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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十、第二世界 ...

  •   帝缪和柳叶青会谈了很久,久到白夕一共赢了赤正烈四十八盘半的五子棋。
      猫也俱鬼,赤正烈微一皱眉,纷纷东跑西窜,喵呜的声层出不迭,断断续续盈满了整间房。白夕想,嗯,一定是因为这个我才心神不宁,是嘛,怎么可能会去担心一个不可能输的人,对不对?即便他不能再贸然动法,即便他身边一共就百来个死士。

      帝缪大批的军队被柳叶青隔绝在了淮国皇城之外,他也算是自恃甚高,所以才面不改色地应允。可是此刻,偏偏白夕又想起他们寡众悬殊的局面,早知如此,何必放走楚云逖?
      字典里从未出现过“后悔”两字的白大鬼司,心不在焉的状态下将赤正烈的黑子吃了个一干二净后,终而起身,朝门外唤道:“小胖,陪我出去散心!”

      门外迟迟没有人回应。

      赤正烈托着下巴瞪着满盘的白子,忽而道:“白夕,其实那个家伙对你蛮好的。”那个家伙自然指的是帝缪。“你一个人抢了一张床,他就站在窗口,静静地看着你。我每天看到他给你盖被子,你睡相那么难看,他都不说你,还忍不住傻笑。要是我老婆睡得那么难看,早给我踢出门了。”

      白夕抓起一把棋子丢到他脸上:“那有什么,黑羽若不是被他赶走,我还不缺替我盖被子的人呢!”

      赤正烈撇撇嘴,不打算与暴走状态下的白夕争执。

      其实帝缪是对她不错,这一路上,只要是白夕开口,无论是抓鬼还是野营,帝缪都会予以最大的配合。虽然赤正烈看得有些吃味,不过不可置否,帝缪与青洛衣最大的区别在于,青洛衣即便喜欢白夕,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宠溺这个不知好歹不明是非、甚至恩将仇报的混蛋。

      白夕在屋内踱步再三,还是不放心,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遇见一群御医行色匆匆,白夕截下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听得楚红衣流产、帝缪受伤的消息。快走转成狂奔,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内竟毫无阻拦,想必是大部分的军队被柳叶青调去手擒帝缪,转眼功夫,她跃过一截白墙,落定在柳叶青安置在皇宫最内处、重重帷幕下的人偶帐篷。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当中,白夕毫无迟疑地,掀开帘子,见到楚红衣面色痛苦地躺在地中央,边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雕琢逼真的人偶娃娃。视线往上移,只见帝缪带着居高临下的浅笑,捂着不住滴血的手腕,目色淡定地望向自己。
      “卑鄙!”想也不想,白夕冲上前,扶起了地上险些痉挛的楚红衣,以她仅所能知的医疗知识替她缓解痛楚。“连孕妇都利用,帝缪,你太卑鄙了!”
      楚红衣的脸苍白如纸,嘴轻轻翕张着,吐着细若蚊吟的字句。

      白夕快速扫了一眼周遭,赤狐暖炎不知所踪,就连与楚红衣形影不离的柳叶青都没了踪影。

      巨大的帐篷内,除了血珠滴答坠地的清泠声,徒剩下楚红衣虚弱无力的破碎呻吟。

      眼见血自她的下腹蜿蜒流出,白夕咬了咬下唇,抬头看向帝缪:“喂,你下来,救她!”

      帝缪依言下地,望着白夕的眼神流露出几分难以消释的惆怅。慢步走向地上气息微弱的女人,弯下腰,将滴血成线的手臂贴上她颜色骇人的嘴唇。“不过是流产,需要如此惊慌么?”

      白夕见帝缪给楚红衣喂血,本来愤慨的心绪稍稍平服,但听得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随意口吻,当即反手丢上一记耳光,声音清脆。

      呼啦的声,帐篷被剖开一个硕大的洞,阳光肆无忌惮地涌入。

      柳叶青带着几十个御医匆忙奔入,霎时将白夕帝缪楚红衣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夕不知何故,竟然看到柳叶青投以帝缪一个颇为复杂的眼神,眼神中竟带有几分感激之色。

      领子以一个熟悉的角度被人提起,白夕被帝缪拎出重重包围的人群,走到帐外,蓦地,帝缪松手,她毫无预警地踩上地。跟着,心里咯噔摔上一块重石。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帝缪的背面,上面赫然扎着十来支银箭,箭端尾翼垂落的血珠已然呈现混沌的黑。

      白夕来不及开口,暖炎的呼声有远及近地传来。

      很快,带着焦急神色的暖炎推开一边不知所措的白夕,扶起他的青先生直往外走。“赤狐已经把带来的医生送到宫门外了,柳叶青的人我不放心。先生,你撑着点,我们很快就可以替你解毒了。”

      “他又不会真的死掉。”白夕碎碎念着,还是厚着脸皮紧跟上去。

      ◎◎◎

      帝缪受伤后第三日,柳叶青便交出了兵权,并立誓效忠。
      白夕不知那日帐篷内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柳叶青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后来小胖断续说过些,大抵是帝缪被柳叶青的人偶部队围攻,而一边的楚红衣突然小产,柳叶青忙着去唤医生,就没有喝停人偶的进攻。后大家进来时,人偶部队已经溃散,只是没人知道帝缪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亲近如暖炎,也不过在他伤势稳定之后,若有似无地征询过几眼。

      帝缪带伤上位,合并淮楚两国,定国号为“鄂”。

      “鄂”与“恶”谐音,白夕已经不止多少遍跟他抗议说,这个字眼不吉利,还是原来的“郝”字来得大气。不过连同小胖在内,都表示对当日白夕那一巴掌的不理解,进而将她安上了不明是非好恶的大帽子。

      暖炎说,先生从来不会伤害妇孺孩童,更何况是怀有三个月生孕的孕妇?

      赤狐表态,如果二殿下还要和这个恶女在一起,他便启程回国,不再干涉一分一毫与二殿下有关的事。

      小胖么,虽然是白夕一手调教的,不过似乎也很难理解她这个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合理失误,于是十分配合地拒绝所有为伤者敷药疗伤洗漱乃至沐浴的任务,并相当仗义地推给了她。

      白夕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因为接受伤员帝缪以后,多日来帝缪只有淡淡的几句“谢谢”“没关系”,再多一个字都显得吝啬。白夕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玩起了惜字如金,但是他一下子耍酷,弄得她都不好意思道歉了。

      帝缪带队前往赤国。

      这次是打着招降的旗号,所以大队直驱而入,不肯投降的城镇则硬攻之。
      他带兵极其严厉,一不准烧杀抢掠百姓,二不许杀逃兵、投降之士。
      且当行军攻城期间,须戒酒戒骄戒色。
      违者,一律斩无赦。
      虽说不是帝缪自己亲自训练的兵队,倒也逐渐培养默契,只是帝缪目前的皮囊太过秀雅(虽然说他本身的更加娇媚),在建立威兴上往往要比较吃力。

      好在他毕竟曾是赤国二皇子,拿下赤国对于他,不过瓮中取鳖。

      但是什么都有个万一,而帝缪的万一,就是被白夕收藏至今的赤正烈。

      ◎◎◎

      鄂国大军攻下大半个赤国的时候,白夕正在屋里数猫。

      奇怪,难道是错觉?她皱眉,打算再数第二次。

      帝缪抱着头盔进屋,见到白夕压着脑袋在给猫画上红彤彤的眼影。

      “你在做什么?”冷战多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画标记啊,不然怎么数的完?”白夕抬眼,见是帝缪问她话,顿时惊喜之色盈满眼角。“你肯理我啦?”一脚踹走眼前惹人烦的猫儿,她快步走到帝缪跟前。

      “我为什么不理你?”帝缪微笑。

      “没为什么。”白夕讪讪地。瞧瞧,人家都无所谓,我瞎担心个什么劲!

      “赤正烈不见了。”

      “哦。”是她放的,总得让人家见见自己亲娘吧。

      “我背后的伤口,好像有点化脓。”

      “额?让我看看。”白夕绕到他身后,还没看到,就被揪回他面前。

      她再绕,才转了1/4个圈,被揪回。

      “你干嘛?”手长的欺负腿短的,白夕瞪他。

      “带你去玩。”

      闻言,白夕眼睛一亮。

      行军打仗个把月,总算有个机会可以放松一下。

      白夕举着风筝满山野地乱跑,帝缪则安静地坐在树下,细细把玩着手里的剑,这剑叫做破魂,可以斩灭一切的怨灵恶鬼,是上古传下的宝物。白夕不明白这剑的真正用途,正如她同样不理解帝缪为什么要一统四国。

      玩累了,白夕跑回帝缪跟前,抱着膝盖乖乖坐下。

      “那个,对不起。”

      “没关系。”

      白夕正要抗议怎么还不改台词,帝缪身影一斜,温热的薄唇印上了她的鼻尖。

      “告诉你件事,不许生气。”

      “黑羽找来了。他为了克服恐惧,每天在自己手臂上砍一刀,然后杀掉一只猫。”

      “什么?”白夕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霍地站起身。

      帝缪面色从容,眼睛则瞟向不远处逼近的赤国军队。“白夕,你又出卖我。”

      两人被百来个训练有素的赤国死士包围。帝缪拒绝抵抗,被两个大汉层层捆绑起来。白夕拼斗了几轮,转过身见到帝缪被人拖走,背上青衫上渐化的血印,意识到他先前说的伤口化脓,神情一滞,被身后的人一拳击中,身子一倾扑向前方,瞬间,几十把凛冽的大刀整齐划一地指向了她的脖颈。

      ◎◎◎

      “不好玩,又要坐牢!”

      “喂,喂,让我和他待一间吧,他受伤了。”

      “什么,问我和他什么关系?”

      “哦,你觉得是什么就什么了,反正……喂,别走啊,隔着一堵墙我怎么和他解释啦!”

      白夕挫败地坐到地上,良久,想到垂头丧气不该是自己的习惯,于是抬手敲敲墙壁,“帝缪,我像那种会随便出卖人的人么?”

      “现在你是不是不能随便用法了?不管怎样,你告诉我黑羽在哪里,我让他来救我们出去。”

      “你……不再相信我了么?”

      “那我回现实世界了。”

      “我说真的,我数一二三哦。”

      “一。”

      “二。”

      “……”

      “二点五。”

      “……”

      “喂?”察觉异样的白夕,忽地坐起身,将脑袋探出铁门一探,登时愣了。帝缪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她静下心去感觉,似乎连呼吸都很微弱。

      未敢迟疑,她猛烈地拍打牢门。

      “快来人啊!他妈的赤正烈你个混帐给我死出来!再不出来,我保证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好胎投!”

      没人回答,怒,白夕干脆一脚踹上铁牢大门,铁门□□如故,只听得地牢深处有节奏的铿锵作响。

      末了,赤正烈没有被骂过来,帝缪倒是给吵醒了。

      他慢慢翻了个身,图案可怕的淤血大块大块地凝固在后背,苦笑,舒缓低沉的嗓音:“白夕,你日子过傻了,没有了青藤玉树,难道连穿堵墙的交界都做不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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