一样的可厌的笑容，“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说不定我哪天一高兴，真的把你明媒正娶回来作压寨夫人。”
　　“死狐狸！本姑娘报仇十年不晚，迟早让你后悔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