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长相思》四月闲水

52、第八章（11）

　　执僭天从椅子上干净利落地跳了下来，眉毛一挑：“什么忙？”
　　九尾在我身边绕了几圈，很是纳闷：“阿宁你要做什么？要帮忙找我呀，我告诉你，我九尾可是为兄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说到得意处，一只狐狸尾巴露了出来，欢快地在我裙子边扫了一扫。我抽了抽嘴角，淡定地把他推到一边去。
　　“我想你跟我去魔界借个东西。”我盯着执僭天道。
　　他眼皮子动了动，眼角又弯成了一双月牙，眼神意味不明：“借什么东西？”
　　时间紧迫，对于执僭天也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遂开门见山，打算把实情完全托出：“炎方中毒，只有魔界青莲可解。”
　　执僭天并没有纠结魔界是否有青莲这一问题，略沉吟了一下。
　　九尾又跳到我跟执僭天中间，着急道：“我跟你说阿宁，你找他没用。我都跟这厮磨了这些天，他都不肯跟我打一场。我现在正好无聊，想寻人大战一场。不如你带我出去，我去把魔界的那些个小鬼答得落花流水，帮你把青莲取出来如何？”
　　我斜斜地瞥了眼前这只眉飞色舞的狐狸上仙，不打算理会，转脸对执僭天正色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这个忙帮不帮？”
　　执僭天绽颜一笑，复又坐在了椅子上：“我看小狐狸跟你一起去就挺好。”他拿了一个蟠桃，在袖口上蹭了蹭，递到我的眼前，神色颇是诚挚：“吃不？”
　　我瞪了他一眼：“这么说，你是不跟我走了？”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玉帝此番将我软禁在瑶华殿，已是念在当年兄弟之情。我若是现在逃走，会让他无法交代的。”
　　“我就说嘛，这个家伙最没有义气了，”九尾忿忿不平，眉角下却是难掩的窃喜，“所以阿宁你还是带我去吧，我保证把那群魔族喽罗打得哭爹喊娘。再说了，执僭天被关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早就不知道怎么打架了呢，带着他，反而累赘。”
　　这只狐狸，这个时候还要将执僭天激将一把，真是十分拿他没办法，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着，九尾顺便一脸嫌弃状地朝执僭天撇了撇嘴：“要你打一场架都那么难，老子不奉陪了。你要被关你自己待着，老子可要出去了。”执僭天并不答话，只是格外无辜地将九尾狐望着。
　　“那我和九尾去了。”我看着执僭天有些抱歉的神情，宽慰地拍了他的肩膀。这可能是送死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强求。
　　执僭天点了点头，颇是亲切地在我手上塞了两个蟠桃：“这个带着，路上吃。”
　　我有些哭笑不得，还是接住了。执僭天悠悠地回到屏风后头，不久便传来了甚是均匀的呼吸声。

　　我的心情却七上八下，郑重地对九尾道：“九尾，浮司已经回到了魔界。此行危险重重，你真的要和我同去？”
　　不料九尾听罢大喜，嘴巴长得老大：“什么？你说浮司那个家伙回来了？那我更得去了。”说罢扳起自己的狐狸爪子，盘算道：“当年浮司这家伙一个人能和青华执僭天两人大战三百回合，想必要比执僭天不知强到哪里去。这次我要是赢了浮司，看执僭天还不得承认他打不过我？哈，我真聪明。”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对了，青华人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去拖住玉帝，好让我们有机会逃走。”
　　九尾抱着胳膊有些不解：“那他就放心我们俩去魔界？以他的个性，还不得死活要跟着才放心。”
　　我心里又是一紧，遂道：“青华以为我跟执僭天一同去，所以便放心了吧。”
　　九尾撇了撇嘴，嚷嚷道：“你跟执僭天一起去，他就放心；那你跟我一起去，他肯定更放心。我说啊，咱们就别告诉青华，直接从天庭溜下去，等我帮你把青莲取回来，也教他看看我九尾的本事！”
　　这话正合我意，我点了点头。
　　“对了，阿宁，你有办法出去？”九尾转了两圈，才意识到眼前最要紧的，还是从南天门溜出去。
　　我想了一会儿，道：“要不，给守门的下点蒙汗药？”
　　九尾小脸儿磕巴着，似是十分不情愿。他叉着腰，正色道：“我九尾狐狸怎么说也是个上仙，怎么能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呢？”
　　听了这话，我十分惭愧，决定还是想其他办法。无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谦虚地求教九尾上仙：“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上仙略沉吟了一下，深沉道：“要我说，直接扔下诛仙台岂不是更有效？”
　　我心下抖了抖，颤颤巍巍道：“你更狠……”
　　当然，最终这个计划并未实行。原因是当我们骗过侍卫、溜到南天门时，竟发现南天门空无一人。青华到底是青华，后勤工作做得就是好，我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下。

　　走过无极崖，隔着一片混沌虚空的汪洋，我们找到了神魔之井的所在。
　　“阿宁，我们真的要下去吗？”九尾一边围着神魔之井踱着步，一边眉头纠结地往黑漆漆的井口里瞄了几眼，心里头似乎打起了退堂鼓。
　　井口围栏上的朱漆已经剥落，荆棘盘在上头，很难除去。我好不容易把拦着井口的几株草棘扯了下来，顺便瞥了他一眼：“没办法，原先从无极崖下悬心海通往魔界的路，自从五万年前神魔之战后，便瘴气丛生。根本不可能从那里过去。现如今唯一去魔界的路，就只有这个神魔之井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没人从这里去过魔界，我们真的要跳进去吗？万一跳过去也到不了魔界呢？”九尾斟酌字句小心说道。
　　我停下手里的活计，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谁说我害怕了？”九尾眼睛一瞪，嚷道：“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样做，不是万全之策。”他顿了顿，又道：“要不，我们把执僭天那家伙抓过来，扔下去探探路？”
　　我斜斜地觑了他一眼，继续着手除荆棘大业。九尾讨了个没趣，探头探脑地继续往井里瞅。
　　“这也忒黑了，完全没有尽头嘛。”他有些泄气道。
　　我看着荆棘尽除、已然洞口全开的井，松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九尾囫囵应了一声，还是有些踌躇不前：“那，我们就这样跳下去？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
　　我眯着眼睛靠近他：“你想合计什么？”一边呵呵笑了两声，趁他沉吟之际，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跳进了井里。

　　“阿宁……你……你没有良心！”井里的风声呼呼作响，九尾凄厉的声音随风钻到我的耳朵里，听得我甚是惆怅。无奈手被九尾攥得紧紧的，滕不出手来捂住耳朵。
　　“啊啊啊啊啊，阿宁你不能这样对我！”九尾完全不顾我心底想把他扔回井上头的冲动，紧闭双眼，继续撕心裂肺地吼着，“阿宁宁宁……我不想死啊啊啊。”黑暗中他的白尾巴反着光，在井里一甩一甩的，我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撑不住他折腾了。
　　忍无可忍，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喊，我就松手了。”
　　“阿宁你竟然松手！你不可以松手啊啊啊啊！你不讲义气啊！”这厮完全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咧着嘴大叫，我觉得自己牙根气得痒痒。
　　忽然，腰间闪出一道白光。我疑心自己看错了，仔细挤了挤眼睛，定睛一看，确实有个东西在亮。
　　双手都被九尾紧紧攥住，我无法够到腰间的物什。心头正苦恼，突然一个甚是清朗的声音从上方飘来，我抬头一看，九尾正兴趣盎然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刚刚悲痛欲绝的神情转瞬间消失不见，我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在冒冷汗。若是目光能杀人，这厮现在已经变成一只红烧公狐狸了。
　　“哎阿宁，你肚子在发光诶。”他松开了我的左手，兴冲冲地戳着我的肚子。
　　我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你，把手给我拿开。”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把手缩了回去。我腾出左手，将腰间的红绳解了下来。红绳上系的是变小了的昆仑镜，我图方便，把镜子塞在了腰封里。当时炎方见我拿镜子不方便，便寻了根红绳，帮我编了个结，把昆仑镜系在腰间。
　　记得他当时还半开玩笑说，月老忘记给我们系红绳，他特来补上。
　　只是眼前，不知这昆仑镜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发光。
　　九尾莫名有些兴奋：“是昆仑镜！”
　　“昆仑镜怎么了？”我有些疑惑，把昆仑镜放在眼睛下仔细看了看。镜面发出的白光渐渐增强，却始终没有别的异样。
　　“阿宁你个笨蛋，你忘了，昆仑镜能打开从神界通往魔界的入口。”他继续说道：“这昆仑镜一定是感应到了神魔之井，有了它，我们一定可以到魔界的！”
　　说完一通话，他高兴地小脸憋得通红，忽然一激动就松开了我的右手。一阵强风吹来，他重重地跌了下去。我没来得及抓住他，只听到他的声音在井内回响：
　　“阿宁我在下面等你……下面等你……等你……你……”
　　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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