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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五十七、出使楚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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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第一站,皇宫。
白夕没跟着青洛衣去会见那位号称谦谦君子的楚国国主楚云逖——不是她不想,有美男看怎么可能不去?!只是……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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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青将他们带到皇宫正门,她和青洛衣接连自马车上下地。
气势恢弘的楚国皇宫大门正徐徐敞开,几名衣着鲜丽的女子,或是婉约、或是清亮,见到赤国温儒有礼的二皇子,纷纷展颜,齐齐扑了过来。
柳叶青道:“这些都是久仰二皇子大名的未婚公主们,已经在宫门内等候殿下多时了。”
白夕总结:第一,这位国师消息挺快,赤正烈才刚火化呢,她立马把“二殿下”里的“二”字吃掉了——这个马屁拍得真地道;第二,楚国国主……额,好能生。第三,原来,公狐狸早就艳名在外啊……
瞧着皇宫门口姹紫嫣红的百花烂漫,回过身望向公狐狸,他正一脸尴尬之色,推推快要挂到身上的红粉胭脂,眉头紧锁,再退到马车边上,一不当心就给楚皇帝的众千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咦,一直跟她形影不离的黑羽呢?
白夕察觉异样,转回脑袋,正见到柳叶青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白毛团。
毛团扭扭胖嘟嘟的身子,抬起脑袋,露出一双绿荧荧鬼魅似的眼睛。
绿眼一眨一眨,白夕恨不得当下拧掉它的脖子。
柳叶青笑道,走到白夕身边:“这是外族进贡时送给我的,姑娘你摸摸,软绵绵的很舒服呢。”
白夕瞅着那酷似波斯猫的猫,对,那是一只猫,嘴角抽搐了几下,当即奔向青洛衣,拨开重重的美女公主,一把将他扯进马车里。
她的动作快捷,一气呵成。柳叶青不由注目,手还细细揉捏着怀里的毛团,嘴里道:“这位姑娘,和赤国皇子关系古怪呢。”
而车内,白夕将青洛衣扑倒。
一阵轻微的颠簸后,青洛衣捋了捋胸前不幸被扯开的衣襟,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此刻倒在他身上,一脸恶狠狠状的白夕——这情景,怎么有点类似恶狼扑食?善哉,善哉,这光天化日的……
白夕拨开遮在他脸上的秀发,对上清澈的蓝眸,直截了当地道:“我东西丢了,不能和你进宫了。那个柳叶青……”他妈的,他妈的,她心中低骂,再抬头望向目前颇有被侵犯意识的青洛衣,“虽然你女人缘不错,不过,再怎么作风随便的皇帝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跟招牌菜似的,摆在自家门口,等你来采购。”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诡异,兴许是试探公狐狸,不管如何,她得赶紧把话交代了,好去找黑羽。
青洛衣笑:“多谢提点。只是,你掉了什么东西,那么要紧?”
白夕皱眉,方才没由来的惊慌收敛了不少:“我的宝贝。反正,我找到了便回再来宫里找你,希望你到时还没死在温柔乡里——哦,对了,你注意过柳叶青的右脚没有?”
青洛衣透过车帘半掩的缝隙望出去,只见柳叶青红扑扑的脸漾出暧昧的笑容,下巴搁在毛团身上,手不住轻抚。而望她身下望去,及地的碎红小裙将双足遮得严严实实,就目前的站姿来看,分毫看不出什么破绽。
白夕不再耽搁,跳离青洛衣,理理褶皱的长裙,颇潇洒地将他扶起,一并走出车外。
楚国的十几位公主毕竟年少,没见识过这次这般当众将男人扑倒的大胆行径,当他们俩默契地走出马车,立即一阵唏嘘。
柳叶青走过来,淡淡交代了几句,便要带青洛衣进宫面圣。
青洛衣跟着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白夕道:“帮我去附近的市集选购几样楚国特产,我得捎给我的母后。”
柳叶青说:“殿下需要什么只管和我说,我派手下去买,白姑娘人生地不熟,怕是要迷路。”
青洛衣摆手,朝着白夕露出温和的笑:“没事,下人就是用来差遣的,对吧?”
下……人?白夕皮笑肉不笑,僵直着嘴角缓缓转身退下。退至弯口时,这才急急翻出化妆镜。
红蓝两根指针乱旋,过了一会,不约而同地指向了西南面。
白夕举目望过去,人群熙熙攘攘的一块小地,似乎在观望着什么精彩戏目。
她没有立即跑过去,绕了几个大圈,从鱼市场跑到布庄,从茅房穿到藏在最隐秘地点的青楼,约莫六七个小时后,她坐在了茶馆二楼的望风台,隔着红漆木雕的横栏往下望去,跟踪她的几个人守在茶楼门下,正百无聊赖地交头接耳,神色倒是警惕。
拍拍手,在馆内找了个和她差不多装扮的白夕少女,白夕塞了枚银质的发簪给她,嘱咐她将头发披下遮住脸,将手露出窗口,并枕着下肘趴在横栏上假寐。
交代完毕,她走到茶馆二楼连接卧房的楼道窗口,一个翻身跃下,正巧立在了一袭黑衣跟前。
黑羽表情淡漠,额际的细汗却露了马脚。
白夕用长袖替他抹去汗,回望着遥遥高耸的楚国皇宫,道:“要不,你先去北国?”
黑羽摇头:“我跟你进宫。”
白夕笑:“跟我进宫玩猫么?”
漆黑明亮的双瞳黯了下来,黑羽抿紧了下唇:“可是……你一个人……”
白夕打断道:“你忘了,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呢。”
他们所站的巷子口极窄。
黑羽伸出一拳打在厚实的砖墙上,白夕脸上的笑容不变。
斑驳的碎屑簌簌落下,黑羽转身,没有问什么去北国而不是赤国。
反正,她不愿解释的东西,谁都无法从她的嘴里探知。
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甚至是与她朝夕相伴的自己。
她是主人,主人交代的就是命令。
可是……黑羽停足,还是有些不爽,回身,白夕将裙摆卷到大腿,正沿着墙往上爬去。
“怎么了?”
“我不喜欢青洛衣这个人。”忍了半天,还是脱口而出。
白夕攀到窗口,眼笑得弯弯的,“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又不是要你嫁给他。”
黑羽欲言又止。被她的冷笑话气伤,干脆保持缄默,旋身快步离去。
白夕跳进窗,摸出八音盒,细细抚摩着上面细致精美的凹凸图案,对着里面的赤正烈淡淡道:“你们都不喜欢公狐狸,为什么呢?其实他挺好玩的……”想起方才自己扑倒的那副温热胸膛,那双细致眉眼里的风情旖旎,她耸肩,走到窗口,遣走了白衣少女,一个人呆坐到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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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茶馆,街上人烟稀少,这才看清方才黑羽驻足多时的摊铺。
白夕走过去,一个白发老翁正在收拾,高高的白帆徐徐降下,卷起,木架的折叠台拆成条状,连同台面上的一个个惟妙惟肖的皮制人偶一并小心翼翼地放进他挂在胸前的巨大布囊。
白夕像个初见玩具的孩子般,眼神烁烁:“老伯,这是皮影戏么?”
说着,手不自觉地摸了过去,将一个小人盘在掌心打量,白夕抬眼,“老伯,这小人是什么皮做的?手感真好呀。”
“人皮。”半天,老伯才懒洋洋地搭理了一句。
白夕手上动作一僵,老伯顺手拿回了自己过活的玩意,塞进布囊,收拾妥当就此走人。
人皮……白夕一个激灵。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凭借着女性天生敏锐的直觉看出的柳叶青走路的不寻常,皇宫门口那十几个花枝招展动作统一的公主们……她努力使得自己定下心来,青洛衣,青洛衣,你可别出事啊,我还等着你替我开八音盒呢。
夕阳渐逝。
几个高大的男子面色沉重地走到她的身边:“白姑娘,国师有请。”
白夕莞尔:“我还没找到你们这里的特产呢。”
带头的男子道:“我们这里除了水产,没有其他特产。”
白夕摇摇头,拉起这个神情肃穆的男人往老伯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我要买下那个玩偶,快,派人给我追上去。”
男人的手不同于寻常士兵,细腻得堪比女子。
白夕拦下老伯,明买暗抢地,夺下了人偶。
回身,对着男子摆弄花衣裳的小人偶,她扯开笑:“楚国的特产,额?”
“只是,国师大人,怎么那么好兴致不陪赤国皇子跑来跟踪我这么个小女子呢?”
男子一愣,随即,“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白夕摆摆手,将人偶揣进怀,下巴抬抬,指着他身后的几个侍卫。“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楚国国师突然变成了个男人?唉,唉,如果不是你冲出来和我讲话,我都不敢往你是柳叶青这里猜。”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当即露出懊悔的神色。
白夕得意一笑,撂起他的衣袖,只见上面粘了几根雪白的细毛,是方才那只猫的皮毛。“要知道,我对猫的气味最敏感了。”
这下没有再迟疑,男子朗声一笑,死板的脸舒展开来,眼神澄亮:“白姑娘好眼力,只是,柳叶青本来就是男儿身,不是什么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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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铁门震耳欲聋地扣上。
白夕踢开了门口堆压的稻草堆,走到冰凉的石床跟前,
青洛衣躺在上面,徐徐睁开眼:“想不通,你为什么自投罗网?”
白夕晃晃脑袋,沿着床沿坐了上去,舒展了一下奔波了一天的筋骨,苦笑道:“我也想不通,这柳叶青是何方妖怪,竟然能把人皮木偶制作地如此逼真……我们和一堆人偶走了半天路都不自觉,太可怕了。”
青洛衣斟酌了一下,决定告诉她:“我想我可能认识他。当年皇后送我去学五行八卦和天象地理,师父行恺曾经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天资过人的儿子,五岁就能做出巧夺天工的人偶娃娃。”他顿了顿,觉得有件事有必要先问清楚:“你怎么会和我关在一起的?”
白夕累极,枕上他的膝盖,大概描述了下方才在柳叶青面前装出一副神情款款、对公狐狸至死不渝的死皮赖脸,口口声声地且坚定万分地着要和青洛衣挤一间牢房——见过那么自觉的囚犯么?柳叶青没有见过,所以一时好奇,又自负无人能识破他高超的手艺,于是快口应允下来。
青洛衣说:“我估计他大概是想照着我们的样子,做出栩栩逼真的人偶……然后,混进赤国。”
白夕侧过脸,笑得邪乎:“知道吗,他那些人偶,都是用真人皮做的。猜猜,明天是先扒了你的皮还是我的?”
“你皮厚点,估计好扒。”青洛衣郑重其事地道。
白夕伸出手,掐上他的脖子,目露凶光:“那我先弄死你,死人皮最好扒,哈哈。”
青洛衣叹气,秀丽的眉蹙紧:“我还有个淮国的公主等着我去迎娶……唉,在下这辈子是无缘洞房花烛了……人生何其短哉!”
“少来!”松开手,往他身上摸索,很快,袖口滑出一块软糕,白夕不由收敛了轻快的笑靥,“怎么才一块?”
“赤狐事先给我支走了。柳叶青为人谨慎,应该不会让我们俩在这里逍遥太久……就看赤狐能不能顺利绑走楚云逖真正的女儿。如果今天夜里不能得手……我估计,我们见不到明天晌午的太阳。”
“柳叶青这一变故,出手大胆辛狠,连你都始料未及……”白夕将软糕轻送入他的嘴瓣,笑得有些惋惜,“我说,二殿下,你怕不怕死?”
青洛衣微微一怔,嘴角勾起:“我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赤狐,暖炎,还有北国的那些不能告诉你的朋友……白夕你知道么,四国虽然外表看上去各自繁荣,但是赤国缺水,北国缺土,淮国缺金,楚国缺禽。我也不知为何,尽管我研究尽了天象,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现状。征战连年,主观是因为人心贪婪,各国国主企望一统四国,而客观上不能忽视的是地理资源的配置的极度不均。”
白夕喃喃道:“楚国缺禽?难怪我满街找不到一头羊一匹马,酒店里根本就是吃素的……更难怪柳叶青的人偶都是真人皮做的……”
青洛衣说:“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能死。”
“你当你自己是救世主么?”白夕扯着他柔顺的黑发,漫不经心道。
“为什么没有人早些来问我这句话……”青洛衣苦笑着,推开了拨弄他头发的白夕,撑着床沿,坐正起身,将手伸向白夕,“拿来,八音盒,我替你开,让你也好跟着我死得瞑目。”
“呸!”白夕几乎就要把八音盒递上去,手却快过大脑理性先一步抓住了青美人的手,“我才不想死,我这就跟柳大国师交代,你是个冒牌货的秘密……说不定,他会放我一马!”
青洛衣赞赏道:“对,这句话应该能赢得柳叶青的信任,那好,我先恭喜你能够活着走出地牢。白夕,八音盒拿来,开了你就去跟他说吧。我不再说第二遍。”
白夕张大眼,眨巴眨巴瞅着他冷静淡然的脸:“青洛衣啊青洛衣,你是猪吗?只要我不想死,谁都弄不死我们的。你要相信自己选择的同伴。来。”她将从街上老伯那里买来的人偶塞到他手里,“柳叶青做的是立体的人偶,皮影戏不过是平面人偶,但是我想,原理应该差不多,你不是和他一个师父么,研究研究,然后陪我玩会,这牢里冷得慌,夜里没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