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夫成金》之淼

55、最后的战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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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

　　梁骍的中军大帐已是乱成一锅粥，探子一个接一个地来报，清圣大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包围，就算是一只苍蝇只怕也飞不出去。

　　梁骍目前最大的困境不是被围，而是军心。

　　营中所剩粮草无几，已不足以支撑七日之久。若夏子染言出必行，只怕到时候杀死梁骍会是自己人。

　　然而，夏子染的个性，他又怎会不知。没有假设，她只给了七日。而这或许会成为他生命中最后的七日。

　　往事历历，如同昨日。

　　置她于死地的那日，正是她的及笄大礼。她欢天喜地地等着自己长大，等着能与他携手一生。可等待她的却是一场血腥的杀戳。

　　午夜梦回，他曾深深地后悔过，心痛到不能自己。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错已铸成，他只能一往直前，没有退路。

　　他是储君，他将会这天下至高无上的主宰。或许会有遗憾，可哪一个帝王之路没有牺牲，没有血腥。他不过是放弃了或许会是他这一生至爱的女人，逼自己心狠，逼自己强大。

　　这就是报应吧！他会死于她手。

　　潼关城

　　夏子染在城内坐了三日，每日必和上官离大眼瞪小眼，他总是在说，而她总是在听，什么也不愿意回答，把他当成一道绝佳的风景。

　　第四日，上官离出城调防，夏子染难得清净，便和于桐安上了城门巡视。

　　自从那日上官离在城头与她对峙之后，再也无人敢拦她，潼关城内任她来去自如，连称呼也变得小心翼翼，有人喊她夫人，有人喊她将军，唯独跟随上官离经年的四位将军对她始终不假辞色。

　　上官离治军有方，已脱离最初坑杀战俘的恶习，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宽和慈悲。

　　“我听说，上官离是在为你积德。”于桐安在军中多日，与官兵打成一片，也听到不少传闻。

　　“可笑。”夏子染坐在墙头远眺，笑意清冷，“无子是每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一个要登九五的男人。他辛苦打下的江山，难道在他百年之后，拱手让人吗？说到底，他是在为他自己。”

　　于桐安轻叹，“那不也正说明了，他无意于让别人生下他的子嗣。如你所言，他是要登大宝之人，他日后宫佳丽三千，又何患无后。他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地讨好你呢？”

　　“他怕遭天遣吧！”夏子染皱了皱鼻子，“清圣的另一半虎符早就在他手中，母亲有意助他登基，他也该投桃报李，才不会落人口实。”

　　“是吗？你说，他日他登基，就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他曾经做过什么，又有谁会在乎？梁骍大势已去，他又为何要对你这般忍让？”于桐安轻抚她的发顶，“你聪明一世，偏偏对他糊涂了一次又一次，也幸亏有他这般护着你。”

　　“师兄，你怎么帮他说起话来？”夏子染惊奇地回头，“难不成他许你高官厚禄？”

　　“又胡说！”

　　夏子染吐了吐舌头，眯眼笑得满脸无辜，“其实，师傅也希望你能入朝为官，金戈铁马，征战疆场，才不枉师傅这些年对你的教诲。”

　　于桐安眸中闪过一丝苦楚，“这事以后再说，唯今之计是如何处理梁骍的人马，他带的人马应该有八万之众。”

　　“嗯，不算多，也不算少。”夏子染接了话茬，“他们的粮食坚持不了几天，派去拦截运粮队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这个……”于桐安眉头锁紧，“这个倒是有些蹊跷。我们派去的人一直都守在各大要塞，这三日过去，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哦？这倒是奇了，难不成他们插翅飞进来？”夏子染也有些不解，“京中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于桐安摇头，“很是奇怪，梁骍刚登基，皇位还没坐稳就御驾亲征，朝中应该会有不小的动荡，可眼下似乎过于风平浪静。”

　　说话间，城门大开，一骑疾驰而入，黑色大氅迎风鼓起，还来不得看清便已关上城门。

　　夏子染面色凝重地等待着，却不见有人上来通传，她朝于桐安使了记眼色，他微微颌首，悄然离开，灰白的衣袍曳地轻摆。

　　少时，一辆马车在严九的护卫下，带着一队上官离的亲卫悄然出城。

　　夏子染躲在城墙上，眉头紧紧地蹙起。

　　“上官离出事了！”于桐安如鬼魅般攀上城墙，抓住她的手直奔马厩。

　　她脚下一顿，猛地收腕，“我不去。”

　　他忙收了脚步，回头，脸上微沉，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两军对垒，若是主帅有失，只怕军心焕散，难以一鼓作气。你难道忘了你此行的目的吗？就算你忘了，你也该看看这十万清圣大军，他们为何而战？”

　　“可他不需要我！”夏子染愤然挣开手，难掩悲恸之色，“你看看严九带走的是谁，这城里还有谁需要坐马车才能出行？不要告诉我是军医，那明明就是安晴的车驾。”

　　“是安晴也罢，军医也好。你都不能置身事外！这是你的责任！夏子染！”于桐安语气是前所未见的严厉。

　　向来对师妹疼爱有加，甚至带着情愫的于桐安，从来不曾说过如此重话，更不愿亲口承认上官离对于她的意义。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爱的人并不爱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强求。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的人。爱过的，恨过的，都有可能是陪他一世之人，又何必拘泥于付出过的感情。若是深执于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那不叫专一，而是自我毁灭。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夏子染跟着马车留下的痕迹出了城，一路往东，路过一处低洼，便不见了马车的痕迹，连马蹄印也变成杂沓凌乱，最终不见了。

　　此地三面环山，如屏障般高耸屹立，高山绝壁，只有来时路可原路折返。

　　四周静得出奇。风擦过耳垂，呼啸而去。

　　突然，利箭破空而来，铺天盖地地向他们射去。

　　“糟糕，中计。”于桐安暗叫不好，飞身弃马跃向夏子染的身后，大氅卷起盖住她，右手执剑挡开利箭。

　　夏子染奋力夹紧马肚，一骑绝尘冲进山间小道，避开新一攻的攻击。

　　小道进去是一处宽敞的山洞，泉水叮咚，清幽静谧。可她却无心欣赏，快速翻身下马，取出一把连弩架起。

　　“师兄，没事吧？”她警惕地躲在洞内，飞快地扫过层层叠障的山峦，眼见人头攒动，箭头的银光在阳光下折射出死亡的光芒。

　　于桐安受伤了，右肩中了一箭，鲜血染红半边衣裳，散发着可怖的铁锈气息。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