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长相思》四月闲水

54、第九章（2）

　　“阿宁，你吃饱了没？”某狐狸一脸谄媚地朝我身上蹭了蹭，风情万种地冲着我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我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
　　“阿宁阿宁？”某只仍旧不死心，拽着我的衣袖死命地摇着。
　　我无奈且幽怨地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
　　“阿宁阿宁，咱们把这只灵蛇带着吧。”九尾继续摇着我的袖子，央求道。
　　“不。行。”我一字一顿道。
　　九尾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道：“唉，那好吧，只能这样了。”转身亲切地对小青蛇说：“小灵蛇，阿宁不愿意带着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自生自灭……”话还没说完，某只公狐狸的头上又多出了一个包。
　　“走了，还有正事要办呢。”我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来，打算去寻青莲。九尾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甚是爽快地跟了上来。惊异于他第一次如此配合，我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阿宁阿宁……”还没走多久，九尾又拽住了我的袖口。
　　“又有什么事？”我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九尾甚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朝我身后指了指。我回头一看，不由地跳了起来。那小青蛇在地上游走着，竟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我后面。
　　“你……你你……不要跟着我……”我有些语无伦次道。
　　小青蛇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儿，似乎十分委屈的样子。我苦着一张脸，甚是无奈地将它望着。
　　九尾咳了一声，沉着嗓音装出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道：“阿宁你就别挣扎了，我不是说过了蛮，看来这只蛇是跟定你了。”
　　我气沉丹田，恨恨地吼了一声：“不行，我不要这只蛇！”
　　“要不，”九尾想了想，道：“你把这蛇交给我吧。”他搓了挫手，欢欣鼓舞道。
　　“好呀，怎么给你？”
　　九尾眨巴着眼睛，欢喜道：“你就让这只蛇跟着我就行啦。”
　　我将信将疑地瞪了他一眼，对小青蛇道：“小蛇小蛇，以后你就跟着这只公狐狸好了。”
　　“而且要听‘公狐狸’的话！”九尾补充道。
　　我抽了抽嘴角，没搭理他。小青蛇似乎是听懂了一般，摇了摇身子，跳到了九尾张开的手心里。我看着九尾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不禁为小蛇的前途担忧：“破狐狸，你不会是要拿这只小蛇泡药酒吧？”
　　九尾一脸鄙夷地瞥了我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识货啊，还拿灵蛇泡药酒，啧啧，亏你想得出来。”说罢甚是温柔地注释着手上的小青蛇，语气十分宠溺：“小青蛇，还好你跟了我吧，要是跟了那块没脑子的石头，你早就变成了一瓶药酒了。”
　　不知是不是我看花了眼，我总觉得那只小蛇好像很鄙夷地瞥了九尾一眼。一只小蛇都能有这么复杂的表情，我不禁在心底赞叹了一下。

　　九尾把小青蛇放在了袖口里，起身跟我继续往前摸索着路。在昆仑镜微光的指引下，我们终于走出了草丛。
　　翻过一个悬崖，我看到一片宫殿似的建筑。那些亭台楼阁都黑漆漆的，之有一个阁子里似乎还有几分微弱的光。
　　“嘘，”九尾拽住了我的衣袖，神情紧张：“前面是魔君的宫殿，千万不要进去。据说里面有好多陷阱机关，五万年前神魔之战的时候，进去的神仙没一个出得来的。”说罢打了个寒颤，似乎那个宫殿连说起来都十分可怕似的。
　　“可我们非进去不可，”我皱着眉头对九尾道，“魔界的青莲只有魔君的后花园里才可能有，旁处找不到的。”
　　“可进去就是送死啊。”九尾撅了撅嘴。
　　我把他拽着我衣袖的手掰了下来：“不行，这一趟就是为了去青莲而来，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取了就来，若是两个时辰之后我还没能出来，你就从井里出去。”
　　“不行，我九尾不是不讲义气之人，要去一起去！”九尾一咬牙，信誓旦旦道。
　　我瞪了他一眼：“没脑子的是谁呀？我们俩都进去了，要是有什么危险岂不是没救了吗？你在这里等着，要是我出不来，你还能想别的办法。再不济咱们俩也不至于都死在这里，能活一个是一个！”
　　九尾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出来啊，要是你出不来，我就去找青华来帮忙，你一定要挺住。”
　　我愣了一下，囫囵点了点头，便悄悄从树后移了出去，慢慢靠近宫殿。

　　宫殿一片漆黑，我轻轻从墙上越过，落到了墙内的地上。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借着夜色的掩映，在花园内摸索着，却始终不见青莲的身影。
　　正着急时，忽然，一把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别动。”是一个女子低沉的声音。我心里一紧，只看见握住刀柄的手白净而纤细，从绛紫色的袖管里露出来。
　　我稳了稳心神，故作冷静地问道：“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手上的力气更重了，我不敢再说话。她挟着我，一路绕过假山回廊，到了那个有些许亮光的小楼前。
　　“上去！”她命令道。我不敢违背，只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她手里的刀掌握得很好，并没有因为我走路的摇晃而深入到我的脖颈里一分；自然，也未曾松开一寸。
　　到了楼上，推开门，我发现了那微光的原因。屏风后头，似乎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发着白色的光，映出屏风后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似乎是在看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放下书卷，站了起来。未几，一个穿着半旧青色长衫的男子出了屏风，站在我跟前。

　　“你还记得我吗，小风宁？”他看了我一眼，微笑道。
　　这句话，这个语调，莫不十分熟悉。似乎在并不久远的过去，在一片夜色苍茫的树林里，曾有一个人，也这样问过我。
　　“你是谁？”我颤抖着嗓音道。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戳了一口，缓缓道：“一年前，昆吾府。”
　　我心里颤了一颤。他放下茶杯，浅浅笑着，笑容纯净且温暖。只是这时，我却再也无法欣赏他俊朗的面孔。他干净的笑容似乎也带着几分危险，我定定地看着他。
　　人间……他是，浮司？
　　“放开她吧。”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笑了笑，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了，没弄疼你吧？”说着摸了摸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我从刀下挣脱出来，终于有机会看到这个一直拿刀抵着我的人。她长着明艳却清冷的一张脸，脸上一侧，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
　　女魃。
　　今天真是够巧的，遇见了两个熟人。我在心底自嘲着。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青华呢？”浮司似乎有些奇怪，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要装到什么时候，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设计陷害炎方，就是为了引青华出现吧。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青华是不会来的。”
　　浮司听了我的话，无辜地摇了摇头：“冤枉冤枉，我可没打算请青华来。那个家伙一点儿幽默感也没有，我请他来，我的房子可又要遭殃了。”
　　“再说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可是说错了，青华不仅会来，而且一定会在三天之内来。”
　　我被他七分率真三分狡黠的语气噎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我咬了咬牙：“我是来要解药的。得罪你的人是天庭，不干炎方一人的事。”
　　浮司睁大了眼睛：“解药？难道，炎方中毒了？”
　　我不相信炎方中毒跟他无关，不过他讶异的神态却让人难以怀疑他。“不管怎么样，你把青莲给我，我就相信你无意杀炎方。“
　　浮司忽然笑了，过了一会儿，他敛住笑意，浅浅道：“我要是想杀他，你以为，他还能回得了须弥山吗？”
　　“他当然能，这次要不是你暗算，炎方才不会输给你。”我气得跺脚。
　　浮司收起了戏谑的神色，淡淡道：“是嘛，就凭他？”
　　果然，那些孩子气的神态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半晌，他嘴角升起了一丝微笑：“虽然我无意跟炎方过不去，不过既然你想要青莲，那么，我也不做亏本的买卖。不如……”他顿了顿，继续道：“不如，就拿山河社稷图来换吧。”
　　我心里一惊，依稀记得青华说过。山河社稷图里封印了已故风宁上神的修为。别说我取不来，就算我拿得下来，也决计不能把山河社稷图给浮司。
　　“我不会把山河社稷图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冷冷道。

　　浮司对我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他嘴角弯了弯，忽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青华那么在乎你吗？”
　　“因为他对风宁用情至深。”我不知道为什么浮司会这样问，不过他这么狡猾，一定有什么阴谋，我不打算跟他废话。
　　“你只答对了一半，”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道：“因为风宁身上有女娲娘娘的神力。”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敢打赌，不出三天，你若不回去，青华定会到魔界来要人。”他缓缓道。
　　我眼睛沉了下去，声音淡淡的：“他已经知道我不是风宁了，他不回来的。”
　　浮司没有说话，我有些疑惑，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了他若有所思的眼神。那眼神透露出三分惊诧三分怜悯。
　　半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底的同情泛滥成灾。
　　“你爱上他了，小风宁。”

作者有话说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
有时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可是不努力收获的只有后悔。
就算努力一辈子，能靠近一点点，也是好的。
因为我们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少一些遗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