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夏∮雪

6、五、爱谁谁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男人走在我的身边，他的手牢牢牵着我的。
　　路边野花烂漫，风吹过春天的气息，宜人而清爽。
　　我想要看他的脸，可是眼底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我松开他的手，拼命地揉眼睛，却揉下一滴滴眼泪，咸的泪水在我的脸上纵横。
　　我怎么哭了？
　　水雾溕溕间，刚才拉我手的男子低头替我拭泪，我仍旧看不清楚他的脸，只依稀可见他的肩膀宽宽的，个子高高的。
　　最后他对我说，没事的，有我在。
　　出什么事了吗？我想问，方欲张口，嘴巴却被一片柔软堵塞。
　　随着嘴唇上温润的触感，细微的呼吸声，而后衣服细碎的摩擦声响彻底扰醒了我的梦。我微微张开眼，一只手立即覆上我的眼。
　　“你继续睡。”非的声音。
　　“可是……”我的话还没脱口，立即被他以口封上了口。
　　随即，他干脆覆上我的身体。
　　我感觉沙发深陷了下去，还来不及开口，非又张手抵住了我的唇。他的游离的唇埋到我敏感的颈间，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右边墙角有摄像头，拜托配合点。”
　　胸口的衣领被拉扯，我伸手要阻拦，非的手适时抓住了我的手。
　　“给你两个选择，回吻我或者打我一个耳光。”
　　这个简单，我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立即狠拍过去。
　　一个耳光过去，非立即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感到大口大口的清新空气涌入鼻翼。狼狈起身，发觉非的脸色很难看。继续做戏吗？我斜了眼墙角的黑色摄像头，再看向非。
　　非象征性抬手擦了下被我拍红的右脸，一双黑眸直直地望着我。
　　下一秒，他扳过我的肩，激烈地吻上了我的嘴。双手被他的手扣到头领，领口的扣子被一个个解开，衣襟翻到肩口，他再次将我压进沙发，修长的身体覆上我的，而我的叫喊全被他吞入口中。
　　“你确定你是……在完成任务？！”呼吸凝滞间，我挣开了一只手，竭力推开他的脸，愤怒道。
　　非的目光扫过我暴露在空中的肩，染满情欲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门被轰地踢开，我们一并转过头，看到Jack暴怒地大步朝我们走近。
　　他一把将非从我身上拉起，对着我怒吼：“你滚，滚开宋钟的办公室！”
　　我本想目光征询非的意思，但在视线对上他的一刹那，我竟然落跑似地奔出了办公室。

　　他的眼里有压抑，有痛苦，唯一没有的就是羞耻心。

　　◎◎◎

　　并没有走远，我徘徊在AK大厦的走道里。脚步沉重地来回踱步。
　　我确信我刚才在非的眼里看到的是欲望。
　　为什么呢？若说是为了配合工作，他没必要如此投入……还是说，我本来就看错了？他不是性冷淡而是性放荡？

　　宋钟的办公室里剧烈的声响。
　　我快步走近，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看到Jack将宋钟推倒沙发，动作粗鲁地撕破他的衬衫。宋钟的表情淡漠得匪夷所思。而后Jack埋头从他的脸往下啃，手还不停地扯他的皮带……宋钟的目光却透过玻璃门幽幽地对着我。
　　同性恋怎么做的我还真不知道。我犹疑着要不要把戏看完再破门而入来场美女救英雄。
　　可是宋钟的目光看得我全身难受。
　　叹气，我扁着嘴推开办公室的门，“宋经理……啊，你们！”
　　“滚，滚出我的公司，你被解雇了！”尚在投入状态下的Jack背着我冷声道。

　　打扰人家的热情确实不厚道。“好吧！”我递了个同情的表情给非，他却一如既往地用着炽热的目光盯着我。目光里沉淀着我看不懂的热度。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这样的目光很容易让我误解他暗恋我的。
　　“还不滚？”
　　我转身关上门前，听到宋钟冷淡地道：“没用的，Jack，我说了我其实只喜欢女人的。”
　　“你骗我！”
　　“呵呵，可是我都没反应啊……难道你对奸尸有兴趣？”
　　我回过头，看到非轻而易举地推开身上的人，嘴角牵着冷酷的笑。
　　Jack仍旧不肯放弃：“以前不是这样的！”宋钟摇摇头：“以前你有利用价值，现在我从你身上钱赚够了……自然要恢复我正常的性取向了。”
　　我第一次正眼打量非所附身的这个名为宋钟的男人。他有着一副清瘦的身体和一张清秀得有些女气的脸，说是眉目如画一点都不为过。只是被非附身的缘故，整个人清高孤傲得有些离谱。而被推到地上的Jack，也就是曾经的水果摊贩王二，有着一张典型的劳动人民的脸，皮肤黑黑，目光炯炯，头发抹得油亮，此刻他正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宋钟。
　　末了，宋钟叹气：“算了，和你说话等于对牛弹琴。”他起身，理理衣衫，大步跨过坐在地上的人，走出门的时候给我递了个眼神。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没文化……宋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缓缓移步靠近：“他走了，董事长。”
　　Jack吸吸鼻子，胡乱抹了下脸，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我，有些意外：“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又暗自拧了一下大腿，总算把自己弄得眼泪朦胧：“呜呜呜……我不能被炒鱿鱼啊……我家还有一个老奶奶和两个孩子要养……董事长，你就原谅我次吧……我发誓我没勾引过总经理……”
　　“你有孩子了？”沉默片刻，Jack问道。
　　额？
　　“对对！我高中的时候被人抛弃，后来……呜呜呜……又没钱偷偷流产，就养了一对双胞胎……”
　　Jack约莫是没想到我那么心直口快，愣了半晌，随即，神情闪露一抹沮丧：“我妻子去世的时候也怀了我的孩子，可惜……唉！”
　　老实人就是好骗。我硬挤了几滴鳄鱼泪，掏出纸巾，顺便给他也递了张。
　　“我也不想的，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可是那宋经理又暗示我……如果我不从他……他就开除我，呜……”
　　“什么！他竟然……”
　　“何止呢，”我擦擦眼泪，“整个公司里的，稍微年轻一点的女孩子他都……他根本是个禽兽！”
　　Jack不住叹气摇头，一个人走到窗前，“当初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年我还在经营水果摊的时候，他只是个穷学生，每次都骑着车经过我的摊铺，和我笑着打招呼。那时候的宋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谁知道呢？金钱的力量是很恐怖的。以前你没钱，可是现在你有。”
　　Jack回头望我。我苦笑着迎着他的目光。“我是过惯了苦日子熬出头的人，或许你看我一身打扮光鲜亮丽，但其实这里，”我指指心口，“已经被这些年颠沛流离的日子活活蒙死了。”

　　Jack没有怀疑我的话，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这话一点不假。
　　他再次将我赶出宋钟的办公室，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口抽烟。我走出AK大厦，凭空伸出一只手将我扯进了一道透明屏障。我张大眼，原来非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屏蔽自己。那么说来，刚才我说他禽兽的事……
　　“很好。”他冷着脸道，“你做得很好。”
　　我尴尬地清清嗓子：“合作愉快……嗯，合作愉快。”
　　沉默片刻。“白夕，希望你不要误会……刚才办公室里的事。”
　　我抬头望他，他的眼里一片死寂。感觉和方才的宋钟换了个人似的。
　　“好吧。”我如释重负。
　　“还有，王二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他不希望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被揭发出来。因此他一定会设法稳住你，也就所以，你尽量去赢得他的好感，我猜他可能会下狠招贿赂你。”
　　“他真的爱宋钟吗？”
　　非被我的疑问一怔。
　　我牵着嘴角：“爱情这东西，真廉价。爱谁谁的，随便了，我尽快完成任务和你分道扬镳！”说罢，我负气跳出了他的透明屏障。

　　可是，我为什么会莫明其妙生气呢？
　　也许潜意识里，我不喜欢他的误会一说……非的眼里有样藏着很深很深的东西，几次的对眸间，我总不由自主地陷进去。我始终想不通，他为什么一直对我怀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