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小猫一尾

27、第27章

　　整个光明联盟里与丹普帝国最为交好的就是千里之外的巴库帝国，这倒不是因为丹普国王懂得如远交近攻这样的治国之策，毕竟丹普帝国基本上没有什么军事力量，所以交了巴库帝国这么一个友邦主要还是因为巴库帝国的外交长科迪侯爵与乔恩，以及奥斯都毕业于利维皇家学院，并且是同届的校友。

　　三大学院每年都会在所有院系的毕业生里挑出一个最好的，家世显赫，品学兼优，才华出众，有王室背景，或者由王室成员力荐，这个毕业生将被直接授予上校军衔，毕业后通常会立刻得到一个不低的官职。奥斯他们那届里得到这个殊荣的人就是科迪，也就是说，科迪就是奥斯他们那届的“塞文塔伯特”。

　　利维学院不小，科迪与奥斯，乔恩并不同系，三人能够结识主要还是因为三年级的时候，科迪被指派成为了利维出征三大学院杯的领队，而乔恩是魔战导师向科迪极力推荐的魔战士。但让科迪头疼的是乔恩几乎没有哪一次集训不迟到的。

　　终于有一次，在乔恩一直到训练结束都没有出现的情况下，科迪几乎暴怒地冲到了乔恩宿舍的门口，然而，就在他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门里面，奥斯正死死按住一把疯狂扭动中的餐刀，头也不抬的，奥斯说：“乔恩不在，也别问我他到哪去了。”

　　科迪指着那把餐刀，说：“你在干嘛？”

　　“我想让它学会自己切肉，不过它似乎不怎么愿意。”奥斯说：“它说它想成为一把可以杀人的剑，可是很遗憾，我只需要一把餐刀而已。”

　　“它会说话？”科迪有些不敢相信。

　　“它可以说三天三夜不停，所以我给了它一个静音咒。”奥斯说。

　　这听起来就像是强迫一个有抱负战士去做厨子，科迪想为这把可怜的餐刀求求情，他说：“你可以把它做成一把剑，再另外找块魔银做餐刀。”

　　于是，一直低着头的奥斯，终于抬头了，他望着科迪说：“你是说像我这样的瞎子也有机会上阵杀敌吗？”

　　科迪看着奥斯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愕然。

　　不过随后科迪发现虽然奥斯说话常常不带余地，让人无言以对，但并不算是个坏脾气的人。至于乔恩，那就是个石磙，推一下，滚一下，不推不滚，但是所幸不管人怎么推他，他也不会生气。
　　相对于学院里派头十足的贵族少爷们来说，来自丹普这个小国的乔恩和奥斯非常随意，科迪在闲暇时喜欢和他们找个酒馆喝上几杯。

　　所以，奥斯为什么会喝得比平时多了一些呢？就是因为科迪。这位科迪外长说：“我快马加鞭赶了上千里路，回来给你们尽地主之谊，乔恩那个臭小子居然没来，你得把他的那份也喝了。”

　　奥斯能怎么办呢？喝吧。

　　但是奥斯不能一个人喝，他在科迪边上说了两个字，科迪立刻心领神会，勾勾手指让侍从去请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就是比利。

　　比利是巴库一个伯爵家的独生子，不过伯爵的身，公爵的心，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成天跟人说【你最好别因为我的父亲只是伯爵就轻视我，我的祖父是公爵，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大公！】。

　　要说，比利的祖父确实是位公爵不假，只不过他父亲整日无所事事，对巴库毫无贡献，他祖父一死，按照联盟的规矩，家族原来贡献值减三成，加上现有家族成员的贡献值计算头衔，他们家就成了伯爵。这种情况在联盟里也很常见，但成天挂在嘴边上只会被人耻笑。

　　有一种人天生能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人人都想欺负他，比利就是这种人。

　　当年科迪，乔恩和奥斯除了喝酒以外，最重要的活动就是取笑比利。比利在他们的友谊中占的比重甚至重到曾一度科迪以为乔恩爱上比利了，因为乔恩总是用剑挡住比利的路，不让比利走，叫比利【亲爱的比利公爵大人】，一直叫到比利从躲避到发狂，要和乔恩拼命，最后被按在地上，听乔恩，奥斯和科迪的大笑。

　　这对于科迪，乔恩和奥斯来说真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但对于比利来说却正好相反，被科迪叫来的时候，他显然很不愿意，但他不能拒绝，毕竟如今他只是帝国魔法师团的一位普通魔法师，而科迪是外交长。

　　他在沙发里坐下的时候，听见奥斯跟在座的人说：“比利是我，乔恩和科迪当年在利维学院最好的朋友。”

　　“当然，当年我们并称利维学院铁四角。”科迪说。

　　铁四角的说法引来了在座所有人的哄笑，因为他们都知道，比利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是科迪和奥斯这样的人的朋友。

　　比利没有说话，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气得让人不要轻视他的少年了，他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他根本不用说话，他只用听话就够了，当年奥斯和科迪不是他惹得起的，如今他更惹不起。

　　然后，在哄笑中，奥斯勾勾手，科迪倒了一杯酒，亲自塞到比利手里，科迪说：“今天乔恩没来，当年你和乔恩最好，乔恩的酒你要帮他喝。”

　　没有犹豫，比利仰头就都喝了个见底。

　　而让比利有点没想到，奥斯接着也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奥斯说：“我可不想乔恩回头又说我和科迪联合起来欺负你。”

　　在周遭奉承的掌声里，比利愣了一下，他坐下来后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眼奥斯，奥斯的身上还是他们毕业那天学校统一发的联盟军军装，鲜血一样的红色上衣，大颗魔钻裹金的扣子一直扣到颈部，勒得人一刻不能放松。

　　奥斯伸长了腿有些懒散的窝在沙发里，拿着酒杯，也好像当年在学校里一样。他总是笑呵呵的听着乔恩和科迪大笑，听着比利愤怒的喊叫。

　　只是那个时候，奥斯并不是大魔法师，头发是金色的，如今却是雪白，那个时候奥斯和大多数大贵族出生的同学一样肩章是中校，而如今是中将。

　　在比利的记忆里，奥斯从来没有主动欺负过他，但如果一定要他在奥斯，乔恩和科迪里挑一个最恨的人，那就是奥斯。

　　比利恨奥斯脸上那种淡淡的笑，比乔恩和科迪的大笑更可恨。凭什么奥斯能笑呢？奥斯也不过是个在母亲的衰弱期出生，天生眼睛看不见的瞎子，谁都知道衰弱期出生的人才是太阳神的弃儿，所以明明奥斯才应该是被人瞧不起的那个。

　　科迪又给比利倒了杯酒，比利仰头喝下。

　　-

　　艾菲与兰考子爵跳完一支舞回来的时候，奥斯边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她费了很大劲才能挤到了奥斯的边上，然后正好看见奥斯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接着在围观的掌声里，坐在奥斯对面比利头一歪，倒在了地上，打起震天响的呼噜，哈喇子哗啦啦的流。

　　在所有人震惊于比利那比皇家乐队更响的呼噜时，奥斯和科迪仰头大笑，科迪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却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人忽然一歪，以至于他不得不伸手在奥斯身上扶一下，但就在他几乎要碰到奥斯的时候，军装的腰带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然后再一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丢到离奥斯三米以外了。

　　这个人差点就碰到了奥斯的假魔石！

　　当科迪的近卫拔剑的一瞬间，艾菲就知道她错了，科迪一看就不是高阶魔法师，或者高阶祭司，就碰那么一下，根本不可能发现奥斯的魔石是假的，是她太紧张了，当时根本就没多想。

　　但是现在，科迪那名一看就是高阶魔剑士的近卫长官的银色大剑的剑尖指着她，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奥斯站起来，指着地上打着震天呼噜的比利说：“给他找个房间休息吧。”然后拉着艾菲站起来离开宴会厅，离开前，他在科迪的耳边小声的说：“帮我跟凯拉说，我醉了。”

　　-

　　奥斯醉了，艾菲把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扶着他跟在宫廷侍女的后边，奥斯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眼睛紧紧的闭着，步子沉重，呼吸里都带着浓浓的酒气。

　　然而，当侍女将他们带到房间，并从外面关上门，艾菲把他放到床上，回头给他脱掉鞋子，再抬头，他站起来，拎开上衣的扣子，从内口袋里摸出一张羊皮纸递给艾菲。

　　羊皮纸上写着：奥斯杰洛现委托刺客艾菲莱利于1063年11月28日晚刺杀兰姆比利伯爵，并盗取兰姆比利伯爵的魔石，酬金另商。

　　奥斯的私人印章被盖在落款处。

　　“比利以前是公爵，在王宫内有固定的休息房间，塞文现在在隔壁近卫房间等着你，他为你准备了黑衣和王宫的地图。” 奥斯说。

　　没有更多的话，奥斯重新在床上躺下，艾菲将羊皮纸拽在手心里的时候，门被凯拉从外面打开了，凯拉走进来，艾菲朝凯拉行礼，然后拉开通向她近卫房的门。

　　近卫房是黑的，但艾菲看见了坐在椅子里的塞文，以及桌子上的黑衣和地图。

　　在艾菲换黑衣的时候，塞文说：“乔恩一直没有音信，我们不能再等了，比利的魔法石和奥斯的那块都是少有的□□双系魔法石，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比利的近侍现在估计正为他的未婚妻紧紧拉着我这个落魄贵族不撒手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他没有书记官，近卫昨天在冰上摔了一跤，腿断了，今天没来，宫廷侍女忙得不开交，不会管他死活，现在应该就他一个人。”

　　显然，这是一次谋划已久的刺杀，只不过作为刺杀者的艾菲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她说：“今天就我们是外宾，如果他死了，我正好又是名刺客，我们会不会嫌疑太大……”话没说完，艾菲看见塞文的身边出现了又一个“艾菲”，和她一模一样，穿着那件藕色的裙子，脸上是奥斯为她画的精致妆容。

　　这是一个幻术，一个不太好的幻术，因为不到半分钟，这个幻术就碎在了空气里。之前艾菲知道塞文有张祭司执照，但祭司法术烂的一塌糊涂，现在看来塞文还有张幻术师执照，只不过幻术水平也烂得一塌糊涂。

　　“我会不小心忘记关门，门外的侍女会不小心发现你和我在一起。如果再有人一定说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可以说是有人蓄意破坏丹普和巴库的关系。我们可以说很多话。”塞文说。

　　艾菲敢用脑袋打赌，塞文准备让那个侍女看见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但她不太想纠结这个问题，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样的事事先没有告诉我？”

　　“我们都认为之前的舞会里，如果让你有太大的心里负担，可能不太好。”塞文说。

　　艾菲想到了几分钟前，她惊慌失措把科迪侯爵从奥斯身边拉开的情况，她承认：“你们是对的。”

　　最后，艾菲仔细的看了塞文给她准备的王宫地图，塞到黑衣里，又烧掉奥斯给她的那张羊皮纸，从房间窗户一跃而下，塞文站在窗口，看着她消失在了王宫寒冷的冬夜里。

　　-

　　刺客在这片大陆上一直备受争议，因为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用偿命的人。不管他们杀了谁，哪怕是国王王后，一旦事发，只要他们能交出那张雇主的羊皮纸，就可以免罪，所有罪责由雇主承担。

　　当然，也有过刺客主动出卖雇主，但这样的人通常不出半天就会被别的刺客杀死，因为他破坏了刺客法则。

　　但是假如刺客被证实杀人，却不能证明是被人雇佣所为，将与常人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