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0、七十五、善后 ...
-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钥匙镇后山,阴风习习,似是夜深鬼怪出没之时。
怀里揣着一件硬邦邦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果然是青藤玉树。
其实不过睡了一天,却感觉整整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爬起身到处逛,发现原本应该在外面望风的沙加,跟爷爷的小木屋一样,已然不知所踪。
我在想,最后一道密码的真正含义。
不可自拔的迷恋。
是谁对谁?
绝对不是白夕对帝缪,虽然我没法恢复过去的记忆,但是凭借我所看所感的这场稍嫌庞大的剧目来说,仅仅几个月的相处,外加一系列乱的成团的大灾小难,绝无可能升华成不可自拔。
唯一的正解是:帝缪对冥王卡洛。
但显然,大多数都误解成了我对帝缪。
过去的白夕,和现在的白夕,终究都是我。潜意识里的暴力因子,疯狂时忍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形形色色夸张诡异迷魅绚烂的梦境,一切的一切,都是两个不同人格停留在一个身体里形成的抵触。
白夕为什么要自己封印记忆?因为她是个胆小鬼。呵,原来就是这样。惧怕一再的恶梦来袭,又不愿承担今后日益沉重的职责,怕死了冥界的娱记,又烦冥王的器重,甚至,上官非的固执,曾经施法催眠的玫兰,与其要面对那么多东西,不如自我封闭。
彻底洗刷记忆之后,把现在的白夕,也就是我,培养成了一个无能而又无知的家伙。不过也好,所谓无知者无畏。经历了师父、玫兰猝死的打击,再怎样的灾难,都无法将我瞬间击溃。
我躺平在潮湿的草地上,仰望着满夜星子,考虑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到底,要不要帮冥王?
帝缪是冥王通过白夕的手杀死的。然后,他现在陷入了困境,却仍想到通过白夕去找回兄长游离在三界之外的七魂六魄。不得不说,冥王卡洛是个混蛋。
可是这个混蛋是冥王。如果冥界失去了王,将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灾难;如果上官行云当了冥王,那鬼司们必定会被彻底驱逐。
头脑简单的好处马上体现了出来,我很快做了决定,我要帮冥王夺回政权。
◎◎◎
以前我一直被骗,小鬼大鬼恶鬼善鬼,反正只要想骗我,都基本没什么难度。
现在我决定吸取教训,痛心悔改。
写了众人死讯的那张报纸上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比如玫兰死了,冥王怎么可能立即改娶上官琴?碧廖是除却过去白夕以外的冥界第一幻术鬼司,轻率斩首她,必然会引发不少鬼司们的抗议,更何况,上官行云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碧廖并不是冥王的亲卫军。还有彼得麦祺,冥界的专署医疗师,且不说那天我伤了那么多死神,就是上官行云对冥王的亲卫军也会有不小的伤亡,这种时候,谁会把医生给囚禁了?
最后,展舒……这是我唯一不确信的。
一个名字突然窜上我的脑门:塔儿兰。
她一直在报社里做,而且长期游荡于冥界各处,如若问起新闻的出处真伪,除了她,想必没有人更了然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冥界的报社。(以前白夕砸的那些个不算,我不记得了。)
门口松松垮垮挂着牌子,上面写道:
记录曾有过的点滴,伴随漫长的冥界之途,光明与否,凭心境而言——光明的迷途。
超级白烂的一句话,据我所知,《光明的迷途》曾经是冥界红火一时的政治报纸,后来经济不景气,换了一个新老板后又走了原创小说杂烩的风格,最后,实在是入不敷出,沦落成了三流娱乐期刊。塔儿兰曾经告诉过我,现在的幕后老板是上官行云,报纸的主题一降再降,除了极个别重要事件,几乎是下等死神们爱看的明星绯闻,什么美女美男写真,甚至包揽了皇室的桃花史风流债……
我听了都觉得额头冒冷汗窜黑线,何况身在记者一职的塔儿兰?
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刚推开后门,就看见塔儿兰趴在地上,认真地排版。
走过去几步,顿时眼前一亮。
塔儿兰手里的几张图片,不正是我和黑羽上次在凤凰山抓山鬼时旅游留念的。那时光线十足,把我本来不算白皙的皮肤照得是水灵灵白嫩嫩,照片拍出来效果一流的好,乃至于现在我都记得。
等等,她怎么有我照片?还有,摆我照片干嘛?
我弯腰,凑近一看。
不知道哪个英语蹩脚的编辑,起了个标题叫什么wanted man,不就是通缉嘛,何必绕了弯子——额,不对,我看看报纸上大字幅的通缉令,N个零的赏金,以及塔儿兰手上两张醒目的大照片——“这是通缉我的?”
话落,塔儿兰猛地抬头看向我。呆怔了约莫三十秒,刷刷刷踢飞眼前的报纸,爬起身蹭地跑到门口,砰!摔上后门,再扣上锁。“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她一脚踩上报纸。
我哇一声惨叫。我的照片啊……
“姐姐,我问你呢,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心痛地望着她的脚底下的照片,“我还要问你呢,为什么冥界要通缉我?”
“是上官行云说的,他说你和黑羽擅离职守,私奔到人间享福作乐,为了整顿鬼司风气,要抓拿你们两个处以极刑。”
“什么大不了的事要用极刑?”我不懂了,往年我经常缺勤,抓到的鬼两只手指头就足够数了,也没见冥王扣我薪水。
“这是新改的历法,还有,新的冥后还说要养只灵兽,一眼就挑中了黑大鬼司。”
我怒,“我还没死呢,她凭什么看上我的人?”
塔儿兰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姐姐你轻点,现在你的人头很值钱的,这里又不安全。外面如果有巡逻兵路过,我们两个是怎么也打不过的。”
这孩子真乖,我摸摸她的脑袋,顺便抬起她的小腿,另放了位置,拯救了我的两张照片。“放心好了,外面的巡逻兵不会路过的。因为我已经在一千米外把他们统统催眠了。”
塔儿兰张大眼:“三百个死神巡逻兵,外加六百个服役的鬼,姐姐……你都催眠了?”
“嗯啊。”我晃了晃手里的青藤玉树,自打后山回来以后,我倒是越发了解了这个东西的使用法则。
塔儿兰立即两眼放光:“姐姐,可不可以把老是贪污我工资的编辑大叔给催眠了呀?”
“没问题。”孩子就是孩子,“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掏出那张过期报纸,递给她,“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塔儿兰把报纸放在阳光底下比对N久,回过头来对我说:“新冥后是上官琴,除了这条都是假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舒了口气。“展舒,我师父,你还记得么,他现在在哪里?”
塔儿兰想了想:“冥王的人没动过,他应该还在冥王身边。不过,那次动乱以后,据说展鬼司断了一条胳膊,是被上官非砍断的。碧廖和彼得麦祺被发放到了冰岛,但是在押送过程中他们逃掉了。至于玫兰,应该是给囚禁了,不然冥王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
要先找到玫兰。
离开报社以后,我几乎翻遍了第一到第八狱,玫兰没有找到,唯一的成效就是隐身术已经给我用得烂熟于心了。
于是我选择先去见了展舒。
冥殿正宫的重重帐幕下,冥王安坐在王座上,手里握着他的天蓝雪莲权杖,碧幽的眼睛缥缈无神。
他没有发现我的走近,倒是身边的浴血凤凰梅丽塔警觉地侧目,对上了我四处寻觅的目光。
“白夕!”我总把她当作麻雀,就是因为这破锣似的嗓子。
冥王蓦然抬首,望向我。
我只能褪去无效的隐身术,快步走到他面前。
“白夕,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他一扫萎靡的神情。
我无奈一笑:“我来看师父,不是看你。”不知为何,看到冥王的眼睛冒出星点亮光,我就直接想到帝缪吃草莓软糕时的慵懒身姿。这两者没有丝毫联系,我却独独将他们穿在了一根记忆线上。
“白夕,你有没有……回到过去找回帝缪?”冥王忐忑地说着。
我怔了一下,随后,淡淡道:“帝缪不可能回来。”
“不是的,他不过就是没有了身体,但是意识体应该还存活在过去啊。”冥王霍地立起身,握紧了手里的权仗,“是不是你还没恢复法力?要不要我帮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帝缪已经死了!”我不耐地打断道,“是冥界定义的死,灵魂粉碎在三界之外的那种死!”
冥王惊骇地望着我,手上的权仗掉地。
“你现在想到有这个哥哥了么?当初你毁掉他身体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兄弟情分?”我冷道。
一边的梅丽塔眼睛快喷出火来,“白夕!你这是什么口气!”
我耸肩:“懒得和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多说。管你是冥王还是天主,我只想平平静静地做我的鬼司。”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没有。不过,已经足够了。告诉我,展舒在哪里,我要见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