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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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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潇潇的雨
柔桑折回宁寿宫借伞,留我在喜雨亭里避雨。
我喜欢雨。春雨缠绵,秋雨瑟瑟,夏雨磅砣,冬雨冷峻,雨是如此的朦胧而诗意。若是平时,我早已置身雨中,欣赏这漫天飞絮,只是此刻,我身处皇宫内院,万不敢失礼失仪,只得端立在亭内。
朦胧丝雨中有人撑着伞朝这边走来,我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心下却有些担心。我初次入宫,并不识宫中的贵人,若因此有什么疏失,岂非不妙。正想着,那人已步入亭内。
他将油伞收起,立于柱旁,回身见我站在那儿,微微一滞。我打量着他容貌俊朗,眉宇间透着睿智,虽只穿着常服,却难掩一身贵气,想来必是什么皇亲贵胄,遂向他行礼。
“起吧。”他的声音淡淡的,倒是十分好听。“你是哪个宫里的。”他问。
“奴婢不是宫里的人。奴婢乃奉旨进宫参见太后娘娘的。”我如实回答。
“你是费扬古家的女儿?”他又问。
“奴婢正是。”。
“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伤了,现在可大好了?”。
“有劳费心,已大好了。”我听得出他只是随口一问,只是奇怪他如何得知我的事情。听额娘说我年前堕马受伤,人虽好了,却将幼时的事一股子忘光了,大夫说是堕马时摔着脑袋,将来慢慢就会想起来的,额娘这才放心。
“你下月就要进宫做伊宁的伴读了吧。”。
“是。”伊宁乃五公主的闺名,他这样直呼其名,想必与公主关系不俗,我待他越发恭谦谨慎起来。
“伊宁从小娇惯任性,你跟在公主的身边,切记时时关注留心,公主若做得不对,多劝着些,切莫一味顺从。”。
“是,奴婢谨遵阿哥教诲。”我恭敬地向他行礼。
他看我,嘴角微有些上扬,“你如何得知我是阿哥。”。
“阿哥您对公主的关爱溢于言表,奴婢也只是猜的。”我道。
“倒有些小聪明。”他对我一笑,“叫什么名?”。
“回阿哥的话,奴婢乌拉那拉.多棋木里。”。
“可有汉名?”。
多棋木里是我的满族名字,当今皇上推崇满汉一家,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汉语沟通,宫里的阿哥公主们皆是用汉字来取名,我原先有个汉名叫彩云,只觉着俗气,早前偶然在书上寻得一更好的,便禀了阿玛改了。“奴婢汉名唤卿云。”。
“卿云,倒是不错。”。
“谢阿哥赞赏。”我福了福身子,抬头时却见他双眉微瞥,正不知何故,又听他问:
“是你阿玛取的?”。
我不敢欺瞒,答道:“是奴婢自己取的。”。
“可知出自何处?”。
“《史记天官书》:“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
“卿云见,喜气也。你倒记得熟!”。
他的语气突然变冷,脸色也沉了下去。我不知何故开罪于他,忙跪下身请罪,道:“奴婢该死,奴婢口拙,不知何故惹恼了阿哥,求阿哥恕罪!”。
“书念的到是多,但未见就好。女子熟读《史记》,可想心机深沉,看来费扬古平日里倒疏于管教!”。
我唯恐连累到阿玛,俯首磕头道:“求阿哥明鉴,原是奴婢无知,贪玩偷来翻阅,我阿玛并不知情,且奴婢资质蠢钝,只是看了个皮毛,书中精辟之道始未能领悟,求阿哥念在我阿玛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份上,千万不要怪责我阿玛。”
他看了眼地上的我,半响才幽幽的道:“罢了,念你也是无心之失,起来吧。”他又恢复到刚才那淡淡的模样,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我已经惊得一身冷汗,连站起来都有些腿软。真真是个可怕的人,前一秒还露着笑意,后一秒已是雷霆万钧,如此喜怒无常,令人好生胆怯。“你可谨记,”他又道:“跟在公主身边,凡事切勿越矩,谨言慎行。莫给公主及你阿玛添麻烦。”
“是,奴婢谨遵四阿哥教诲。”。
正躇踌着怎样离开此地,柔桑已举着伞冒冒失失的冲入亭子里。“格格…”她原本也没想到亭内有他人,见有男子在此,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他。
“还不给阿哥请安!”我生怕她的失礼又惹这位爷不悦,连忙扬声唤醒发呆的柔桑。
柔桑闻言连忙跪下请安,“奴婢见过阿哥,阿哥吉祥!”。
“嗯。”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安也请了,我是一刻也不愿呆在那儿,还未等柔桑站起身,我已上前一步向他行礼,“奴婢该离宫了,若阿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去吧。”。
简单的两个字,我却像得到特赦,拉着柔桑飞一般逃出喜雨亭。
回到家中,我仍旧心有余悸,还不知他是哪位皇子,以后在宫里难免会遇着面,一定要躲着点才是。正想着如何远离那个人,可偏偏有人此时又在我耳边不停提起。
“格格,您觉不觉着那个阿哥长得真好看,气宇轩昂、神采飞扬,跟格格站在一起,真像一对神仙眷侣。”。
“胡说,阿哥乃是天之骄子,我如何高攀得起。”就算高攀得起,我如何敢与那阴晴不定之人一起。对他,我避之不及。
柔桑并未听懂我的言下之音,反而越说越来劲儿,“格格过两年就十三了,届时求老爷在皇上跟前请旨,求皇上赐婚,就不怕高攀不起了。”。
“我可没你这么不害臊,求皇上指婚,如果皇上不同意怎么办?我的脸丢得起,乌拉那拉家的脸可丢不起。”。
“格格怕什么,格格这么漂亮,过两年定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只怕皇上见了都喜欢,说不定舍不得让您做他媳妇,想让您做他妃子呢!”。
“敢情你今天进宫是着了魔靥了吧,什么疯话你就挑什么来说。你再胡扯,我就让嬷嬷打发你去干粗活。”。
“何苦呢!”柔桑一脸委屈,“我可是为了格格好,我瞅着头先见着那位阿哥一表人才,又是皇帝的儿子,好意提醒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若是将来皇上给他指了婚,您还指不定去哪寻这么好的夫婿呢!”。
“得,不用姑娘费心了!只劳您快帮我梳洗一番,我还赶着去给额娘问安呢!”
柔桑知道我不想再谈,只得作罢,一面帮我梳头,嘴里一面还怏怏念叨着“真是好心没好报。”我知她性格,也不与她计较,只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